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的鼻血滴在控制台上，在零重力环境中凝成一颗悬浮的血珠。她手忙脚乱地去抓飘散的纸巾，却撞上了正在检查飞船氧气的肖久。两人在狭窄的舱室里翻滚着撞上舱壁，像极了α-310星上□□季节的太空水母。
“第几次了？”肖久单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精准地捏住她的鼻子，“这是今天第三次流鼻血。”
陆晨曦仰着头，视线正好落在肖久敞开的领口。那截锁骨下方三厘米处有个淡紫色的星形疤痕——三天前在南极光茧里还没有的。她的外星生理知识告诉她，这是基因过度激活的副作用。
“重力适应不良。”她嘟囔着撒谎，耳尖泛起淡蓝，“你们地球飞船的模拟重力场太劣质了。”
肖久眯起眼睛。自从离开南极，她的虹膜就维持着琥珀色与淡紫的渐变状态，像是永远处于黄昏时分。陆晨曦知道这是基因不稳定的表现，但不得不承认美得惊心动魄。
“说谎。”肖久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发烫的皮肤上，“你的生理指标在α-310星人里算顶尖的。”她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是供血太频繁了对吗？”
血珠飘向天花板。陆晨曦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对舱壁上某块霉斑产生了浓厚兴趣。过去72小时里，她确实给肖久提供了四次血液样本——两次是为了稳定对方暴走的基因，一次是为了修复飞船破损的电路，还有一次…
“昨晚那次不算。”她脱口而出，然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肖久的眉毛挑到了发际线。陆晨曦的血液立刻全涌向了脸部——昨晚她半梦半醒间发现肖久蜷缩在休息舱角落发抖，体温低得吓人。没多想就把手腕递了过去，结果对方在吸血时不小心划破了她的…
“火星轨道进入倒计时。”飞船AI突然打断这尴尬的时刻，“请系好安全带。”
舷窗外，锈红色的星球已经占据了大半个视野。陆晨曦趁机挣脱肖久的桎梏，扑向驾驶座。安全带扣上的瞬间，她感觉后颈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碰了碰——肖久的指尖擦过她后颈的金属烙印，引发一串量子火花。那些荆棘状纹路突然发光，在舱室内投下跳动的光斑。
“有件事你必须知道。”肖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罕见地带着犹豫，“火星基地里…”
飞船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刺破耳膜，红光在舱室内疯狂闪烁。陆晨曦的腕表投射出全息雷达图——五个红点正从火星背面高速接近。
“战斗机？”她手忙脚乱地启动防御系统，“议会还是组织？”
肖久已经滑进副驾驶座，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舞出一片残影：“都不是。”她调出放大图像，“看标志。”
陆晨曦的胃部猛地抽搐。那些流线型飞行器上喷涂着扭曲的α-310星文字——暗影议会的标志，和她叔叔如出一辙的笔迹。
“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她按下导弹拦截按钮，飞船一个侧翻躲过第一波攻击。
肖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的鼻血。”
“啊？什么？”
“皇室血液有独特的能量特征。”肖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每次流血，他们都能定位。”
陆晨曦想起黑塔控制台上自己的血迹。飞船再次剧烈摇晃，一枚等离子炮擦着右翼掠过，在太空中炸出紫色火球。
“坐稳。”肖久突然解开安全带，在陆晨曦的尖叫声中爬向她，“换我来驾驶。”
“你疯了吗？现在不是——”
她的抗议被肖久堵在了喉咙里——对方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然后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的瞬间，陆晨曦感觉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大脑。驾驶舱的仪表盘突然全部亮起紫光，飞船像被注入灵魂般自动调整了航向。
“基因共鸣…”肖久喘息着松开她，嘴角还连着银丝，“皇室血脉可以远程控制α-310科技。”
陆晨曦目瞪口呆地看着飞船自主规避了全部攻击，同时精准地发射离子炮击毁了两架敌机。肖久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输入一组她从未见过的坐标。
“抱紧我。”肖久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决绝，“我们要坠毁了。”
“等等，什么？”
