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昔在对面坐下，板凳都没坐到三分之一，紧张到下一秒就能蹦起来，看起来非常局促不安。
乐正颜直接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秦昔瘦弱的肩膀若有若无地抖动着：“我不知道！”
“你昨天究竟想做什么？”乐正颜面无表情。
秦昔垂头沉默不语。
乐正颜直言道：“沈谦，他来找你了。是想让你对我做什么？昨天餐厅他也在对吧，躲在某个地方。”
这样步步紧逼的态度，给了秦昔巨大的压力。
她用力咬着唇上的死皮，鲜血淋漓的，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有些神经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他再打我。”
“你今天偷偷来见我就不怕他打你了？”乐正颜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你知不知道这样是犯法的，你也会被抓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用他给的药，我偷偷换掉了，那只是普通的辣椒水而已！我不想坐牢，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秦昔崩溃地捂着头。
乐正颜听见“辣椒水”三个字神色有些怪异，随即眉头紧皱着，看她手腕上露出来的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还把自己也搭进去。”
秦昔张了张嘴，表情很是痛苦。
“是因为你还爱他？”
“我，我不知道……他说我应该很爱他，他说是我害的他变成现在这样一无所有，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的，是他欺骗你在先，他到现在还在骗你，这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他自己造成的，与你无关。”乐正颜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迎上她含着泪水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十分具有蛊惑性，“我有能力让你离开他，离他远远的，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我，可以吗？”秦昔很是迷茫。
“当然可以，没遇见他以前你不是过得也很好吗，你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遇见更好的人。”说到这，乐正颜话音一转，笑得人畜无害，提出条件，“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你放心，不犯法。”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乐正颜把话这样摊开说，反而让秦昔多了一份信任。
后者骨子里的软弱让她没办法独自反抗沈谦，从而逃脱他的操控，乐正颜丝毫不担心秦昔会拒绝，再弱小的兔子也有急眼的一天，当初配合她向学校举报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可惜这个道理沈谦没懂。
秦昔眼里的惊疑不定逐渐褪去，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咬咬牙。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乐正颜唇角扬起，招手示意她靠近，附在她的耳迹轻声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秦昔脸上闪过犹豫，随即坚定地点点头。
/
“裴哥！这边！”涂起元跳起来对远处的人招手。
裴言微微颔首，朝着他走过来。
“今天这么热，穿什么高领。”涂起元随口说了一句，笑着搭上裴言的肩膀，往他身后看了眼，“怎么就你一个人，乐正颜呢？”
裴言整理领口的手顿了一下。
“她有事。”
“什么事啊？你们俩吵架了啊？”谭华从旁边的甜品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笑得贱嗖嗖的。
裴言静静抬眸看向他。
谭华呼吸一滞。
有杀气！很浓重！
于是紧急拐了个弯儿，躲在了女朋友身后。
方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开始管不住嘴了是吧。”
谭华瞬间安静如鸡。
“颜颜都跟我说了，她有作业要赶，谭华就是嘴贱，他说的话你别在意啊。”
裴言低低说了声“没事”，心中叹息，要是真的只是吵架就好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和痕迹，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丧心病狂到做了这种梦。
可凌乱的床单、脖子上的吻痕、到失踪的衬衣，一切的一切都不容置喙。
昨天的事对裴言来说不是酒后一时冲动，就算是喝了酒他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凡昨天的人不是乐正颜，他能把人送医院醒酒就算是仁至义尽。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裴言醒来想第一时间就给乐正颜打电话，可是拨出号码的时候又停住了。
他多少了解乐正颜，如果是生气，那乐正颜就不会跑，而是会在醒来的一瞬间就把他踢下床，再动手打他一顿；如果是不在意，那乐正颜就该好好坐下来把事情说开，她最藏不住事，有事基本都是当场就解决。
