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结束时，宋组长和何幸那边的摸排也进入尾声。
一群人再次汇合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保国带着专家组的成员来到公共食堂，虽然“大锅饭”在去年就取消了，但食堂还留着，这边位置宽敞，锅碗瓢盆和菜什么的也提前准备好了，正适合一群人吃饭。
路上，小江向宋组长汇报情况：“情况就是这样，在当时的情况下，李强和刘福都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但他们仍旧坚称自己没有杀人，只承认对何芳晴确实有调戏行为，我倾向于他们不是凶手。”
宋组长点点头，没表达赞不赞同：“我知道了。”
何幸压低声音问小江：“两家人围着你问怎么判的时候，你怎么回答的？”
小江实话实说：“他们两个的行为已经侵犯了受害人的人身权益，构成了犯罪，具体什么处罚还要等综合衡量后才能知道。”
何幸笑了：“小江，你跟着宋队学坏了。”
小江挠挠头，眼神颇为躲闪：“我说得又没错。”
“是没错，只是没说全而已。”
他们的判决其实是很清晰明了的，两人的行为是构成了犯罪，但鉴于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情节较轻，属于行政违法行为。
根据1957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十条第一款和第四款，用猥亵的言语、举动调戏妇女的；故意污秽他人身体、衣物的，处十日以下拘留或者警告，加重处罚不得超过十五日。
小江小声嘀咕：“谁让他们没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出去祸害别人，就得让他们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我们是警察，工作上不能带有个人情绪。”何幸嘴上教训了一句，但表情显然也是赞同。
小江正色：“是。”
在公共食堂吃完饭后，一行人又回到治保处。
“带上你们手上的材料，我们开个会讨论一下案情。”
几人来到会议室，宋组长用粉笔在黑板上分别写下三个死者的名字，然后把何芳晴的名字写在了张三和张奇之间，又在何芳晴的下方将刘福和李强的名字写上。
停顿几秒后，他又分别在张三的下方写下“商贩”、在张奇下方写下“亲戚”、在李斯下方写下“有事？”。
他转过身来，朝李保国伸手：“三案案发对应的没有不在场证据的嫌疑人名单，还有挑河工名单。”
李保国连忙递上，并道：“刚才我派出的人带回消息，问了所有挑河工，集合的时候并没有人看见谁的鞋上沾了泥。”
“好，我知道了。”宋组长将几个名单贴在对应位置上。
“现在情况大致就就是这样，”宋组长做了下来，“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小江率先举手：“我和小肖仔细研究了现场的鞋印，发现了较为完整的鞋印共35枚，剔除24枚重复的，共有11枚，分别是6只左脚和5只右脚，其中有一对鞋印很深，我们找报案人采过鞋印，确认不是他们的，所以这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该鞋印长约26.7cm，宽约9.1cm，推测嫌疑人身长170-176cm之间，重心前倾，再加上现场没有拖拽痕迹，所以凶手很有可能是背着受害人来到河边。”
“我和小肖通过自己鞋印深度对比，推测出要想达到同样深度，需要的重量为130公斤。”小江打开双手做出夸张的表情，“如果是个人体重导致，那他大概有这么胖——”
“我们打听了，嘉村没有这个体重的村民！”他表情兴奋地继续说，“减去死者李斯的体重，凶手的体重大概为64公斤！”
李保国也跟着兴奋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让村民称体重！”
“等等。”宋组长冷静道。
“宋组长，还等什么？”
“64公斤是成年男子正常体重，而且这只是个估值，真实数字大概在60-68公斤左右，十个男人里面至少有四个男的是这个体重。”何幸道，“而且我们今天在村里查了一天，村民们都跟着担惊受怕了一天，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了，你这个时候再把他们喊出来称体重，他们会崩溃的。”
“何幸说得对，”宋组长点头道，“称体重的事明天再说。”
小江和李保国也冷静下来了。
见小江丧气，宋组长咳了声，问：“凶手鞋印有什么特殊花纹吗？”
小江摇头：“没有，和其他挑河工的鞋印一样，都是草鞋底。”
李保国说：“小江警官，你既然能分辨出有几只左脚几只右脚，说明就算都是草鞋也是有区别的。”
小江：“你说得没错，每只草鞋的纹路都有细微差别，但草鞋是自产用品，追溯不到来源且容易销毁，侦查价值不高。”
见李保国更加泄气，何幸又安慰道：“但还是可以查一查。”
李保国苦笑道：“何警官你就别安慰我了，只要我们一开始查，凶手立马就会意识到把鞋烧了。”
小江一脸麻木地举手：“很有可能在你派人问有没有泥的时候，凶手已经把它销毁了。”
何幸摊手道：“其实更有可能，案发当天就销毁了。”
“唉。”众人不由齐齐叹了口气。
宋组长拍拍手：“打起精神来，现在还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这才刚开始，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是！”
他看向小江：“还有其它发现吗？”
小江摇头：“我们研究鞋印的分布和朝向，推测凶手杀完人以后应该是朝背离河岸的方向走，进入硬地面后鞋印就消失了，没办法推测他的藏匿点。”
宋组长点头，又道：“何幸，说说你那边。”
“尸检那边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多，具体还是要等市里的结果出来。”何幸站起来道，“更多的，也要等死者家属们同意尸检。”
小江举手道：“何姐，你给我的样本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局里打来电话说，就算出动所有检验人员，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出结果。”
宋组长点点头：“至于尸体解剖，再给死者家属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也只能给局里打报告，申请强制执行了。”
“好。”
宋组长又问：“那你们对于案子本身还有其他想法吗？”
何幸出声道：“宋队，我觉得作案动机不是情感竞争，凶手应该不是何芳晴的爱慕者。”
李保国皱眉道：“何警官为什么这么说？”
“何芳晴也说了，她和李斯并不熟悉。”
小江举手道：“有没有可能，李斯是默默喜欢，所以何芳晴并不知情。”
何幸笑着眨了下眼：“看来小江对此很有经验。”
小江一脸窘迫：“何姐！”
李保国点头：“我觉得小江警官说得对，而且宋组长之前也说了，现在还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三起案件是同一个凶手，万一前面两个是同一个人，后面的李斯是模仿作案呢？”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凶手不是何芳晴的爱慕者。”何幸道。
见两人又要开口，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你们先听我说。”
“根据档案和今天的调查，我们暂时可以排除李强和刘福的嫌疑，那么我们先假定凶手是何芳晴的其他爱慕者，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对何芳晴追求最明显且手段不光彩的刘福和李强，而选择张三张奇和一个默默喜欢的李斯？”
“……何姐你说得有道理。”
李保国还是不愿相信：“会不会是凶手迫于我和村长的威信，不敢找他们两人下手。”
“这个不太可能。”这次反驳他的是小江，“凶手如果会害怕你们两人的话，就不可能连续三次作案，连续杀人本身就是对法律权威和社会秩序的挑衅。”
何幸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得不错，”宋组长问，“还有吗？”
几人想了想，摇摇头。
“那我来说说。”宋组长敲了敲桌子，强调道，“现在很多线索还没有查清，但我们需要明确一个大致的调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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