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不同于往日，言浔心脏处飘出来的金色灵力光顾着修复言浔的身体了，没有分给迟惊暮一丝一缕。
迟惊暮当然也不能和此时的言浔争，为了减少能量消耗，迟惊暮干脆陷入沉睡。
到了后半夜，那金色的灵力终于自主飘向了迟惊暮，迟惊暮才从沉睡中醒来，凝神聚气，最大限度地吸收着这灵力里的力量。
忽然间，灵力停止了溢出。
迟惊暮猛地睁开眼，发现此时的言浔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身体还在不断挣扎着。
这是……被梦魇着了？
他联想到那个猖獗的、让许多学生做噩梦的鬼……
莫非阴差阳错下，言浔也被他缠上了？
他将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灵力外放，像仪器一样将言浔扫描了一下。
果然，在言浔额心处发现一团淡淡的鬼气。
但他并没有在言浔身上找到什么其他被鬼侵入的痕迹，随后又加了一缕灵力，将检测范围放大到整个房间。
出乎他意料的是，整个房间除了言浔身上，没有半点鬼气！
那言浔……究竟是在哪染上了这鬼气？
他想了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检测范围扩大到了整栋房屋。
迟惊暮本来打算如果找不到痕迹，等明天言浔去学校上学了，他也跟着去学校碰碰运气。
好巧不巧，迟惊暮竟然真的在这屋子里发现了一大团鬼气，附着在言浔的手机上。
迟惊暮将灵力压缩，顺藤摸瓜探向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抓住那只鬼。
但当他的灵力刚开始入侵手机的时候，这鬼气突然消失了——连带着言浔眉间那一点。
跑的真快，迟惊暮有些懊恼，若不是他现在只恢复了一点，也不至于连这么个小鬼也抓不住。
失去了鬼气侵扰的言浔猛地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迟惊暮还没来得及和言浔说上话，言浔就双目一闭，又睡倒过去。
迟惊暮：……
迟惊暮：真是够了，睡眠质量怎么能好成这样？
清晨，丧失了睡懒觉权力的言浔睁开眼，不情不愿地起床准备去上学。
他昨晚似乎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被一直鬼抓住，接着就被扣押在一套桌椅上一直在做题，题目还特别难特别难，他怎么都看不懂，还有长相诡异的鬼还始终蹲守在边上虎视眈眈盯着他，威胁他不学就死。
只是不知道后面怎么回事，那个人突然消失了，就连桌椅和题目也一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床。
他当时就感觉困意袭来，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言浔回忆着这个梦，对着水池刷着牙，听见许久没有出声的迟惊暮说：
【言浔，你昨晚撞鬼了】
言浔没有说话。
他在没有完整参加考试的情况下导致自己排名下降，还做了噩梦，再结合夏思卉和男厕所里他听到的对话。
他此时也不得不相信了。
但他还是嘴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已经习惯了言浔死不承认的倔样的迟惊暮才不信，他早就感知到了言浔的真实想法，知道这事有得谈。
迟惊暮问：【你昨天玩手机的时候干什么了？那鬼是顺着手机找上你的】
手机吗？
言浔思考着。
他不是不用手机，他的手机一般放在客厅，每天中午吃完饭的时候他会玩一小会，到十二点半就放下手机去睡午觉。
昨天中午他好像是收到了他同桌的消息。
【1开】：周考成绩出来了，我排名回去了
【1开】：我有预感，我的噩梦结束了
言浔回了她一个开心的表情包，道了声恭喜。
随后他打开令众多学子都闻风丧胆的邪恶猫头鹰——某学网，果然没有看到自己的成绩，排名也是一条横线——这代表他没有参加考试。
他切换到了上一次考试，看了眼上面的排名。
那次月考算是他开学以来算上各种周考和随堂小测考的最好的一次了，这个排名……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达到。
他刷了会空间，到了时间就把手机放回去睡午觉了。
如果说和学习有关的话……
【是某学网】言浔说。
【那你今晚能再用一下某学网吗？最好可以把手机留在枕头边上睡觉】
言浔思索了一下：【应该行】
终于，二人在相处半个月后，迎来了第一次合作。
*
夜晚很快降临，言浔下了晚自习。
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言浔走在路上，把校服外套又裹紧了一点。
