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一结束,就有一位女士走进了教室,她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乌云一般的发髻,淡青色暗花缎旗袍勾勒出完美身形,眉眼盈盈,如玉雕一样莹润而精致,脸上挂着一抹羞怯的笑意,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天真姿态,糅合着成熟女性的风情万种。
教室内的喧嚣顷刻停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人间殊色,多少赞美的词汇都不够用。
郑彦宁感觉这位女士从一进门,就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含着笑,礼貌而又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自己,从上到下。
郑彦宁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勇敢的挺直了背脊,任凭她打量。
不过这位女士有些眼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还是和她认识的什么人长得像,郑彦宁在心里猜测起来,越猜测越心慌。
“你好,我是平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赵清熙,”女士走到郑彦宁面前,向她伸出手。
郑彦宁慌忙起身,紧张的握住她的手摇了摇,说:“赵教授,我叫郑彦宁,幸会幸会。”
“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报考平京大学,”她看着郑彦宁的肚子,笑弯了眉眼,伸出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下,满脸慈爱,说:“郑彦宁,你辛苦了。”
这就有点越界了,赵教授却一脸的理所当然。
于是郑彦宁更加慌张了。
“谢谢赵教授的关心,我一定努力,”除了说两句客套话,郑彦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老公在外面,我要把你亲手交给他。”
赵教授小心的扶着郑彦宁,向被学生包围的法学院岳院长打招呼说:“老岳,这是郑彦宁,我的晚辈,如果她考进了你们法学院,你一定要亲自带她。”
岳院长连连点头,说:“但凡赵教授有令,莫敢不从。”
走廊上,崔景豫一看见赵教授,就傻了眼,张嘴喊了一声“妈”,然后急忙把郑彦宁拉到自己身边。
“阿豫,你不能这么对待你妈,”赵清熙叹息一声,娇嗔说:“如果我不是和岳院长一起来江城参加考研讲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儿媳妇。”
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一颦一笑,依然美艳绝伦,郑彦宁顿时觉得压力山大,绝色佳人竟是自己的婆婆。
刚才,郑彦宁已经猜到了赵清熙的身份,这母子俩的相貌如出一辙,她想忽略都做不到。
现在,婆婆大人就在眼前,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唉,不知道崔景豫怎么跟家里人说的,他们两个已经打了结婚证,崔景豫见过了她的家长,还没有领她见过他家的家长,他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让她见他家的家长。
赵清熙握着郑彦宁的手,亲热的说:“宁宁啊,阿豫不懂礼数,再加上你情况特殊,手忙脚乱就跟你领了证,实在是委屈了你。等我跟他爸爸商量一下,一定按照古礼给你们办喜事。”
郑彦宁看了一眼崔景豫,他低头不语,一脸通红,就像一个被父母抓包的顽劣小孩。
“妈,我有安排,”崔景豫把郑彦宁揽得更紧一点,好像怕她跑了一样,说:“你想办法让她考上平京大学才是正事。”
人来人往的走廊肯定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何况三个人都是这样惹人注目的人物。
崔景豫一手揽着郑彦宁,一手牵着自己的母亲,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郑彦宁坐在后座,被赵清熙问了一路,比论文答辩还要累人。
劳斯莱斯幻影直接开到了江城的一座私人码头边,张总西装革履,站在路边,见到他们过来,亲自上前打开车门,崔景豫从副驾驶座下来,把两个女人一一扶下来。
赵清熙看着码头上停泊的一艘画舫,雕梁画栋,低调奢华,大为满意,表扬了一番张总,夸奖他安排到位。
张总躬身说:“夫人,这是江城最出名的私房江鲜食舫,一边乘船欣赏江城风光,一边品尝江鲜,私密性无与伦比。”
崔景豫揽住郑彦宁的手忽然一紧,低声在她耳边说:“老婆,对不起,等下见招拆招吧。”
郑彦宁抬头看着崔景豫,他居然有些紧张,看来船上还有大人物,比婆婆更有震慑力的人,不会是公公大人吧。
画舫缓缓离开码头,平稳得不像在船上。
