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随砚说的那句话,缪亓则已然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设想,给予自己无望的幻想,但他却真的听见了。
他等待的灵魂,在这一刻回归了他的身体,不会再四处漂泊。
他走过去,盯着随砚的脸庞细细看了几秒,随后猛地将他揽入怀中,力道大到让随砚无法呼吸,但他没有制止。
他们都需要拥抱。
良久,缪亓则才松开随砚,手指弯着抚上随砚下眼睑,轻轻蹭了几下,轻声细语道:“欢迎回来,看看属于你的世界。”
随砚昏睡了一段时间,脸色有些白,听见缪亓则的话才笑起来,这一笑,冲走了太多的悲伤与无奈。
“我不走了。”
-
清醒过来的随砚没和缪亓则温存多久,就被医生护士按着做了一系列检查,得出结论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医院观察几日便可以出院了,这才把随砚还回去。
缪亓则一直陪着他,没怎么说话,但存在感却很强。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称呼,来自一个很熟悉的人:“乖乖?”
随砚循声望去,便看见了自己的妈妈也就是罗教授驻足在门口,好像不敢进来一般。
他眼里的情绪翻滚,终究染红了眼眶,朝妈妈的方向伸出手,亲切叫她:“妈妈。”
罗教授三两步走向前来,将自己的儿子牢牢抱进怀中,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无声流泪。
缪亓则悄悄退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罗教授看着有一阵子没见却又进了医院的儿子,心疼道:“疼不疼?”
随砚摇了摇头,“不疼了。”
罗教授轻声问:“全都想起来了吗?”
随砚:“是的罗教授。”
现下又叫回罗教授了,便是缓过情绪来了。长大之后,他其实已经不常叫妈妈了,总是罗教授罗教授称呼她,主要是他的妈妈很喜欢这份职业,这个称呼,他也就顺着她的心意。
但是心中的温情不会随着称呼的改变而减少,只会愈来愈多,满到溢出来。
听了他的话,罗教授慈祥地再次摸了摸他的头,未置一词。
随后没多久,就把缪亓则叫了进来,叮嘱一些事情之后就离开了,她还得回学校备课。
于是就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一上午,随砚回归的消息已经传开,知道内情的人都有些行动,来来往往,有的忙碌的都拖别人的口表达了自己的欢迎。大忙人程景忙于《六千里路》的后续制作,于是就派来了沈昭质。
沈昭质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随砚已经全部都想起来的事情,这次带着消息,像是看着国宝一样把他从上到下盯着。
“你还要看多久?”随砚靠坐在床上,打着点滴,一旁的缪亓则全权代理,把沈昭质当透明人,一杯温水慢慢被喂进随砚的肚子里。
沈昭质没被他们俩的相处方式感到奇怪,这么十几年早已经习惯。他在床尾的位置盯着随砚,主要是盯着脑袋的位置,仿佛要从头顶掏一个洞,窥探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沈昭质被叫回神,砸吧砸吧嘴:“真全想起来了?”
随砚看他一眼没说话,他又朝缪亓则望去,后者低头捏着随砚没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充耳不闻。
沈昭质:“……”
沈昭质:“想起来了就好,想起来了就好啊。”
他越想越觉得好奇,抬步走到随砚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随砚:“?”
下一秒就见沈昭质抬手,手指曲起,往他脑袋的方向挥去。
然后被半截拦下。
缪亓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控住他手臂的力度却不容小觑。
缪亓则的话没什么温度:“做什么?”
沈昭质有些心虚:“我探探他的体温。”
随砚:“?”
我没发烧啊!
