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陆瑶靠在山壁上,火光微弱,照不亮她苍白的脸色。
宽大的披风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肩上,她指尖微微蜷缩,像是被寒意冻得无法舒展。
“陆瑶!”
兰珩舟猛地闯入,目光落在她微颤得身上,脚步顿时骤停,心口疼得呼吸一窒!
“陆瑶——!”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在她面前,伸臂将人小心翼翼揽入了怀中。
他声音极低,哑得不像话,一丝不苟地贴在她的鬓角,像是怕惊醒她,又像是怕这一刻只是一场虚妄的梦。
她没有回应。
她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红晕烧得不正常,唇角干裂,皱着眉,像是在噩梦里挣扎。
他猛地松开一丝距离,手掌不自觉地抬起,覆上她的脸颊!
滚烫!
她体温高得骇人!
兰珩舟指尖缓缓划过她的眉心、颧骨,落在她颈侧,力道轻柔得近乎克制。
他手很冷,可她温度像是要将他灼伤。
“陆瑶……”
她仍旧没有反应,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到极致,痛、怒、悔,交缠如潮,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弯下腰,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睫毛颤抖着,像是竭力压制着什么。
眼泪滚落。
无声坠落。
滚烫泪痕顺着他苍白的侧脸滑下,没入她额心,像是要把她从这场高热的噩梦里唤醒。
“别这样……”
“别再丢下我一次……”
他伏在她肩头,睫毛微颤,掌心死死按住她的手背,连指尖都止不住地发抖。
他从未这样惧怕过!
片刻后,他猛然撑起身,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沉得骇人。
他缓缓抬手,拂开她额角的乱发,掌心贴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过她苍白的唇角,像是要将这刻进骨血里,再也不许她逃开。
下一瞬,他动作果断,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手臂一沉,直接将她横抱起!
她身体比他记忆中还要轻,她竟然已经瘦成这样了……
他不敢再犹豫,只是咬紧牙,转身便往外走,声音低沉:“牵马!”
护卫已经在外等候,见状立刻迎上,兰珩舟翻身上马,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护住,低头看了一眼她苍白的侧脸,指尖收紧,握紧缰绳。
“往回撤!”
夜色如墨,狂风呼啸,他怀抱着她,纵马狂奔,疾驰向她的生机。
陆瑶沉在混沌里,半梦半醒,意识像是泡进了一片浓雾,找不到方向。
最开始,她感受像浮在云端,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举着,颠簸着,忽高忽低,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可很快,那种飘忽的失重感消散了。
她的身体像是陷入了一团柔软的云絮里,温暖、稳固,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清冽而沉稳,混合着冷冽的夜风气息,萦绕在她鼻尖,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她想抬起手去触碰,想要靠近,可身体却虚软无力,连意识都仿佛被束缚着,沉沉地陷在这片温暖虚无里,无法挣脱。
……是谁?
她在朦胧之中追寻着这个气息,可思绪像是浸泡在浓雾里,怎么也无法拨开那层隔阂。
她隐约知道,这个人……很重要。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体内的灼热让她难以忍受,她觉得自己快被烧干了,喉咙干涩到极致,渴得几乎发痛。
她微微皱眉,唇瓣干裂,喉咙里发出极轻极哑的一声呜咽。
下一瞬——
一丝凉意顺着唇齿缓缓渗入,轻柔地侵润着她焦灼的口腔。
水……?
是水……!
陆瑶下意识地想要汲取,微微动了动唇瓣,可那点凉意只停留在舌尖,温柔又克制,像是故意不让她喝到。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焦急,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对这点可怜的施舍不满。
微微张口,探出舌尖去寻。
终于,那丝凉意彻底落下,清冽的水流顺着唇齿缓缓倾入,沿着喉间滑下,带走了灼烧般的干涸。
她满足地吞咽,鼻息微微发颤,像是在折磨中终于得到了一丝甘露。
可下一刻,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似乎有人轻叹了一声,气息近在耳畔,带着几分无奈与压抑的隐忍,低沉而喑哑。
“怎么昏迷了,还不老实……”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力气醒来,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夜风呼啸,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轮辙碾过干燥黄土,发出沉闷滚动声。帘帐随风轻晃,偶尔掀起一角,露出外头苍茫起伏的山色。
兰珩舟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掌心贴在她后颈,拇指摩挲着她滚烫的肌肤,眼色沉沉,眸底翻涌着难掩的情绪。
她还是烧得厉害,气息浮沉不定,薄汗浸湿了鬓角,唇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带着干裂的痕迹。
他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抱入怀中。
一手则端起方才熬好的药,掌心微倾,苦涩药液落入口中,浓烈苦意瞬间弥漫唇齿之间。
下一刻,他熟练地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药香萦绕,温热液体顺着她微微张开唇瓣缓缓倾入,逐寸引导,缓慢又克制。
陆瑶原本以为是水,下意识张了口,可药液入喉的瞬间,那股苦涩猛然炸开!