寒意从他的领口和衣服下摆渗透进来，又好像是自内而外的发寒，言浔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他其实心情上很忐忑，他不知道如果迟惊暮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天师，世界上有鬼，他要拯救世界，他应该怎么面对迟惊暮。
要和他道歉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言浔被冻得又打了个喷嚏，终止了思考。
【你明天在校服里面穿个长袖吧】
【嗯】
言浔回到了家，在快十二点的时候以查题目为理由把手机带回了房间，因为言浔一直是个自律的乖小孩，言祺不疑有他，只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去睡觉了。
或许是终于要参与进一项伟大的抓鬼事业了，言浔面上不显，心里却激动得不行，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要是此时打开他的运动手环的心率检测功能的话，数值指不定得飙到一百二。
【小浔，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迟惊暮有点无奈，如果言浔一直不睡着的话，那只鬼应该就不会来。
瞧这孩子，一天天的死鸭子嘴硬，口口声声说着不信，觉得他是骗子，处处提防他，遇到这种事还是很积极。
也不知道之前到床上倒头就睡的是谁，那入睡速度谁看了不得夸一句有实力。
不过这句话要是让言浔听到了的话，他绝对会回答说他这分明是学到晕厥了。
【迟惊暮，我睡不着】
【我知道，你想想办法，你以前失眠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学到通宵】
【……】四个字直接把迟惊暮CPU干烧了。
当代高三生，恐怖如斯。
迟惊暮提议：【要不你听听音乐？】
言浔躺在床上，轻轻摇头：【不行，会更清醒，我喜欢在心里跟唱。】
能听到言浔心声的迟惊暮：……很好现在是范围攻击了。
迟惊暮拿他没办法，只得扣扣嗖嗖地用他省下来打算抓鬼用的一部分灵力给言浔施了个低级昏睡咒。
普通人言浔直接给迟惊暮表演了一个一秒入睡。
没一会儿，迟惊暮就看到有一大团黑气从言浔的手机里钻了出来，直直就往言浔脑子里冲。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晚上已经侵入过言浔的原因，这一次他入侵的速度尤其快，现在的迟惊暮完全来不及将他阻拦在言浔体外。
黑气昨晚没有让这个学生领悟到成绩下降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还差点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搭进去，藏在智学网里那是越想越生气，今天干脆不关照别的学生了，全身心投入去整治这一个学生。
哪知这梦境才刚建造了一半，他还没有把言浔拖进来体验题海溺水，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黑气：……要窒息了
但黑气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现在是鬼啊，他压根就不需要呼吸，那他难受什么？
这么想着，原本停下构建的梦境又继续开始了组建。
迟惊暮本来向把这只鬼吓出言浔的梦境，以防他做些什么伤害言浔的大脑，哪知这鬼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是我行我素。
他索性也进入了这个半成品梦境中，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卫衣搭配牛仔裤，踩着一双白鞋，手中还拎着一支由灵力化成的剑。
黑气构建梦境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他打量着面前的迟惊暮，震惊道：“我勒个……我还没把你拉进来呢，你咋进来的？”
随后又否定自己：“不对啊，哥们你谁啊？你不是昨天那个学弟啊？”
“还有你这剑有点帅啊，能给我玩玩不？”
迟惊暮：？
迟惊暮：好久没见到这么清新脱俗的鬼了。
黑气见迟惊暮半天没动，摇了摇头：“算了，还是造梦重要一点。”
海水渐渐漫了上来，空中四处漂浮着试卷，试卷上的题目逐渐变得清晰。
黑气也不管迟惊暮搭不搭理他，一直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学弟学妹，学习是真的不够上心。”
