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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是我无法愈合的伤口

**第一章固定坐标的偏移**

图书馆顶灯的冷光像一层霜,均匀地冻在三楼文学区。阮雨晴缩在最靠窗的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聂鲁达诗集的扉页,直到那行“爱情太短,遗忘太长”的烫金字体边缘微微发毛。这是她的固定坐标:下午四点十七分,阳光会准时切过桌角,将她的笔记本镀上一道短暂的金边,然后迅速撤离,仿佛从未来过。

“请问,这里有人吗?”

清亮的声音凿破寂静。阮雨晴猛地抬头,逆光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轮廓,发梢跳跃着毛茸茸的光晕,像一团被窗框切割的火焰。来人手里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深蓝封面被磨得泛白。

“没、没人。”她迅速低头,**笔记本“啪”地合拢,翻到全新空白页**,仿佛刚才摩挲的只是无意义的纸张。

椅子腿刮过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柠檬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汗意和室外雨前的闷热,强势地涌入阮雨晴的领地。她下意识将椅子往后挪了半寸,木脚在地面留下两道浅白的拖痕。

“你也喜欢聂鲁达?”女生突然凑近,指尖点在她摊开的诗页上,指甲边缘参差不齐,像被咬过的贝壳。阮雨晴的耳尖倏然烧起来,**眼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得滑落鼻梁,对方温热的呼吸扑在镜片上,瞬间凝成一片细密的水雾**,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作业要求。”她小声答,手指抠紧笔记本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是颜夏。”女生伸出手,腕骨处缠着几圈纯白的运动胶布,衬得小麦色皮肤格外醒目,“高二七班。”

“阮雨晴...五班。”她没有去握那只手,目光落在胶布边缘微微翘起的毛边上。

颜夏却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知道你,年级前十的常客。”她翻开诗集,书页发出干燥的脆响,“正好,能帮我看看这句吗?”指尖精准地停在“爱情太短,遗忘太长”上,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就是字面意思。”阮雨晴生硬地说,心跳却撞得肋骨生疼,在胸腔里擂鼓。颜夏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对方睫毛在眼下投下的扇形阴影,像两把小扇子,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阳光吝啬地偏移了几度,落在颜夏的锁骨上,一小块蝴蝶形的暗色胎记在光线下若隐若现。阮雨晴的**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关节上一道陈旧的、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形疤痕**,那里有细微的凸起,如同皮肤下的秘密。

“你讨厌同性恋?”颜夏突然问,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不!”阮雨晴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音量惊住,像在空旷的礼堂里喊了一声。她攥紧裙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我只是...不擅长聊天。”

颜夏歪着头看她,像打量一件新奇的物品,忽然伸手,指尖掠过阮雨晴的耳廓,**轻巧地摘掉了她的眼镜**。“你眼睛很漂亮,”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藏在镜片后面太可惜了。”

世界骤然模糊、扭曲,只剩下大块的色斑和晃动的光影。阮雨晴慌乱地在空中抓取,指尖意外地撞上颜夏温热的皮肤。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电流顺着指腹窜上脊椎,让她几乎打了个寒颤。

“还给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颜夏笑着替她戴回眼镜,**冰凉的镜框压在鼻梁上,她替她扶正的动作里,指尖擦过耳廓时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刻意的暖昧**。“明天见,优等生。”她转身,马尾辫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

直到那声音彻底被图书馆的寂静吞没,阮雨晴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那口憋在胸腔里的气。她翻开笔记本的空白页,**铅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几毫米,最终极轻地落下,写下:“17:32,柠檬草混汗,胶布白,蝶左锁”**。字迹淡得几乎要消失在纸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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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雨季的渗透**

雨水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像断了线的玻璃珠,噼里啪啦砸在走廊的窗玻璃上,汇成浑浊的水流。颜夏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五班门口,校服衬衫紧贴着腰线,勾勒出充满活力的线条,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在脚边聚成一小滩。

“一起吃饭?”她倚着门框问,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地面。全班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拢。阮雨晴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脸颊,恨不得立刻缩进课桌抽屉的阴影里。

“不饿。”她低头,假装专注地整理物理笔记,**手指却精准地翻到末页,角落有三组用铅笔极轻写下的数字:0107、0914、1023**。颜夏训练服的编号是07,生日是9月14日,学号尾数1023。