缪亓则不理他,看穿了他的计谋:“他有些轻微脑震荡,不准敲,会难受。”
沈昭质之后悻悻放下手,无意识搓了两下。抬头悄悄向随砚望去,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咳了一声,恢复一脸严肃,像是在公司面对着自己的员工们:“既然没事,我也看过了,可以交差了,你——”
他指了指随砚,“好好养病,早日出院。你”,又指向缪亓则:“好好照顾他。”
缪亓则这下应他了,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像是要刺穿沈昭质。
“我姐知道了吗?”沈昭质正经起来,询问他们。
回话的是随砚:“知道了,早上已经来过了。”
沈昭质听罢就没再说什么。
随便交代几句,交代完之后,沈昭质马不停蹄地溜了。
又回到二人世界。
缪亓则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现下又在给随砚擦手,随砚看着他,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随砚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动作,突然倾身过去,靠近之后吻在缪亓则唇角,瞬间离去。
输液针已经拔掉了,方便随砚行动许多。
缪亓则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随砚。后者以为他要说什么暧昧的话,结果在预料之外。
“你嘴唇很干,要喝点水吗?”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随砚一下子有些噎住,干巴地说:“不渴,不想喝。”
缪亓则:“不,你想喝。”
随砚屈服:“那行吧,也不是不能喝。”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缪亓则起身调制了了一杯温水,随砚自觉地巴巴抬起手,等着他把水杯递到自己手上。
结果迟迟等不来。
随砚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伸长胳膊去拿,却被躲过了。
随砚:“?”
他发去质问的眼神。
就见缪亓则拿起那杯水,自己喝起来,整个过程直勾勾盯着随砚的神经,没挪开半分。
随砚突然觉得有些燥热,本来不渴的想法逐渐散去,身体逐渐干涸起来。
他好像看懂缪亓则的想法了。
果不其然,缪亓则果真循着随砚想象中的样子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分毫不差。
缪亓则喝了一口水,猛地靠近随砚,一手掌在他脑后,使了几分力气按住,让他无法逃离。
唇齿相贴,触上的那刻随砚自觉张嘴,迎接来自缪亓则的波涛汹涌,后者的舌尖获得了豁免权,得以轻巧地探进随砚的领地,四处搜刮。
维持温度的水尽数渡到随砚的口中,缓缓咽下,没漏出半分。
而这场补水战争还未结束。
派去的水军入侵了随砚的身体,占据了他的内部,内部缓解了身体上的干涸,外部由后备军出动,仔细交战,密不可分,有来有回,有进有出,双方配合,治愈随砚。
“嘶——”
随砚的嘴唇被咬破了,血液浸出来,浮在嘴唇表面。
刚分开的缪亓则看着这抹红,轻轻贴上去,温和地吸吮,用舌尖拭去,悄悄咽下,融进自己的血脉。
疼痛是有些的,随砚也不会忍气吞声,白白受下。趁着还未分离,牙齿用力,还给了缪亓则一个伤口,缀在唇角,倒有几分睚眦必报的感觉了。
呼吸急促间,两人终于分开。
缪亓则拇指按上随砚唇上的伤口,声音有些沙哑:“等你好了,我们去沈昭质家吃饭吧。”
上一次没有实现的,硬生生往后延了一年多时间,这一次,可以补上了。
随砚靠上他的手掌,答应他:“好。”
轻风由窗户飘进来,裹挟着栀子的清香,淡淡一层,盖在嗅觉之上。
夏意和湿热,蝉鸣和烈阳,一同到来了。
-
出院那天依旧是个大晴天,温度升高,连树叶都开始投机取巧,悄悄卷起身体,偷闲躲懒。
仍然是他们两个人。
王旭升本来也要来,毕竟已经很久没见到随砚也就是自己的老板了,加上之前忙碌没能来及时探望,便表示说什么也要来。
结果被随砚派去勘察状况,防止车祸事情牵扯出过多负面不实舆论,公众人物,还得爱惜自己的羽毛。
随砚就住的医院拖了些沈昭质的关系,私密性挺高,自然也没引起太大躁动。
缪亓则将他接上车,刚坐好就听随砚突然道:“我想去墓园。”
车子出发,目的地正是墓园。缪亓则没问随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但只要是他想要的,自己能够做到,为什么要拒绝?
车子停在下面,两个人步行,一步一步走上阶梯。随砚走得稳当,缪亓则在身后护航,生怕他一个恍惚摔一跤。
一步一步,随砚走到了自己以为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天他陪罗教授来看望父母,遇到了恶性偷拍,他记得那天他生了气,然后在一个偏角,看到了一个墓碑。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那个墓碑上,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块石头,打磨地十分精细,像个艺术品,失去了第一次曾看见过的东西。
现在此刻,随砚再次驻留在这里,眼前呈现的是一片空地,没有任何被挪移的痕迹。正如当初管理员所说,这里,本身什么都没有。
不该存在的东西,本身就不会存在。
随砚看了好一阵,缪亓则就在一旁默默陪伴。
良久,他启唇:“走吧,我们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
这次,我们真正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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