她眉心皱起,本能地抗拒,想要偏过头,却被一只掌心稳稳扣住颈后,轻而不容挣脱。
她下意识想闭紧唇瓣,可唇齿之间忽然被什么柔软滚烫之物顶开,温热触感擦过她的舌尖,像是在循序引导,又像是不容抗拒。
心跳猛地一滞!
陆瑶意识混沌,却本能察觉到异样,想要睁眼,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喉咙里溢出一声含糊抗拒,她极力想偏开头,可那人掌心箍得更紧,指腹缓缓按压着,像是要稳住她所有的挣扎。
药水缓缓渡入,她下意识要躲,可那片温软的唇却不容她抗拒,贴合得更深了一些,像是在逼迫她吞咽。
她喉结轻轻起伏,终究还是被迫咽下了那一口药。
可那人并未立刻退开。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声音低哑缠绵,似在安抚,又似带着丝□□引——
“别怕,我陪你一起苦。”
随即,他舌尖缓缓探入,温热气息交缠,唇舌相抵,动作缓慢而执拗,像是耐心地勾缠着,细细分尝着这残余唇齿间的苦涩。
陆瑶昏昏沉沉地想要摆脱,可他偏偏不肯放过,含住她的舌尖,缓慢碾过,细细舔舐着,直至将最后一丝苦涩彻底抹去,才终于收回力道。
他轻轻退开些许距离,却仍旧不肯松手。
指腹缓缓擦过她的唇角,带着几分克制,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
他又俯身,含住她的唇瓣轻蹭了一下,似乎不知餍足。
马车疾驰,天色翻涌如墨,镇子的轮廓终于显现。
镇子早在兰珩舟出发前便已提前部署隔离,巡逻士兵守得密不透风,街巷间人烟稀少,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唯有城中药铺与军营,仍在昼夜不停地熬制汤药,遣送蔬食。
接触过孩子一家的人不少,所幸封锁得当,疫症未曾失控,亦未向外扩散。
兰珩舟翻身下马,将陆瑶抱入镇中安置,随即安排人彻底封锁院落,任何人不得擅入,连送药送水的侍卫也需先过火烟消毒,以免引发更严重的病变。
傍晚时分,房内烛火微晃,药香与草木的苦涩气息萦绕整个屋子。
榻上的人仍旧沉沉昏睡,连眉心都紧皱着,像是被高热困在梦魇里,迟迟无法脱身。
兰珩舟低头看着她,眉心紧锁,手指缓缓摩挲着她掌心,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刚刚又喂了遍药,可她这次连在马车上那次的反应都没有,甚至唇瓣微张,却再未有本能的吞咽。
她身体滚烫,却不再挣扎,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极致虚弱。
这不是好兆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她该是握着长枪在战场上杀敌,该是策马扬鞭驰骋,该是执剑对敌,目光灼灼。
可如今,仿佛整个人都被生生从他掌心剥离。
这股无力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指尖收紧,声音低沉,却压抑着隐隐烦躁:“为什么喂了药,她还没退烧的迹象?”
军医站在一旁,眉头皱成一团,几次欲言又止,面色透着一丝难言的迟疑。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垂首,低声道:“……殿下,陆将军体质本就偏寒,往日刀光剑影失血过多,寒毒未清,单靠汤药,难以奏效。”
兰珩舟瞳色微沉,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指尖,沉声道:“那要如何?”
军医神色愈发为难,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却又不敢说出口。
兰珩舟耐心终于被磨光,语气冷得像寒刃:“有话直说!”
军医被他压迫的气势一震,咬咬牙,最终还是靠近他,压低声音,“陆将军现在这样,恐怕唯有药浴浸身,以热引热,逼出体内寒气,否则……再拖下去,会伤及根基。”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沉寂。
烛火微微摇曳,映出兰珩舟阴沉的眉眼。
军医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心翼翼地继续道:“但此法极耗气力,需旁人协助,方能让药效彻底渗透……”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的冷汗愈发涔涔。
“……可陆将军毕竟是女子,此事……属下……属下实在不妥……”
话音未落,屋内温度骤然冷了几分。
兰珩舟指尖一顿,目光幽沉,缓缓抬眸看向他。
那一眼,沉得仿佛黑夜翻涌潮汐,压迫感如刀刃般冰冷,令人喘不过气。
军医背脊一僵,不敢再开口,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烛火轻晃,投落在兰珩舟微敛眉眼间,映出一丝隐忍到极致的克制。
片刻后,他敛去所有情绪,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立即准备。”
军医猛然一颤,抬头失声道:“殿下!”
还未等他再劝,兰珩舟已然起身,衣袍翻飞间,声音低沉冷冽,掷地有声——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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