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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TA的使命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新一天的帷幕被悄然掀起一角。上将和中将向着相反的方向启程,一个前往马吉克完成见习考核,一个回到联邦准备议案。

路上,夏北辰收到了庄琛发来的信函,其中收集了部分马吉克的相关信息。

马吉克是自由的国度。这片土地上无处不吹拂着自由之风,因此也被称作“无序的风”。作为南方诸国割据政权的其中一方,马吉克并没有明确的统治者,它的统治权如同股权一样被划分成了若干份。

马吉克的交通错综复杂,小径,水路,管道纵横,外来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借助这套复杂的交通系统,全大陆最大的黑市在这里扎根。除此之外,马吉克也是全大陆唯一明面上允许生产制造爆米花的地方。

信的最后,庄琛贴心地附上了一些北联邦在马吉克的企业,并建议夏北辰减少外出以及小心爱吃爆米花的疯子们。

夏北辰当然也不想外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过假了。但是,不外出也是不可能的,宋白榆那个混蛋只告诉他东西在马吉克。这意味着他要在马吉克的大街小巷,水上以及管道内毫无头绪地摸索,找到宋白榆要的那串项链。

为了一串嵌有海蓝色宝石的项链来到马吉克,夏北辰并不认为这趟行程划算。让北联邦的上将干这种活路,这更是纯纯在浪费资源。

上将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皱着眉从渡轮下至港口。不同于联邦或是望安城清新整齐的港口,马吉克的港口迎面扑来的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听说三天后自谴女士又要举行拍卖舞会?”

“不知道这次有些什么好东西。”

夏北辰飞快的瞟了眼正在唠嗑的海关,强忍着臭味快步离开了港口。他可不想在这询问情报,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直到走到一个还算看的过去的街道,夏北辰才大口喘了喘气,整整衣领,仿佛重获新生。

既然已经放弃了向海关们询问,那接下来要去哪里寻找线索呢?夏北辰好像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反而开始找起了住所。他忽略掉了所有的小径,也不愿走水路。更不用说管道了,这根本不在夏北辰的考虑范围内。于是,夏北辰借助庄琛的信息,顺着不多的大道找到了一家北联邦的连锁酒店,还算满意地住了进去。

虽说是在马吉克这片随心所欲的地界,但酒店依旧保留了北联邦的风格。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不少街道的场景。上将先生从入住酒店算起,几乎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没有再出来。

直到太阳再次高悬,夏北辰才懒洋洋地从酒店出发。没成想他一出门就被人撞了。随后他迅速稳住身形,伸手抓住了想要逃逸的肇事者,取回自己的钱包,松手放对方离开,拍拍身上的灰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赶路。

类似的情景在马吉克经常发生。进商店掠夺物资的,大街上各种花样偷东西的,贩卖或是抢夺爆米花的……马吉克就是这样的地方,松散的治安,自由的生活,在几乎不会被触及的规则底线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而为。换言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阵“自由之风”吹不出的。

夏北辰在一个小巷子旁停了下来。小巷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团吸引了上将先生的注意力。

小巷子一旁的房檐上滴落着污水。一个衣摆处沾满血迹,周身算不上干净的小女孩蹲坐在污水旁,抱着一只还算干净却一动不动的黑猫哭泣。

夏北辰下意识地轻唤:“阿星?”随即,他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嘲地扯起一抹假笑。这里又不是联邦,阿星怎么会在这里,更何况……

夏北辰怔愣了下,脚步放轻,缓缓向小女孩靠近,轻声询问:“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女孩面带惊恐地瑟瑟发抖,不断向后挪动着身躯,始终把猫紧紧抱在手里。

夏北辰停下来不再靠近,驻足观望片刻后转身离去。过了几分钟,夏北辰再次折返。他的手中多了一条毯子,一块帕子,两块面包以及一瓶牛奶。这次他保留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将物品放下。

“佩斯走了。”小女孩抬起头,沙哑的嗓音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夏北辰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等待着她的倾诉。良久,房檐上的污水流尽,小女孩才再次开口:“他们……抢夺最新的爆米花……疯子……殴打佩斯。”