“前段时间有个小学妹光顾着谈恋爱了，学的那都是啥啊？她不高考了吗？都分到重点班了毕业总不能去打螺丝吧？那多可惜啊？我吓唬了她一周，还量身为她打造题目让她写，还给她循环念早恋的危害相关鸡汤文，终于在周考考好了。还算孺子可教。”
“还有个学弟，就知道玩某二字开放大世界游戏，半夜熬到三点，白天去语文课上睡。这哪行啊？学不好就罢了身体也要坏了。我就给他出了套和游戏有关的卷子，做哭了就老实了，这几天已经没玩游戏了。”
迟惊暮静静听着，没有动手。
他觉得这只鬼或许没那么不讲道理，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关心孩子们学习？只是方法上确实会让学生萎靡不振，像吸干了一样。
他抓鬼还是有原则的，穷凶极恶的直接斩杀，杀人未遂的即刻斩杀，除此之外酌情斩杀或者超度。
迟惊暮收起剑，看着面前随着梦境快要完成身形也逐渐清晰的黑气，走近了他：“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会让他们整晚都睡不好，白天精神萎靡，没有办法好好利用课堂的时间？”
黑气彻底消散，露出他本来的样子——穿着和言浔一样的校服，一米七左右，是个男孩子，长得很普通，似乎丢进人群里就会淹没其中，再无踪影。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姑且成为学长鬼好了。
“我知道啊，”学长鬼点头，他抬起手，梦境最后的一个部分——桌椅也出现在了这篇空间里，“所以我给他们准备了床，专门供他们在梦境里修复的，但是他们在我走后都不相信这个梦境不会伤害他们，都不会去那张床上休息。”
“白瞎了我的魂力。”学长鬼微微低下头摇了摇。
真是不识好鬼心。
“今晚这小孩也是，明知道自己考前紧张胃容易出问题，前一天晚上还敢吃不新鲜的水果开温度那么低的空调，还错过了考试和自习。必须让他吃点苦头，管理好自己的饮食。”
学长鬼手一挥，就把言浔拖进了刚搭建好的梦里。
言浔再次坐在那张椅子上时，人都有些绝望了。
他不想再写物理题了！
学长鬼也开始营业，故意将自己变成死亡时候遗体的样子。
面部扁平破碎，全是血与裂开的皮肉，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染红，四肢软塌塌的，扭扭曲曲的，似乎全身的筋骨都碎掉了。
“做不完……就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学长鬼“桀桀桀”地狞笑着。
言浔闭了闭眼，认命一样地拿起桌上的笔，在试卷上写了几下，觉得不带劲，强迫自己去看学长鬼的惨样。
言浔：“有草稿纸吗？给两张。”
学长鬼继续尽职尽责地笑着，五官扭曲的程度和方才没什么两样，边笑边不知道从哪个拐角拿出了草稿纸，放在言浔桌子上。
草稿纸干干净净，没染上一点血迹。
学长鬼丢了个幻影在言浔桌子前面站着充当监考，自己则溜溜达达地去找迟惊暮了。
学长鬼有些好奇地绕着迟惊暮转了一圈，问：“你那剑呢？能借我玩玩不？你是不知道，我打小就有个武侠梦，你这剑可太帅了！但是你这套衣服就不是很搭了啊，你应该戴个假发，用发冠束起来，再换上一袭飘逸的白衣，我直接奉你为剑仙！”
“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我的梦境里有什么事吗？”
迟惊暮言简意赅：“杀你。”
学长鬼大惊，连忙后退躲到了言浔身后，大喊：“为啥啊！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沉浸在题海的言浔闻言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他有些疑惑：“迟惊暮……吗？”
听到言浔说话，学长鬼立即低下头：“你写你的，别管我们。”
言浔点头：“哦哦。”
迟惊暮没有把剑拿出来，一步一步靠近，在离桌一米五远的地方站定。
他说：“但我改变主意了，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我了却你的执念，送你入轮回。
但学长鬼压根就没给迟惊暮把话说完的机会，掉头就跑，口中还大喊着：“我才不信！”
眼见学长鬼就要跑掉，迟惊暮立即冲了上去，将他一把揪住。
学长鬼尖叫一声，梦境立即破碎陷入虚无。
你不要杀我啊！
言浔被迫离开梦境，一睁眼就见到自己的手紧紧掐着学长鬼的脖子。
那冰冷僵硬的触感，刺鼻的血腥味和狰狞的脸，无不刺激着我言浔的神经。
言浔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啊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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