没有解释。肖久按下某个隐藏按钮，整艘飞船突然加速冲向火星表面。陆晨曦的尖叫被惯性压在喉咙里，她死死抱住肖久的腰，看着锈红色的地平线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信任我。”肖久在她耳边说，声音奇异地温柔，“就像在南极那样。”
撞击前的最后一秒，陆晨曦感觉肖久全身绷紧，背后的光翼猛然展开，将两人包裹成一个发光的茧。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她只听见肖久的心跳声——稳定、有力，奇迹般地令人安心。
当刺眼的白光散去时，陆晨曦发现自己跪在一片红色沙漠中。肖久半跪在她面前，光翼已经收回，但皮肤下的紫色脉络亮得吓人。远处，飞船残骸正在沙丘上燃烧，黑烟直刺血色的天空。
“欢迎来到火星。”肖久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基地就在那座环形山下面。”
陆晨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地平线上矗立着巨大的陨石坑，边缘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更奇怪的是，坑底上空悬浮着某种类似空间站的装置，形状像极了α-310星的皇室圣殿。
“那是…”
“你叔叔的杰作。”肖久拉起她，“用偷来的皇室科技改造了火星远古遗迹。”
陆晨曦的腕表突然自动激活，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里，身旁的培养舱中漂浮着小小的身影。
“那是…你？”陆晨曦瞪大眼睛。影像中的孩子最多五岁，背后却已经长出雏形的光翼。
肖久没有回答。她拽着陆晨曦向环形山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奔跑。火星稀薄的大气让呼吸变得困难，但陆晨曦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肺部自动调整了氧利用率——又是肖久的基因共鸣效应。
“小心。”肖久突然拦住她，指向沙地上几乎不可见的激光网格，“生物识别陷阱。”
陆晨曦的腕表扫描显示，这些激光会切割一切非皇室基因的生命体。她刚想提议绕路，肖久已经拔出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最近的激光发射器上。
网格瞬间消失。沙地下升起一条金属通道，直通环形山内部。陆晨曦刚要迈步，肖久却猛地将她拉到身后。
“人来过。”她指着通道边缘的脚印，“最近48小时内。”
脚印很浅，像是刻意控制着力道。陆晨曦的腕表分析显示：身高178cm，体重约75kg，右腿轻微跛行…数据突然中断，因为通道尽头传来了机械运转声。
“于雨。”肖久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全身肌肉绷紧，“她抢先一步。”
陆晨曦想起餐厅那个机械服务生。没等她提问，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某种高频噪音，像是金属被无形的手扭曲。她的外星感官立刻捕捉到异常——这是X-792星心灵控制器的启动频率。
“肖久！捂住耳朵！”
太迟了。肖久已经踉跄着跪倒在地，紫色纹路像蛛网般爬满全身。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星云状，光翼不受控制地展开，将通道墙壁刮出深深的裂痕。
“杀…了我…”肖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手指深深抠进金属地板，“控制…协议…激活…”
陆晨曦扑上去抱住她，同时启动腕表的隔离力场。高频噪音被阻挡在外，但肖久的颤抖没有停止。更糟的是，通道深处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猎人在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听着，”陆晨曦捧住肖久的脸，额头抵上她的眉心，“还记得衣柜里么？记得姜茶么？记得你答应我的糖醋排骨么？”
肖久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陆晨曦趁机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抹在对方唇上：“喝下去。这是命令。”
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肖久本能地含住她的手腕，喉结滚动着吞咽。随着血液流入，那些暴走的纹路逐渐稳定下来。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能站起来吗？”陆晨曦小声问。
肖久点点头，突然将她推到墙边，自己挡在前面。通道尽头的阴影里，一个修长的身影逐渐清晰——不是于雨，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右腿装着机械义肢。
“苟…南竹？”陆晨曦认出了这张脸——苟逸手机相册里那个“父亲”。
男人笑了，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陆小姐，久仰大名。”他的目光转向肖久，突然变得狂热，“而这就是完美的Ω原型…比我想象中更美丽。”