颜夏直接走进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和柠檬草香,不由分说拽住阮雨晴的手腕:“骗人!你肚子叫得隔壁班都听见了!”她的掌心带着雨水的潮气,五指扣住阮雨晴手腕时,**校服袖口被推高半寸,露出底下缠绕得严丝合缝的运动胶布**。

“走啦优等生!”她拽着阮雨晴穿过走廊,嬉闹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阮雨晴几乎是被裹挟着前进,手腕上传来不容置疑的力道和微凉的湿意。

三楼拐角处挂着一面蒙尘的仪容镜,短暂地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颜夏的马尾辫甩出晶亮的水珠,像跳跃的碎钻,阮雨晴的齐耳发则像被惊扰的黑鸟般微微炸起,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经过女厕半开的门时,里面漏出半句模糊的讥笑:“…瞧见没?颜夏又祸害好学生去了?真不怕…”

阮雨晴猛地停下脚步,手腕的力量让她一个趔趄。

“怎么了?”颜夏回头,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询问。

阮雨晴**用力却无声地抽出自己的手腕,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颜夏胸前那枚黄铜校徽**——校徽边缘泛着陈旧的青绿锈迹,第三颗固定的小扣果然缺了一个角,留下一个微小的豁口。

“扣子要掉了。”阮雨晴的声音低沉平缓,像落在纸上的灰烬。

颜夏低头,用指甲随意地抠了抠校徽边缘,发出轻微的刮擦声:“管它呢!饿死了!”话音未落,**她反手又抓住阮雨晴的手腕,以一种更不容挣脱的力道,拽着她冲进了人声鼎沸的食堂**。

浓重的油烟气混着雨水的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阮雨晴**被一股力量按在冰凉的塑料椅上,腕骨处残留着颜夏的体温和雨水黏腻的触感,像一圈无形的烙印**。她盯着餐盘里咖喱鸡块上凝结的橘黄色油星,看着它们慢慢聚拢、变形,最终凝固成几小块冰冷的琥珀。

“你为什么找我?”阮雨晴突然问,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颜夏正伸向糖醋排骨的筷子悬在半空,酱汁滴落在米饭上。“嗯?”她似乎没听清。

“我说,”阮雨晴抬起头,目光落在颜夏沾了酱汁的校徽豁口上,“为什么找我?”

颜夏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用勺子戳着碗里软烂的米饭:“因为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自从和林晓分手,所有人看我,要么是同情,要么是觉得我有病,觉得我‘极端’,‘不正常’。”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有你,阮雨晴,你看着我,就像看一本书,或者…一堵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雨晴想起女厕隔间里那些压低的、充满恶意的闲言碎语——“颜夏那种人,活该被林晓甩了”、“听说她为这事闹自杀?真可怕”、“离她远点,谁知道会不会发疯”…

“你不是。”阮雨晴轻声说,三个字像羽毛一样飘出来,却带着奇异的重量。

颜夏的眼睛倏然亮了,像被拨亮的灯芯,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凑得更近,近到阮雨晴能数清她睫毛上细小的水珠:“那周末来我家?爸妈出差了,就我一个,这么大的房子…有点怕黑。”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撒娇般的试探。

阮雨晴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油腻的瓷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几乎是狼狈地弯腰去捡,额头却不小心撞上了颜夏屈起的膝盖。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又因为这小小的意外和尴尬,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颜夏笑得尤其开怀,**右眼眯得比左眼更弯,像一弯狡黠的新月**。

当晚,阮雨晴在日记本新的一页写下:“校徽第三颗扣锈损豁口0.5mm,该换。” **桌角,一块折叠得异常整齐的纸巾安静地躺着,边缘沾染着一抹模糊的、已经干涸的咖喱黄色油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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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绷带下的测量**

期中考试前三天,颜夏的座位空了。

阮雨晴的目光第三次掠过那个空荡荡的位子,像扫描仪确认着缺失的坐标。班长抱着一沓试卷重重摔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下:“看什么看?颜夏请假了!你俩不是形影不离吗?居然不知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放学铃声像是解除了某种封印。阮雨晴背着沉重的书包,在颜夏家那栋灰扑扑的旧式单元楼下徘徊。雨后的空气潮湿粘腻,单元门禁的按键掉了漆,露出灰白的底色。她**伸出食指,反复按错301和103**,指尖在冰冷的按键上留下模糊的汗渍。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一个沙哑疲惫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谁?”

