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翌日
日上三竿
戴檬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五分钟前，她迷迷糊糊地接到电话，电话那头是漂亮的温柔的但非常公式化的声音。
“女士，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你抓紧时间办理登记。”
“啥，啥飞机？”戴檬声音粘粘的，嗓子像被糊住了一样。
“女士，是这样，你一周前订购了江城航空CU9322直飞巴黎的航班，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值机。”
戴檬面部皱得跟包子似的，抓了一把头发，心道：“大早上遇到诈骗了？”
“哪儿的飞机？”
“巴黎？”
卧槽！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瞬间精神百倍
“您好，您好，您好，那个…”她五指插进头发里，使劲扣着头发，好像这样可以长出脑子。
“还有多久起飞来着？”
“45分钟女士。”
“呃…我睡过了啊，赶不及了呀，您看，能改签吗？”
“女士你稍等，我这边查一下。”
电流声离远了一些，时间像是空了几拍。
“这边改签的话，最快是两小时以后，今天没有直达的航班了，女士您看？”
戴檬大脑飞速运转，两小时后，那么根据时差。
好吧，她一时忘了时差，脑子转不过来。
“不直达就不直达吧，您帮我改了吧，谢谢。”
“好的女士。”
电话里又空白了几十秒
“女士，这边给你改到今天15:00，XR3755，荷兰转机，但只有经济舱了，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谢谢谢谢。”戴檬一边说一边点头。
挂断电话后，戴檬把手机放下，双手抓着她的鸡窝头，视线下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一切跟穿越似得，又快又懵。
好眠果然是种奢侈，这夜又是半梦半醒。昏沉的脑袋像是要压弯脊梁，拉扯着僵硬的肩颈。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周茉拿起枕头上的手机，现在11:28，戴檬没有再找过她。
昨夜意识模糊中，她捞过手机来看，不自觉地就点到和戴檬的聊天页面，整个晚上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
所以她也说不好，这次差的睡眠质量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周茉揉了揉眉心，靠在床头醒神，拇指在黑掉的手机屏幕上来回摩擦，为给自己空洞漂浮的心脏一个支点，殊不知它却让周茉的心更加浮躁。
手机屏幕被按亮，里面依旧没有戴檬的消息。周茉的指尖儿落在上方，眼睛盯着那些字母，手指迟疑，终究没有形成一句话。
沉重的叹息从鼻腔传来，紧接着是胸口的起伏。既然无所事事，她把手机反扣在一旁，身子一缩又钻进了被窝。
戴檬火急火燎的赶到机场，推着行李箱无头苍蝇似得在大厅东张西望。好容易找到值机柜台，她一路小跑着过去。
上气不接下气的办理好手续，终于来到了候机室。她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进来还有“千千万万”个登机口。
又是一路小跑，戴檬气喘吁吁，等到指定登机口的时候，她所乘航班已经开始在排队登机。扫了一眼队伍的长度，戴檬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急需上一台呼吸机，感觉心脏有些缺氧。
这马不停蹄，风风火火的，真的是赶飞机啊。
戴檬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平静呼吸。突然灵光一现，赶紧掏出手机。
“daddy，我改签了哈，要明儿凌晨两点多才到，巴黎
字还没有打完，广播开始播放最后的登机时间，让大家抓紧时间。她抬头看一眼，身体跟着站起来，把包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把没有打完的字添上去。
“时间哈。”
然后戴爸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啥情况？”戴爸第一句言语里参杂着担忧。