马吉克最近新研发一种焦糖爆米花,这种爆米花只需要更少的数量,就能让食用它的人变得更为愉悦亢奋。它的价格自然更加昂贵,已经远远超出了马吉克居民的平均消费水平。于是,这片土地上再次激起了一股抢夺爆米花的浪潮。

“爆米花真的这么好吗?大家都想要。”小女孩语气中满是困惑。

夏北辰的声音轻轻的,饱含温情:“不,你是对的。爆米花并不好,在马吉克之外,大陆上的绝大部分地区都禁止爆米花的流通。”

“是吗?”小女孩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倏地滚落而下,她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夏北辰沉默了一瞬,道:“是的,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或许,我能带你去。外面很美,当然马吉克也很独特。”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大剧院也可以吗?每当大剧院有盛大演出,大树上都能够看到那耀眼的光芒。”

夏北辰微微笑道:“可以。”

小女孩问:“大剧院就叫这个名字吗?”

夏北辰耐心地解释道:“大剧院全名是阿利欧斯大剧院。不过你也可以这样简称它,我想剧院长应该不会拒绝。”

小女孩又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夏北辰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剧院长?他应该挺喜欢小孩子的。”

小女孩却又摇摇头,低着头抿了抿唇。片刻后,小女孩有些迟疑道:“哥哥,要送佩斯离开吗?”

“好。”

“哥哥,能帮我抱抱佩斯吗?”

“好。”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黑猫轻轻放到夏北辰的臂弯里,然后推开了小巷尽头的杂物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管道蓦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逼仄狭小的管道中,两旁布满了青苔。夏北辰无法站直,他前倾着身躯,跟在小女孩身后缓缓前行。小女孩不断移开管道中的路障,尽量让空间开阔。

上将先生认为推动这些路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一个不常从事体力劳动成年人也应该有些费劲。但小女孩却习以为常般有序地推动着障碍。

不知过去多久,一抹温和的暖阳在管道的边缘铺开,两人走到了管道的尽头。

管道的尽头是一个废弃的铁皮筒。铁皮筒隔绝了马吉克的混乱与喧嚣,这里绿茵遍地,中间长有一棵突破铁皮筒高度的大树。大树像是一个高大的避难所,将整个铁皮筒的内部严严实实地掩盖住。沿着大树搭建了许多扶梯以及平台,各式各样的生活物资规律的摆放在大树旁。

上将先生猜测这里大抵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们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相互依靠,互相取暖。

小女孩向夏北辰解释这里并不孤单,只是白天大家都外出寻找食物了。直到夜晚降临,大家才又带着各自寻来的食物重新相聚在篝火下。

夏北辰可以想象到一群孩童在大树下点燃火堆,互相倾诉着自己白天的发现,就像家人一样。像家人一样,上将先生觉得自己离这个词已经越来越远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忙。上将先生却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忙起来反而能让他忘却很多。

夏北辰恍神的片刻功夫,小女孩已经在角落的树荫里刨出了一个小坑。她说:“哥哥,把佩斯放到树荫下吧。”

夏北辰小心翼翼地把黑猫放进了小女孩用手为它刨的小坑中。随后,小女孩用毯子将黑猫紧紧包裹,重新盖上泥土。

小女孩解释道:“在马吉克,要将逝去的英灵紧紧包裹住,这样他们才能在自由的风中找到回来的路。”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遗憾:“原本还要在上面插上一束樛稚花的,但现在马吉克已经见不到这种花了。”

《碑拓星志-风俗集》记录了马吉克这一传统。马吉克的人们在离开这片土地后,会被用一种由康柏柯制成的毯子紧紧包裹你,他们身旁的土地会插上一株樛稚花。这是留存的人们对他们的缅怀,亦是希望他们能在自由之风肆意地吹拂下,循着花香找到回到这片土地的路。

“佩斯是一只很厉害的小猫,管道内的环境不好,但佩斯抓尽了管道内的所有老鼠。”小女孩声音变得坚决。

夏北辰说:“嗯。所以它也是这片土地上的英灵。”

阳光隐去,刮过一阵猛烈的风。风浪吹动着大树不停地晃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

“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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