“送笔记。”阮雨晴举起物理练习册,封面朝着模糊的摄像头。

铁门“咔哒”一声弹开。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灰尘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她敲响301的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浮肿的女人脸,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

房间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光线昏暗得像黄昏提前降临。颜夏蜷缩在靠墙的单人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薄被裹到下巴。她的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靠近掌根的位置,渗出的淡红色液体已经在纱布上凝结成几小块深褐色的硬痂。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照片纸屑和一个空了的纸药盒。

“出去。”颜夏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抗拒。她猛地拉下被子,露出苍白失血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看到是阮雨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取代,用力拉下袖子遮住手腕。

阮雨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床边,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下。她的目光落在颜夏手腕的绷带上,**指尖极其自然地搭上绷带边缘**,触感粗糙而湿润。“绷带湿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感染了会留疤。”

“说了不用你管!”颜夏烦躁地想抽回手,却被阮雨晴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拒绝地按住。

纱布被一圈圈轻轻解开,动作稳定得不像个高中生。一道长约三厘米的割痕横在白皙的腕部皮肤上,边缘整齐得近乎诡异,像用尺子比着划出来的,深度很浅,更像是表皮层的划伤,渗出的血量与缠裹的厚重绷带形成了讽刺的对比。阮雨晴的指甲**在伤口旁完好无损的皮肤上轻轻压了一下,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她仔细看了看伤口边缘,然后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巧的急救包——里面总有备用的纱布和消毒棉片。

“伤口很浅,别沾水。”她说着,抽出新的纱布,动作麻利地覆盖伤口,**缠绕时手法熟练,最后打出一个精巧牢固的外科结**,平整服帖。

颜夏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脸,看着那双专注盯着她手腕的眼睛。几天来强撑的堤坝仿佛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近乎专业的“关怀”凿开了一道口子。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猛地冲垮了理智,她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眼泪汹涌而出。

阮雨晴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双臂,以一种有些僵硬的姿势搂住颜夏颤抖的肩膀,**手掌在她后背规律地、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节奏稳定得像钟摆。在颜夏抽噎的间隙,她**目光敏锐地扫过床头柜——林晓那张笑容明媚的毕业照被一支红笔粗暴地涂花了脸,只留下一个模糊扭曲的轮廓**。她的指尖掠过颜夏汗湿的发梢,**极其自然地从中摘下一小片干涸的、半透明的泪渍皮屑**。

“你会不会也离开我?”颜夏将脸深深埋进阮雨晴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校服领口,声音破碎不堪,像个迷路的孩子。

阮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规律的拍打动作没有停止。过了许久,哭声渐渐变成低低的呜咽。阮雨晴轻轻松开她,起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她找来扫帚和簸箕,**将散落一地的碎照片纸屑仔细扫拢**,倒入门边的垃圾桶。**那个印着“□□”的空药盒被踢到了床底最深处,上面覆盖着其他垃圾**,像一个被匆忙掩埋的秘密。

离开时,那个憔悴的女人在门口低声道谢。阮雨晴点点头,沉默地走出压抑的屋子。楼道里的霉味似乎更重了。

回到家,她反锁房门,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单词卡册的塑料夹层里,她取出一张干净的卡片,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干涸的泪渍皮屑放了进去**,然后合拢。旁边,静静地躺着一粒小小的、白色的药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冷光。药片是从急救包备用药里拿的,药板铝箔上清晰地印着:Diazepam(□□)。她看着它们,像看着两件珍贵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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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水痕的判词**

毕业舞会的海报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淹没了校园里每一块布告栏。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荷尔蒙和廉价香水的甜腻气息。颜夏训练结束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总是一边用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锁屏键按得又快又重,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磁场大题的几种解法,我整理了一下。”阮雨晴将一本物理笔记递过去,封面干净整洁。

“谢啦!”颜夏接过去,随意地翻了翻,目光却很快又粘回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更衣室的门缝里泻出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和香氛味道。门被拉开,颜夏走了出来,酒红色的露背礼服像一簇跳动的火焰,衬得她肌肤胜雪,腰肢纤细。背部那道浅褐色的疤痕在明亮的顶灯下舒展开,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怎么样?好看吗?”她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划出漂亮的弧线,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阮雨晴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她没说话,**伸手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颜夏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外套,直接罩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走廊风大,天凉。”

“哎呀!到底好不好看嘛?”颜夏嗔怪地扯下校服,随手扔回椅子上,光滑的肩背再次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阮雨晴的视线在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和背部的疤痕之间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和谁去舞会?”