“嘿嘿。”戴檬把手机贴在耳边，用脸靠着，翻包找身份证，笑得很心虚。
“你老婆呢。”戴檬乐呵呵地。
“陪奶奶用餐呢，你怎么回事。”戴爸看一眼身旁的人，那眼神在说，你宝贝又干坏事了。
“我啊，我睡过了呗。”戴檬转转眼珠，把身份证塞回包里，顺着廊桥往里走。
“睡过了？”戴爸很是惊讶的提高了音量，简直不可思议。这几天总在提醒她，就昨晚忘记了说，这就睡过了？
“对啊，不过也差不了几个小时。”戴檬对入口的乘务人员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进入机舱。
然后她听见了电话那头她妈妈的声音，在询问她爸爸具体情况。
“妈咪。”戴檬主动献殷勤。
“宝贝找你。”戴爸把手机递给戴妈妈。
几秒手机传递的声音
“妈妈，孩儿知错了。”戴檬声情并茂，带着些装腔作势。
果不其然，戴檬听见了妈妈轻柔的笑声。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戴妈妈故作严肃。
“实不相瞒，我亲爱的妈妈。”
“昨晚来吧生意实在太好，孩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别贫，老实交代。”
“昨儿螃蟹不是求婚吗，我没有讲？”戴檬脑袋的小灯泡闪了闪，她没有讲吗？
戴妈用眼神询问戴爸，戴爸摇摇头。
“你没有讲。然后呢？”戴妈肯定地说。
“然后我就，我就喝多了呗。”戴檬语速稍快地说，同时找到自己的位置。
“人家求婚，你…”
“妈妈耶。”她看着局促的位置惊慌。
“怎么了。”戴妈妈蹙了蹙眉，把没说完的话收回去。
“这座位像是要把我长在这儿。”
“嗯？”戴妈妈不是很明白。
戴檬把手机握在手里，放包到行李架上，暂时来不急回答戴妈妈的疑惑。
收拾好一切，她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捣鼓着把椅子放低了一些。
“檬檬。”重新听电话的时候传来的是奶奶的声音。
“奶奶。”戴檬娇气更重了。
“想奶奶了吗？”
“想，很想，特别想。”
“那奶奶生日还迟到呀。”奶奶揶揄戴檬，而后哂然一笑。
“奶奶！。”戴檬娇嗔。
“好了好了好了。”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重新入睡依旧失败，周茉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的脑仁都疼。
说不上来是什么牵挂，她首先还是查看了微信，仍旧没有戴檬的消息。
周茉面无表情的看着微信列表，把之前没有回复的，现在又是新红点的消息打开。看一眼内容，她开始打字：“等这段时间忙完，放心吧。”
已经将近三点，周茉总觉着自己今天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会儿一点头绪都没有。脑袋里只有剧烈的疼痛，像有人拿着木棍在脑子里搅动。
弄的她昏沉，恶心。
她切换软件准备打开窗帘，来电跳了出来。
周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嗯？”一个很轻的字节。
“刚醒？”很清凉干净的一把嗓子，哪怕自己的消息总被忽略，也丝毫没有一点责备。
“嗯。”轻，比一开始的声音更轻。
“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耳边连轻微的声音都没有，范范眉眼一软，浅浅地笑开：“以朋友的身份，位置你选。”
“嗯…”周茉带着思考，声音被拖长。
“我这边应该还有一小时结束，你可以慢慢思考，等会来接你。”
“嗯。”周茉应下。
“好，待会见。”范范鞋跟在地面稍用力，椅子带着她的身体转了半圈，她借力起身，反手推一把椅子，让它又转了起来，似她雀跃的心情。
来吧今晚正常营业，大厅的光打得很足，舞池里的人在节奏里扭动，卡座上吧台边三五好友有说有笑。
周茉只经过门框，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吵
来吧拉吧的氛围就大相径庭，舒缓的音乐，暖色的灯光。人虽然很多但丝毫不嘈杂，每个人举杯的动作都透着优雅。
好似来这里的人并不是来释放情绪或者说释放压力，来这里，好像是为了找自己。找到自己真实的情绪，找到那个平时被藏起来的自己。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尊重。