肖久的光翼完全展开，在通道里刮起小型风暴：“离她远点。”
苟南竹不为所动。他按下腕表，通道尽头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当陆晨曦的视力恢复时，她看到了令血液冻结的景象——
巨大的圆形实验室里，排列着上百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肖久”，从胚胎到成人，各种发育阶段应有尽有。而正中央的控制台上，悬浮着一段发光的双螺旋结构，正是α-310皇室基因的投影。
“欢迎来到A-9计划的摇篮。”苟南竹张开双臂，“在这里，我们创造了最完美的混血武器。”
陆晨曦的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皇室基因污染！」她这才注意到，那些克隆体的基因序列都被刻意篡改过，加入了某种攻击性片段。
“你对我叔叔的研究做了手脚。”她厉声指控，“暗影议会绝不会允许——”
“你叔叔？”苟南竹大笑起来，“暗影议会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他敲了敲机械义肢，“二十年前我就在火星发现了这个遗迹，是它教会我如何改造生命。”
肖久突然冲向控制台，速度快得拉出残影。但苟南竹只是轻轻按下某个按钮，她就痛苦地跪倒在地，全身痉挛。
“每个产品都有紧急停止开关。”苟南竹俯视着挣扎的肖久，“尤其是你这样的危险品。”
陆晨曦的血液瞬间沸腾。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控制台，却被无形的力场弹开。苟南竹摇摇头：“没用的，只有皇室纯血能操作这个系统。”他露出残忍的微笑，“而你只是个混血儿。”
肖久突然抬起头，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陆晨曦…吻我。”
“什么？”
“现在！”
陆晨曦没有犹豫。她扑向肖久，在嘴唇相触的瞬间咬破两人的舌尖。混合的血液在唇齿间交融，产生奇异的化学反应。她的腕表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投影出完整的α-310星皇室徽章。
“不！”苟南竹脸色大变，“双生基因共鸣不应该——”
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起来。控制台上的基因投影突然扭曲，变成了一条衔尾蛇般的环形结构。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却没有苏醒——他们的基因序列正在被重写，以肖久和陆晨曦的混合基因为模板。
“你做了什么？”苟南竹疯狂地操作控制台，“这不可能！”
肖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光翼完全展开：“我们补完了彼此缺失的基因片段。”她看向陆晨曦，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双生子’了。”
陆晨曦的腕表投射出新信息：「基因绑定完成。权限等级：皇室双生」。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体内缺失的正是肖久拥有的那部分纯血基因，而肖久需要的则是她的混血适应性。
“游戏结束。”她走向控制台，手掌自动被系统识别，“现在，让我们看看火星遗迹的真正秘密。”
苟南竹想阻拦，却被突然苏醒的克隆体们包围。陆晨曦按下控制按钮，实验室的地板缓缓打开，露出下方更大的空间——那里悬浮着一艘造型奇特的飞船，船身上用古老的α-310星文刻着：
「方舟：最后的火种」
“这是…”陆晨曦的呼吸停滞了。
“初代殖民船。”肖久轻声说，“议会档案里记载过，载着第一批α-310星和X-792星混血儿离开母星…”
苟南竹突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这就赢了？于雨已经带着控制芯片去了木卫二！那里有更大的遗迹！”
克隆体们突然同时转向出口。陆晨曦的腕表显示，火星轨道上又出现了新的飞船信号——这次是α-310星议会的正.规军。
“我们得走了。”肖久拉起她的手，“在议会抓到你之前。”
陆晨曦指向方舟：“用那个？”
“只有它能带我们去木卫二。”肖久突然犹豫了一下，“但一旦启动，可能会唤醒沉睡在飞船里的…”
“唤醒什么？”
肖久没有回答。她只是突然吻上陆晨曦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不像杀手：“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一定记住现在的我。”
没等陆晨曦追问，整个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方舟散发出幽幽蓝光，像在召唤他们踏上命运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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