颜夏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低头,**手指细致地抚平礼服裙摆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小褶皱**。“林晓,”她抬起头,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她回来了…说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话音未落,**那块沾染了咖喱黄色油渍、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从阮雨晴的校服口袋滑落出来,掉在更衣室光洁的地砖上**。阮雨晴弯腰去捡,旁边水池台上正好放着一块半湿的抹布。她拿起抹布,默不作声地擦拭着更衣室的桌子,仿佛那纸巾的掉落只是意外。

“恭喜。”她说。**抹布在擦拭桌沿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半秒,一块积聚的污水失去了控制,在浅色的木纹上迅速洇开,形成一只湿漉漉的、边缘模糊的蝶形水痕**。然后,她继续擦拭,动作平稳流畅。

当晚,颜夏的图书馆借书卡躺在阮雨晴的书桌上,像一张等待审判的牌。**学生证尾号“1023”的铅笔字痕被一遍又一遍地描过,力道透过纸张,几乎要在背面刻出凸痕**。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鼓点。浴室里传来持续而用力的摩擦声。阮雨晴**站在花洒下,用磨砂膏狠狠地搓洗着左腕内侧的皮肤,一遍又一遍,直到那片皮肤泛起大片充血的、刺目的绯红,火辣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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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融化的计时器**

林晓回校那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像初雪轻柔地覆盖在早春的草坪上。她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稀疏的叶子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颜夏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发梢飞扬,带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亲昵地扫过林晓的肩头**。

阮雨晴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隔着一扇蒙尘的窗户看着。她**抬起右手,指腹隔着衣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左手腕上编织手链覆盖下的那片新生的、敏感的伤痕**。手链粗糙的纹理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令人心安的刺痛。

“嘿,手机借我用一下?查个单词,我的没电了。”训练刚结束,颜夏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阮雨晴拦住了她。

“行啊。”颜夏不疑有他,解锁递过来。屏幕亮起的瞬间,邮箱预览栏里一行字一闪而过:“夏夏,我还是…”。颜夏眼疾手快,几乎是抢一般把手机夺了回去,脸颊飞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这种小事问林晓啊!她雅思八分,牛着呢!”她试图用大笑掩饰尴尬。

就在这时,阮雨晴放在旁边桌沿的水杯突然毫无预兆地倾倒,温热的褐色茶水瞬间漫过堆叠的试卷和练习册。“哎呀!对不起!”阮雨晴连声道歉,迅速抓起一沓纸巾用力按压吸水的纸张,**水流却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朝着颜夏握着手机的右手蔓延过去**。

“小心!”颜夏惊呼着跳开,手机屏幕还是溅上了几滴茶渍。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再顾不上刚才的尴尬。

颜夏与林晓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定在周六下午。阮雨晴**将颜夏上周塞给她的半块进口巧克力从抽屉深处取出,剥开锡纸,放在窗台阳光直射处的白色搪瓷小碟里**。午后的阳光炽烈。她按下手机秒表的启动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巧克力坚硬的边缘开始软化,塌陷,最终在碟心融化成一片黏稠、光泽的棕褐色泥潭。**手机秒表停在03:32:15**。阮雨晴的目光投向窗外,校门口的实时监控小屏幕上,颜夏和林晓的身影恰好出现,林晓笑着抬手替颜夏拂开额前一缕碎发。误差十四分十五秒。一丝冰冷的烦躁爬上心头。她**伸出食指,指甲在窗框的白色油漆上狠狠刮过,留下三道清晰刺目的深痕**。

抽屉最深处,那本记录着各种“锚点”的笔记本被翻开,**在“发绳使用记录”栏,新增了一行工整的小字**:“4.7 绑球鞋 09:27-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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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暗流与锚点**

篮球馆空旷的回声里,弥漫着汗水、橡胶和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味。训练早已结束,更衣室里只剩下排风扇单调的嗡鸣。阮雨晴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集,“忘记”拿走了放在储物柜顶的物理书。她折返回来。