像现在这样子一声不吭的跑掉，至少侧面说明了，她的态度不是这两种其中之一，她或许在尴尬犹豫，需要时间缓冲来冷静思考，如果真的打了电话她也不会接的。
不好逼得太紧，所以裴言选择试探。
他眸色微沉，手指再次滑动屏幕，点开看了百八十遍的对话框，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回信息，人也没有来，这是开始躲着他了。
裴言余光瞥见文千雪和周佳佳从甜品店里走出来，压下心里隐隐的急躁，收起了手机。
谭华护着手里摇摇欲坠的冰淇淋，催促道：“走吧人来齐了，外面好热，我们先进去。”
涂起元也捂着肚子应和：“走吧走吧，饿死我了。”
文千雪用手遮在头顶：“这太阳，人都快要被哂化了。”
“进了商场就不热了，坚持坚持。”周佳佳一边替她扇风，一边瞥眼裴言。
众人集合完往商场里走，裴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周佳佳不着痕迹地落后一步，动作仿佛007暗号接头。
没等周佳佳开口，裴言抢先问道：“她去医院了吗？”
“去了，检查结果没事。”周佳佳说完，眼神有些怪怪地扫视他，紧接着道，“你怎么不自己问她，我早上跟她打电话，总觉得有些不对，以前就没见过她大清早赶过作业，是不是被谭华猜中了，你们两个真吵架了吧。”
听见乐正颜没事，裴言暗地里松了口气，语气不太自然道：“没有吵架，发生了一些事——”
剩下的话没说完，周佳佳摆摆手打断他，目光谴责：“知道了，等回学校我再问颜颜吧。”
谁要听他的一面之词。
裴言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看着周佳佳走得脚下生风的背影，这一刻只觉得乐正颜的室友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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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亲密行为发生前，裴言自以为已经考虑计划好全部。
可事实上，不论是乐正颜避而不见的态度还是他自己越发焦躁的情绪，这些都不是期刊论文，有固定的格式和条条框框，根本不受人为控制。
从那天之后，裴言发给乐正颜的消息永远都是石沉大海，托室友约她出来通通被拒绝，特意打听她常去的地方，也总是被有意绕开。
快整整半个月，裴言居然只在食堂远远见过乐正颜一次，他自觉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可真的等到了这一步，还是有些乱了阵脚。
连导师张青健都看出来了他不在状态，单独在组会后留下了他。
同门走之前还不忘递给裴言一眼“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
裴言低头反省错误：“老师，对不起。”
张青健没有生气他今天心不在焉，拍拍他的肩膀：“小裴，累了就休息，商赛分析报告我看你们也写得差不多了，放两天假。”
裴言不想拖累组内进度，下意识道：“不用老师，我会调整好的——”
“行了，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人在心也不在。”张青健故意板着脸，“正好我也想歇歇，这假就留给你哄女朋友去，只此一次啊，下不为例。”
裴言错愕抬头。
“你那什么眼神，我也是过来人。”张青健笑着骂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裴言抿唇，认真道谢：“谢谢老师。”
/
同导师道别，裴言先回了宿舍。
涂起元和谭华都换了身篮球服，看见他忽然回来，四眼惊讶，先是观察一番他的神色，才开口到。
“裴哥怎么回来了？你们今天不是组会吗。”
裴言把书包放下，拍了一张照片，点开仿佛手机助手一样只有单面聊天记录的对话框，娴熟地点击发送。
他一边打字，一边抽空回答：“嗯，开完了。”
谭华对他最近的新习惯也见怪不怪了，毕竟他自己也这样，爱情这玩意儿，谁碰谁迷糊。
他点点头，试探道：“我们商院今天和体院有篮球决赛，裴哥来看看呗。”
裴言头也没抬：“不去了，你们加油。”
另一边涂起元摊了摊手，脸上写着“看吧，就知道是这个回答”。
两人放弃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我草！”
谭华拿着手机，看起来气得呲牙咧嘴，“你快看群里！汪泉昨天作死去和人打街头，结果手给弄瘸了，这傻逼憋到现在才说，我们在哪儿摇人啊。”
涂起元傻眼了：“啊！？这怎么办？”
谭华也上火，急得在宿舍里转圈，院里打篮球好的基本都在队里了，本来体院那帮人就个个都人高马大的，强得离谱，其他人替补上来怎么看都是个输啊。
要是让谭华放弃又不甘心，他眼神四处乱飘，最后落在事不关己的裴言身上，眼珠子一转，转身对着涂起元使了个眼色。
后者起初没看懂，又见谭华悄悄指了指裴言，又做了一个“乐正颜”的口型，瞬间秒懂，竖起大拇指。
谭华清了清嗓子，故意问道：“裴哥，你能去替补下不？”
涂起元装模作样的搭腔：“哎呀，裴哥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估计还得去图书馆去学习。”
这两人搁这里唱双簧，裴言哪能听不出来，依旧不为所动，看他们能演到什么时候。
“也是，咱们另外喊人吧，今天柚子说要拉她们宿舍的人来加油，可不能输了给她丢脸啊。”
涂起元举起手机：“有了！我有个朋友说他——”
话还没说话，手机就被人抢过丢进包里。
“两分钟换衣服。”裴言声音平淡。
“好嘞！”
谭华和涂起元异口同声地答应，毫不避讳地高兴击掌。
末了，又觉心酸。
朋友还是莫得老婆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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