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外,有大恐怖。
那是一股源自混沌的深处,在时间的洪流中沉淀下来的诡异力量,它超越了寻常人的认知,也超越了此世的任何神话与传说。
但秦琢清楚,自己决不能因此畏惧它、躲避它。
“阿琢……”周负担忧地望着他,眸光闪烁,最终复归坚毅,“你要小心,我会尽力支撑住世界屏障,减缓穹阙诞生的速度。”
秦琢面色和周负一样严肃,缓缓点头,随即火焰一卷,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苍穹之上,仿佛融入了那无边的天际,成为了一颗闪耀的星辰。
他的行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虚空之火留下的余温在空中弥漫。
周负抬头远眺,秦琢的气息在飞速远去,紧紧地追在无限主神的异力之后,两道强盛的气机竟隔着世界屏障发起了一场追逐战。
虽然明面上是秦琢撵着无限主神的力量跑,但周负深知无限主神的恐怖,只要他们有一丝松懈,就会立刻遭受重创。
然而,现在也不是为秦琢担忧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
他凌空侧踏出一步,身影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沿着世界屏障蔓延开去。
神识如同看不见的触手,延伸至山海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海洋,每一座山峰,甚至每一朵花,每一片叶,他都未曾遗漏。
周负很少出手,甚至自诞生以来他就没有对两界生灵动过真格,但没有知晓不周君名号的存在会怀疑他的强大。
他是不周山的半身。
他是巡查昆仑、镇守万方的不周君!
虽然本体还在众帝之台上,但到了他这个层次,本体和分身之间的实力差距已经微乎其微。
因此,只要这具陶佣之身能承受得住,他完全可以全力出手。
道道符文自他周身亮起,像是一颗颗亘古的星辰,闪烁着璀璨的光,像是要永远烙印在这片天地间。
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极其深奥的大道至理,那是宇宙的根本法则,是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
这些至理深奥莫测,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也难以完全参透其中奥妙。
对于修为不济之人来说,这些符文如同天书,更是连直视都成为了一种奢望,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宇宙真理所吞噬。
那些大道符文在他的操控下,化作一道道光芒,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整个山海界。
如同宇宙的经纬,绵延无尽,无远弗届。
周负盘膝,在半空落座,古井无波的双眸缓缓闭合。
他的气息突然沉寂了下去,像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但定睛再看,他分明就在那里,半步也不曾移动。
他的呼吸如同停止,但那丝微弱的气息却仿佛是万物的呼吸,缓慢而深沉,有一种莫名的宁静。
此时,此刻。
整片山海界都是周负的法坛。
法坛之内,坐见十方!
他的皮肤下透露出隐隐的金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却被周负牢牢压制住。
这具陶佣之躯,还是太过脆弱了,纵使出自天道分身之手,也无法承载不周君全部的力量。
不过,稳固世界屏障这种他干了数千年的事儿,还用不着拼尽全力。
周负熟门熟路地锁定了世界屏障的薄弱处,大道符文不断从他身边涌现,然后奔流向天地四方。
他做的一切都动静很小,不但能避过无限主神的探查,还能避过山海界诸多大能的感知。
只有极端关注世界屏障的帝俊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不周君后,又重新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务了。
“父亲,怎么了?”
帝俊身侧,一个面色苍白柔弱的青年注意到了帝俊毫无征兆的举动,急忙问。
大荒尊神将手中的文书随手丢给了儿子:“回去把这个看完,明日交一篇策论给我。”
“父亲?!”帝俊和羲和之子、重伤未愈的金乌一下子懵了。
帝俊是寿数无尽的神灵,威严与智慧堪称天地之极,而且心智坚毅非常,根本没有退位的必要,也因而一直没有把儿女往治国理政的方向培养。
但是近几日帝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把静养的金乌唤到身边,手把手地教导祂如何处理大荒公务、如何与麾下人神斡旋。
这种前所未有的举动,让金乌心里产生了一点不妙的预感。
金乌看着父亲那双深邃如浩瀚星海的眼睛,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祂开始意识到,或许父亲是在为祂未来的继位做准备,或许祂即将肩负起支撑整个大荒的责任。
可是,这又是为何呢?
在大荒之中,帝俊的地位至高无上,祂的名字几乎等同于永恒,他的统治力无人能敌。
这样如日中天的父亲,怎么会突然想退位了呢?