颜夏的储物柜在更衣室最深处,一排深绿色的铁皮柜中,**柜门虚掩着,生锈的合页发出细微的呻吟。半截酒红色的丝绸发带从门缝里探出来**,像一道无声的邀请。那是上周校际友谊赛MVP的奖品。

发带躺在阮雨晴的掌心,触感冰凉柔滑。她将它举到眼前,**借着顶灯昏暗的光线,用指甲极其仔细地丈量着发带内侧一处因频繁使用而出现的细微磨损毛边**——长度约0.3厘米。这个数据被**用极细的铅笔记录在随身单词卡的背面**。放回发带时,动作轻缓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柜门内侧一张早已褪色的便利贴被带落,飘悠悠地掉在地上:

*队长加油!——七班全体*

字迹是林晓特有的簪花小楷,清秀工整。阮雨晴看了一眼,没有捡起。

三天后的训练赛,体育馆里人声鼎沸。颜夏的状态却异常糟糕,传球屡屡失误,脚步虚浮。又一次关键传球被对手轻易截断后,教练黑着脸将她换下。颜夏狠狠扯下头上的发带,**用力摔在地上**,丝绸瞬间沾满灰尘。她焦躁地撕扯着左手腕的胶布边缘,**新的胶布在小指上紧紧缠绕了三圈**,几乎勒进皮肤。阮雨晴默默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弯腰捡起那条被遗弃的发带**,小心地拂去灰尘,折叠好放进口袋。当晚,单词卡背面新增一行记录:

“3.21 发带断裂 16:08 胶布用量 30%”

连绵的梅雨季让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窗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阮雨晴**将另外半块同款巧克力置于窗台同一个白色搪瓷盘内**。手机秒表再次开始跳动,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规律地增长。当校门口那个小小的监控屏幕上终于出现颜夏和林晓并肩离去的剪影时,盘中的巧克力早已融化成一片毫无生气的棕褐色泥沼,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盘底积聚的冷凝水浸透了压在下面的记录纸**:

*溶解完成时间:15:47 预计目标时间:16:01 偏差:-14分15秒环境温度:23.5℃理论溶解温度:21.2℃温差: 2.3℃*

抽屉最深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几根从颜夏训练场座椅旁捡来的柠檬草日渐枯黄萎缩,失去了鲜活的翠绿。阮雨晴**用一把尖头镊子,仔细地从中夹出三根相对完整的,装入一个透明的塑封小袋**。袋口封好,**标签纸上写着:“4.7 训练场汗液吸附量0.02g”**,字迹工整得像实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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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锈蚀的栏杆**

舞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球旋转着,将无数破碎的光斑投射在疯狂舞动的人影和墙壁上,空气里充斥着香水、汗水和青春荷尔蒙的甜腻味道。林晓的纯白连衣裙随着舞步轻盈地绽开,像一朵月光下盛放的昙花。颜夏搂着她的腰,动作亲密而熟练,额头轻轻相抵,脸上洋溢着阮雨晴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快乐。阮雨晴的深蓝色校服像一团未化开的浓墨,沉默地浸在立柱投下的厚重阴影里,与这狂欢的世界格格不入。

洗手间厚重的门打开,颜夏走了出来,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兴奋的余温。阮雨晴像一尊从阴影里浮出的雕像,无声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去天台聊聊?”阮雨晴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颜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愧疚和烦躁的情绪取代。“雨晴,我本想找个时间好好…” 她试图解释。

风卷着雨水残留的腥气,粗暴地灌进通往天台的狭窄楼梯间,吹得人衣袂翻飞。颜夏下意识地**搓了搓裸露在礼服外的冰凉手臂**。

“你爱她吗?”阮雨晴打断她,单刀直入,目光像冰冷的探针。

颜夏被这直白的问题钉在原地,她避开阮雨晴的视线,望向远处被霓虹灯染成紫红色的城市夜空:“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了…剪不断…真的。”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那次…你知道的,我割腕…是她发现,送我去医院,守了我一整夜…”她试图用“共患难”来证明某种羁绊。

“垃圾桶最底层的安定药盒,”阮雨晴发出一声短促得近乎冰冷的轻笑,像金属刮擦,“但你妈妈亲口告诉我,医生开的处方药是氟西汀,治疗焦虑症的。”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颜夏试图掩藏的角落。