珠帘环绕的舱室内,一张花梨木罗汉榻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淡青色锦缎长衫的儒雅男人,浓浓的书卷气,令他看上去像一位饱读典籍的博学之士,而不是商界精英。
“父亲,这是郑彦宁,”崔景豫紧紧握着郑彦宁的手,此时此刻,不是退缩的时候,他的宁宁也不是一个临阵退缩的人。
郑彦宁向眼前的中年男人鞠躬,肚子大了,只能点到即止。
她抬起头,声音清亮的说:“父亲,我是郑彦宁。”
崔忠睿点头,脸上露出含蓄的笑容,说:“辛苦啦,坐吧。”
赵清熙袅袅婷婷在罗汉榻上就坐。
崔景豫拉着郑彦宁在下首的高背椅上坐下。
元晟集团董事长崔忠睿,百度可以搜索到名字的名人,经常参加国家级会议参政议政的人士,郑彦宁早就做过功课,只是网上没有照片流传出来,今天看到真人,果然是人中龙凤。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她原以为要等到孩子出生以后,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他们也等不急了。
郑彦宁从最初的惊讶中,迅速镇定下来。
相较于崔景豫的紧张,她淡定得多,反正她已经拿到结婚证,到单位交了差,两位长辈如果觉得她不适合做儿媳,趁早离婚,孩子还没出来,抚养权都不用去争了。
一位眉眼含笑,典雅端庄的中年妇女,为两人奉上茶水,崔景豫面前是叶片肥壮的太平猴魁,郑彦宁面前则是一杯芳香扑鼻的茉莉花茶。
中年妇女对郑彦宁说:“少夫人身子重,茉莉花茶性温,安神,解郁,最为适宜。”
崔景豫低声介绍说:“这位是何管家,在崔家工作三十多年,我们姐弟几乎都是她带大的。”
郑彦宁急忙起身,躬身叫了一声“何管家”,何管家赶快扶着郑彦宁坐下,说:“少夫人客气,快请坐。”
崔忠睿抿了一口茶,声音清朗而又蕴含锋芒,问道:“郑彦宁,你已经确定要做我们崔家的媳妇了吗?”
崔景豫叫了一声“父亲”,郑彦宁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崔忠睿眉眼含笑,说:“我的阿豫,生的俊俏,读书也厉害,有世界顶级学府的金融学和计算机的两个博士学位,也拿过体育赛事青少年组的奖项,还不错吧。”
郑彦宁调皮的挠了挠崔景豫的掌心,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虽是天之骄子,年轻的时候,在男女之事上也犯过糊涂,幸好在你的规劝之下,终于度过了情劫,”崔忠睿沉声问:“郑彦宁,你愿意陪他经历这一世的风风雨雨吗?”
郑彦宁一愣,这是灵魂拷问,哪里能够随口作答。
“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在你觉得适合的时候结束这段婚姻,支付给你足够的赡养费,也不抢你的孩子。”
崔景豫脸色铁青,反手握住郑彦宁的手,有些颤抖。
郑彦宁抬起头,与崔忠睿对视。
她用目光询问他,是否需要她主动提出,知难而退。
崔景豫没什么缺点,除了家世优越,人太完美。
她望尘莫及,只能仰望,及时退出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崔忠睿又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的说:“郑彦宁,你和阿豫在一起之后,我就在关注你。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如果不是出了变故,你不会给阿豫一丝机会。”
“你对阿豫无所求,在阿豫需要的时候,你不惜一切,我原以为你是在玩高端局,一心想掌控我这个痴情的儿子。直到你为了保全家族的名誉投湖,我才知道你是个烈性女子。”
郑彦宁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崔景豫取出手帕为她轻轻擦拭,他的眼睛里也有点点晶莹闪烁。
赵清熙插言说:“宁宁,阿豫离不开你,你不要丢下他。”
郑彦宁低下头,心想婆婆怎么把自己的台词给抢了,而且婆婆似乎说反了,她有什么资本丢下崔景豫。
崔忠睿长叹一声,说:“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苦楚,阿豫从小就如履薄冰,不得不隐姓埋名在国外生活,才能平安长大。现在他到了而立之年,家族权力的交接已经启动,他的身边危险重重。郑彦宁,你如果害怕,我会安排你退出。”
郑彦宁看着崔景豫,他正满怀期待的看着她,眼神明亮。
“宁宁,谢谢你没有揭穿我的小心思,谢谢你愿意跟我结婚,”崔景豫有些忐忑不安。
郑彦宁心里清楚得很,什么被家族放逐,什么只剩下永湖这一家小小的悦宁公司,什么需要她手里的钱财翻身,一切都是拙劣的骗局。
崔景豫想要的不过是一张结婚证,她也需要,所以,就配合着他,装了一回糊涂。
原来想装到把孩子生下来,没想到公公大人会亲自出面,掀开底牌。
公公想要做什么,要她知难而退?
郑彦宁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站起来,抬头看向崔忠睿,说:“请您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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