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本科的时候,有学妹问我,文学,对我来说是什么。
文学是接纳愚蠢、极端、懦弱、敏感的人的兹兹普乌,诗歌是懦夫做梦的机票。它不分勇敢与否,伟大与否,接纳了我,我便以燃烧毕生真诚去信仰它。
但时至今日,我却变得犹豫起来。
抚光的雨终究是落下来了,闷了人一下午,感觉自己已经是个鲜嫩大白馒头了。
不过我确实是成大馒头了,李昱的脑残粉丝冲上来自以为是的谴责了我一顿,不知道李昱给他们下了什么**药,我头疼的厉害。
混乱里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了我肋骨一脚,疼的我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干脆躺地上算了。
那两个保安特地跑过来看我一眼然后嘀嘀咕咕的走远了,说什么听不清,因为雨滴在我耳边炸响了。
抚光这雨可真是奇怪,在云里时闷热潮湿,等真下下来时又冻人的紧,都快浇灭我的文学坚守了。
这条街的排水系统似乎不太好,雨刚下没几分钟我就泡在水里了,这样也挺好,刚好学游泳了,反正也买不起游泳馆的门票。
我觉得明天要是被泡成巨人观上新闻头条的话,还是要给我打个马赛克,免得万一蒲文看见会伤心的。
不过也没给我这个机会,一个大波浪的妩媚女子发现了我,她说话嗓门儿很大,但不像李昱那个杀千刀的锯木头嗓音,是“时鸣春涧中”的清脆活泼。
温旭。
人如其名,温暖阳光,躺地上歪着头看她娉娉袅袅的走近时,真觉得她同那位红极一时的阮玲玉一般,带着一脸惊愕,长身玉立的立在我脚边,斜斜的把伞往我头上偏,挡住我视线里的灰。
可惜,这人话太密,把我送往医院途中絮絮叨叨个没完,似乎怕我死了,但我似乎并没有伤的那么可怕吧?
医生给我清创的时候,我才发现两颊上长长的留下了三道抓痕,从眉骨到下巴,嘴角也裂了条口,我看起来像梁山上的第109好汉。
我这张俊俏脸算是毁容了,不过不打紧,也无人观看。
晚上温旭好心收留了我,我的手机今天在混乱中被踩坏了,维修费用还是她出的。温旭故作凶狠的威胁我手机修好后要还她的医药费。
我想,还是先答应吧,手机里面其实只有不到二百块钱了,若是实话实说,她把我丢出去了怎么办?
温家人都是友善健谈的人,饭桌上我的碗都要堆成山了,若是他们要去竞选抚光省长,我肯定是大力支持。
抚光抚光,叫太阳的地方竟还这样混乱,依我看不如改名叫旭省算了。
躺在床上时,并不想去细究李昱那个头号煞笔,这场莫名其妙的网暴我甚至都不晓得源头就持续了三月有余,这个过程里我都习惯他们每天对我死没死的问候了。
温旭把她床让给我了,她自己在外面客厅沙发上抖了个铺,听着外面她刷抖音传来的傻乐,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了。
今日是中秋,不知道蒲文是否和丈夫他们一起团聚了呢?若是其乐融融那便很好,以前她总是嘴硬说我害怕孤独,可我知道是蒲老师怕一个人待着,今后都如此,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婚礼上没有亲口送到的祝福,我每晚都在心里默念:
但守荒畦觸荆棘,唯愿早获脱身法。
这话祝她也祝我,我本来是该恨的,恨不辞而别,恨冷漠无情又杀人诛心。
可是呢,恨远比爱更长久,困在阴冷的柜子太过难受,所以我决定只需一点爱,一点恨就好,不至于忘记也不耽误我爱她。
2025年8月,温旭和我成了同门,真真是始料未及。这几个月她总围在我旁边,她虽然跳脱但思路却是极其有新意的,所以我们很顺利成了朋友,就是不知道我这样温吞的性子能和她走多久。
次年,导师汤敏和拿下一个南华的彝语调研项目,我同温旭都很兴奋,国家级的项目,应当能带来不少好处。想必项目完成后,也能缓解一下我拮据的生活,也能堵一堵网上那些李昱余孽们的嘴。
调研地点在南华底下的一个小村登迭,听说那里靠近越南,前几年刚刚脱贫,离我的本科学校不远。
不过去往那里的途中我们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从沿海飞内陆又转大巴坐皮卡。温旭登上来接我们的皮卡车时已经腿软了,有气无力的嚎着:
“加钱,敏姐得加钱!这地方被卖进来了都逃不掉。”
普鹏书记靠在车门边看着温旭,脸上却是挂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彝族汉子蓬勃着鹰一般的勇猛气质,最开始我还并不敢同他讲话。
我正要问他些什么,他却拎起我们的行李放在车斗里,催促我们要快些赶路了,再晚一会儿赶不上接风宴了。
书记强烈推荐我们坐在车斗里,好欣赏沿途原生态的风景。温旭着了他的道,踩着轮胎就翻进斗里,像个吗喽一样拉着皮卡后窗上的栏杆扭来扭去,嘴里时不时发出猿猴长啸。
我看她实在高兴,只得默默抱紧她的一条腿,去村里的狭窄山路未经铺装,免不了颠簸,实在怕她一头翻下去。
温旭却是把我一把拽去,嘴里念念有词:“坐着能看到啥,像我这样,我就是登迭的阿尔忒弥斯!”
我被她极具信念感的眼神逗笑了,也学着她拉着栏杆缓缓站起。
破皮卡从我眼珠底下退出,我目睹竹影在闷蓝底色里摇曳欢腾,晚霞沉醉,晨昏蒙影,万物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沉蓝调。
温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音响,忘情唱着《稳稳的幸福》,打趣我道:“大诗人,不会又要作诗了吧?”
到达登迭的时候刚过七点,村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的散光严重,模糊之中只看见村里星星点点的灯光。
“书记,村里人睡这么早吗?”温旭非常缺心眼的问了一句,普鹏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误解了,解释道:“大伙今天都在村委会等着给你们搬接风宴嘞。”
我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路上和温旭打闹耽误太多时间,竟是把这事给忘了,急忙开口表示抱歉,书记摆摆手,脸上是淳朴憨厚的笑。
“不打紧,他们等不及会先吃的,现在嘛……估计刚刚开席呢。”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温旭朝村里目前唯一热闹的地方赶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穿着色彩斑斓的人聚在一栋楼底下。
高度散光在光线不明是看不太真切的,我眯着眼睛瞧了许久,直到那花花绿绿中的唯一一点纯黑开口喊我才认出那人……
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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