颜夏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单薄的脊背狠狠撞在身后冰凉的铁制栏杆上**!**铁锈受到震动,簌簌地剥落下来,像肮脏的雪片,飘洒在阮雨晴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面上**。

“你…你监视我?!”颜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惊和被侵犯的愤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阮雨晴没有回答,只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轻点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颜夏。**屏幕上密布着聊天记录的截图——头像、时间、对话片段清晰可见**。“‘今晚1702房见?’‘复合第一天就…感觉好奇妙?’”阮雨晴的声音平板地念着,像在朗读课文。

“疯子!”极致的羞愤和恐惧让颜夏彻底失控,她像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上前,**一把夺过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的水泥墙壁!** 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像炸开的冰花。

几乎在手机脱手的瞬间,阮雨晴的手已经抬起,**冰凉如尸体的指尖抚上颜夏滚烫的脸颊**。“因为我爱你啊。”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比你以为的,深得多。”

那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颜夏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拍开她的手,像甩掉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这不叫爱!这是变态!我要告诉所有人!告诉老师!告诉林晓!你是个疯子!”

几张边缘锋利的照片被甩出来,**准确地砸在颜夏裸露的锁骨上,锋利的边角甚至擦过了那块蝴蝶胎记**。照片飘落,其中一张正面朝上——**那是一张模糊的、角度刁钻的楼梯间监控截图。画面中,一个穿着七号球衣的男生正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呈现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向后仰倒,从楼梯转角处跌落下去**!

“去年校庆夜,艺术楼西侧备用楼梯,监控死角边缘拍到的。”阮雨晴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林晓的前男友,张野,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休学一年。警察调查说是意外失足。”

风卷起地上的照片,拍打在锈蚀的栏杆上,发出啪嗒的轻响。颜夏的嘴唇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活该…他骚扰林晓…她哭了一星期…”

“你喝醉那晚亲口说的——”阮雨晴的鞋尖精准地踩住一张飘落的照片,**将它碾在脚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推他下去的时候,我听见骨头咔嚓一声,脆脆的,像…像咬碎一颗太妃糖’。”

更多的铁锈从栏杆上剥落。颜夏的**右手神经质地撕扯着左腕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运动胶布边缘**,胶布被扯开一角,**露出了底下那道淡粉色的、早已愈合的旧疤痕**——那是更久远、更不为人知的秘密。阮雨晴左手腕上的编织手链在楼顶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不祥的光泽。

就在这时,林晓焦急的呼唤声刺破风声和楼下隐约的音乐传来:“夏夏?你在上面吗?”

颜夏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转身想要回应。她的左脚刚刚抬起——

**左脚踝的内侧,精准地钩上了阮雨晴悄然伸出的、横在必经之路上的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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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根,一根,松开**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的惊骇凝固在颜夏的脸上。她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踉跄着向后猛仰!后腰**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身后那早已松动的铁制栏杆上**!

“哐啷——嘎吱——!”

锈蚀的螺栓和腐朽的焊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濒临崩溃的呻吟。栏杆剧烈地摇晃起来!

“啊——!”林晓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化作一声撕裂夜空的锐器嘶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阮雨晴的身体在颜夏后撞的瞬间动了。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右手如铁钳般闪电般探出,在颜夏身体完全失控下坠的前一秒,死死扣住了她的左手腕**!

巨大的下坠冲力让阮雨晴整个人被拽得向前一个趔趄,手背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栏杆边缘,火辣辣地疼。颜夏的身体完全悬空,仅靠那只被抓住的手腕维系着与楼顶的最后连接。巨大的恐惧让她的求生本能爆发,**她的右手猛地向上抓挠,指甲像绝望的钩子,瞬间深深嵌入了阮雨晴紧抓她的右手虎口皮肤里,剐出三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剧痛传来。

四目相对。

颜夏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阮雨晴的脸——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无声地开合了三个音节:

*对。*

*不。*

*起。*

然后,那紧扣着颜夏左手腕、承载着一条生命重量的五指,开始松动。

**小指率先撤离**,像剥离一片无关紧要的枯叶,干脆利落。

**无名指随之松开**,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妙的犹豫。

**中指脱离**,指腹似乎还残留着颜夏脉搏最后疯狂的、绝望的跳动。

**食指抽离**的瞬间,颜夏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最后是**拇指**。它像一枚固执的铆钉,在颜夏皮肤上停留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半秒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然后,像一根终于被剪断的绳索,**它彻底地、决绝地松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颜夏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被地心引力无情地捕获。酒红色的礼服在夜色中像一朵骤然凋零的、巨大的绝望之花,被风灌满,鼓胀着,然后迅速下坠。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从楼下坚硬的水泥地面传来,钝得如同整个世界的心脏跟着一起坠地。