金乌想不明白,只能乖乖应声。
而另一边的秦琢,正与那股来自无限主神的力量展开了激烈的对抗。那股力量化作一个五彩斑斓的人形生物,不间断地向世界屏障发起进攻。
好在周负的符文在持续修补着世界屏障的薄弱处,给秦琢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将其击退乃至击杀。
秦琢不能贸然踏足混沌虚空,只能在山海玉书的辅助下,将自己的灵力传递至世界屏障外。
虚空之火包裹着他的身体,让秦琢勉强置身于山海界与虚空之间,山海界的景象在他的眼里褪去了色彩,与此同时,彩色人形生物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感知中。
原来制造穹阙的并不是无限主神本身,而是祂派出的手下?
这家伙长得不像那些真正的天魔,是无限世界的另一种生物吗?
在秦琢看到对方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
有一阵奇怪的声响传到了秦琢耳中,声调颇为奇怪,有几个音节根本不是常人能发出的。
这是他们的语言?秦琢心中一动。
听不懂,杀了拉倒。
秦琢并不打算在此耗费时间去破解这未知的语言,与这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为敌必须果断。
于是,他心中一狠,决定不再多想,直接动手。
一念闪过,秦琢便以虚空之光幻化出千万道剑光,没有第一时间杀向那人,而是率先将祂的气机封锁得密不透风,以免这个五彩人形向无限主神报信。
剑光如同流云一般穿梭,又如银河一般倾泻,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五彩人形生物牢牢困住。
那生物愤怒地咆哮,身躯开始扭曲变形,五彩光芒在空中翻腾,竭力想要挣脱秦琢设置的枷锁。
然而,秦琢的虚空之火岂是易与之法。
那是他坚守的【道】,是他踏着无数前人的足迹,走出的一条崭新大道!
他运用着自己妙至毫巅的掌控力,不断地调整剑光的轨迹,使得每一道剑光都恰到好处地抵消了五彩人形生物的力量。
秦琢眼神坚定,缓缓抬起一只手,向天际轻轻一引。
虚空之火在他手中不断地凝聚和分解,每一次变化都玄妙无比,剑光的威力也在不断提升。
而那个五彩生物作为无限主神的得力干将,也有许多压箱底的手段亟待使出。
就在祂被秦琢的剑雨之威逼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时,祂的额间突然张开了一只硕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足足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其中的眼珠更是占据了大半个眼眶,瞬间迸发出无数细若游丝的光芒,向四面八方逃散。
“嗯?”
秦琢发觉自己的剑气对这些光丝不起半点作用,只有纯粹的虚空之火能稍微阻拦一二。
但这些光丝并不是为攻击秦琢而来的,而是头也不回地逃向了混沌深处。
确认了光丝没有攻击倾向后,秦琢的动作再次凌厉起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
眼中寒光一闪,他的剑意更加集中,剑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道剑光都充满了他的杀意和决心。
虚空之火在剑光的引导下,形成了一道道火墙,试图将那些光丝困住。
然而,那五彩生物的眼珠所释放的光丝似乎拥有某种神秘的权能,在火墙中穿梭,如同鱼游于水,轻松地避开了火光的束缚。
很快,秦琢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些光丝虽然远离战场,但并没有消失在混沌深处,而是徘徊不前,像是针线一样编织着什么。
而秦琢斩向五彩生物本体的剑光竟在不知不觉间,与那生物擦肩而过,怎么也无法命中。
紧接着,他眼前的敌人似乎前一刻离他远去,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与他还不到一臂的距离。
可当秦琢大惊之下手持曳影剑一剑劈下,却劈了个空,敌人根本没有靠近他。
不对!
在剑光织就的囚笼中,五彩生物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脱身!
是自己的五感被扭曲了!
对于距离的判断最先混乱,这让秦琢即使能感知到敌人的气息,也判断不出祂的具体位置!
虽然混沌中,空间和时间都会失去意义,但他们交战之地处于山海界的边缘,世界的规则依然能够覆盖这片罅隙。
秦琢心里一冷,他明白那些光丝的作用是什么了。
光丝在扭曲这片区域的规则!
若是真让敌人得逞,他恐怕连逃都逃不出去!
必须阻止祂!
念头急转而过,秦琢功力再提,径直召出了山海玉书。
“正好,在与无限主神决一死战前,先拿你练练手吧!”秦琢的眸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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