为了适合这个世界，大多都在日常生活中隐藏真实的我。
卡座上椰子激动地拍着庞馨的胳膊：“你看你看，门口门口。”
庞馨不明所以地倾身把酒杯放下，小幅度侧着身体探头看。
两位容貌姣好的人，并排着走了进来。
这里不乏年轻漂亮气质出众的女性，但是这两位给人一种捉摸不透又平易近人的感觉。
稍高的那位，看着约摸有她家欧阳笙那么高。她穿着一袭白色西装，剪裁得体，设计简单。
冷冽的装扮下，她的嘴角时不时的扬起。
不过仔细看你会发现，她里面搭配的是一件不规则高腰T恤，还是V领。
给人一种疏离感，又给人一种亲切感，还有些欲。
稍矮的那位，也不算矮，看着应该和椰子差不多，有一米七。
庞馨撇嘴，咋感觉全世界都比她高。
这位穿着深色牛仔阔腿裤，简单的白色上衣。她着装像俏皮可爱的大学生，但她好似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庞馨看着她们一直走到拐角处，看不大清的位置，回过头来疑问：“咋啦。”
“等欧阳唱完下来，我要告状。”椰子啧啧两声，带着嫌弃的语气：“你这看见美女眼睛都直了。”
庞馨往小舞台上看了一眼，拍一下椰子手背，像是惩罚她的胡言乱语，解释：“我是觉得她们很不一样，跟我看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咋不一样。”椰子又往她们走过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说：“不就人长得漂亮。”
庞馨双手环胸，理直气壮：“确实漂亮啊，你喊我看的，人一进来你就看上了。”
说完对着椰子一个白眼：“我告诉那谁，就说你弯了，治你一个婚内出轨的罪。”
来吧！苍天饶过谁。
“才不是！”椰子急道：“那个看着生人勿近的那个。”
椰子俯在庞馨耳边：“周茉。”
庞馨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回想起戴檬说的话，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眼万年，穿着普通，却觉得仙女下凡。
可是
“不对啊，不是证实了不是同一个人吗？”庞馨勾着脖子悄声说。
“咱只证实了微信不是同一个。”椰子的声音也跟着放低。
椰子和庞馨眼神一对，翻出手机给戴檬打电话。
当然是无法接通。
“靠！关键时候掉链子。”椰子焦急，又拨了一遍。
“打不通的。”庞馨恍然，把椰子执电话的手拿下来：“她去巴黎了，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如果…”庞馨不怀好意地笑笑，阴险险的：“要不你去拍张照片。”
“不好吧。”椰子局促且为难，感觉手心儿已经在冒汗了。
“而且，我觉得她们应该是一对儿。”
“我去拍照，太冒失了，说不好得挨揍。”
“不行不行。”
椰子仔细分析，又摆手又摇头。
“我看着她们也挺登对。”庞馨说完捂住笑。
“你还笑，如果真的，酸橘子就失恋了。”椰子捉着声音，怕不当心被听了去，就成了真。
庞馨顿时哑然。
俩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往小包厢看去。
说是包厢，但并不是一个私密的空间，更像是复式建筑的阳台。用透明玻璃围着的护栏，一盏简单的白织灯打在圆形矮桌上，背景是模糊的浅灰色，暖黄色的落地灯靠着墙边亮着。因座位设置不多，所以相对安静和私密。
“她上次也是坐的上面。”椰子右手掌根撑着脸仰着头说。
“你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庞馨也是同款姿势，只是她支起的是左手。
“趴下趴下趴下。”椰子来不及吃惊庞馨说的话，鬼鬼祟祟，脖子快缩进身体里了，慌慌张张地说。
庞馨把手放下来藏到桌子下面，身体半趴在上面：“咋了咋了。”
“被发现了，看我们呢。”椰子沙着嗓子说。
“啊，那现在咋办啊。”庞馨脸都快贴桌上了，茫然失措。
“我不知道啊，我咋知道啊。”
范范嘴角抿着浅笑，把刚才的视线收回来，轻声细语地：“认识？”
“不认识。”周茉神色淡漠。
“这俩人挺逗。”范范又说
“还以为你认识。”范范眼神暗了暗，心想：“如果你能认识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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