“夏夏——!!!”林晓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彻底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舞会虚假的欢乐帷幕。

楼下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刺耳的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红蓝交错的警灯光芒粗暴地切割着混乱的人群和惊恐的面孔。

一片狼藉和恐慌的中心,阮雨晴缓缓蹲下身,**在冰冷的、积着一层薄薄雨水的天台地面,拾起了那条躺在泥水中的酒红色丝绸发带**。缎面被泥水和不知名的污渍浸透,变得冰凉、沉重而黏腻。她**面无表情地将发带一圈又一圈,紧密地缠绕在自己右手虎口那三道皮开肉绽、正汩汩渗血的伤口上**。鲜红的血迅速洇透了酒红色的丝绸,变成一种更深的、接近黑色的暗红,然后被紧紧地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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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曝光的碑文**

三个月后,市立医院康复中心。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如同实质,像一层黏腻的膜,顽固地糊在巨大的落地窗上,隔绝了外面铅灰色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混合着药味和无望的沉寂。阮雨晴站在窗外,隔着蒙尘的玻璃,像一个隔着水族馆厚壁的幽灵。

复健室内,颜夏的左腿打着厚重的白色石膏,像一具粗糙的、未完成的茧,笨拙而沉重。她的右手死死抓着平行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额角细密滚落的汗珠。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林晓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针织长裙,站在一旁。她手里拿着一块洁白的纸巾,**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拭去颜夏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而她的另一只手,稳稳地握着一个银色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点击,记录着每一次步频、步幅和承重偏差的数据**。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冰冷而理性。

阮雨晴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隔着粗糙的校服衣袖,反复抚摸着左手腕上那圈编织手链**。手链下,那道精心复刻的疤痕在阴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像一条盘踞在皮肉下的毒蛇。她凝视着玻璃窗内林晓平板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又低头看向自己手腕。

她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编织手链接口的活扣。

“咔嚓。”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窗外风声淹没的断裂声。编织绳应声而断,**滑落下来,像一条失去生命的蛇,掉在冰冷的地砖上**。手腕上,**一道深紫色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彻底暴露在阴郁的光线下**。新生的肉芽凸起于皮肤表面,颜色深紫近黑,在惨淡天光的映照下,泛着一种诡异而刺目的光泽。它比颜夏曾经那道浅淡的旧疤更深、更宽、更丑陋,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耻辱烙印,也像刻在□□上的墓志铭。

她弯腰,将一本厚重、边缘磨损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轻轻放在走廊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书页因为夹了太多东西而显得鼓胀不堪,**半截透明的吸管、一角皱巴巴的巧克力锡纸、还有那张写着“1023”的图书馆借书卡**,从书页边缘顽强地探出头来。一阵穿堂风吹过,掀开了扉页。那行“爱情太短,遗忘太长”的诗句被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水渍晕染开,边缘模糊,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铁锈气息。

断掉的编织手链被她踢向墙角的排水沟。它**准确地落在那冰冷的铁栅缝隙间**,只停留了一瞬,就被下方流淌的、浑浊的污水无声地吞没,消失不见。

阮雨晴没有再看复健室的方向,也没有低头去看那消失的手链。她转过身,拉高校服的衣领,径直走入医院大门外那片铅灰色的、无边无际的雨幕中。左手腕上,那道深紫色的、永不愈合的疤痕,彻底暴露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像一块昭然若揭的罪证,也像一座为她亲手埋葬的、名为“爱情”的坟墓所竖起的、鲜血淋漓的碑文**。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她越走越快,最终消失在灰蒙蒙的城市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医院失物招领柜的角落里,那本诗集静静地躺着。三个月后,当清洁工例行打开柜门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嫌弃地拿起书,随手翻开。**书页间夹着的巧克力锡纸上,墨绿色的霉斑肆意生长,扭曲蔓延,最终形成了一只振翅欲飞、却永远被困在腐烂之中的蝴蝶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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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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