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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静、崔瑜和谢瑾被齐楠一起塞进了后排。
崔瑜被夹在中间,好不舒服,两只手被迫缩在胸前。开出去没三分钟,齐楠一个急转弯,她就倒在谢瑾身上。
他穿的是件短款羽绒,崔瑜倒上去,轻盈蓬松的羽绒隔着冰凉的布料包裹着她,舒服的不想挪窝。谢瑾喝醉之后,更不爱说话了。低头看看埋在怀里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解放左手,虚虚地圈住,避免她再歪到别的地方去。
触手可及的温暖,他等了许多年。
齐楠怕几人在车里闷吐了,全程开着车窗。接到谢瑾的电话之后,他春秋睡衣外面套了件羊羔毛外套就出来了,毕竟那时候电话里的谢瑾听起来没那么醉。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倒的倒,晕的晕,睡的睡,还有一个在叽歪。
很快,这个叽歪的人变成了痛苦的呻吟。深夜的外环很静,即使张舜极力忍耐,齐楠还是很快就发觉了。在回家换件衣服和咨询醉鬼里,当然哪个都不能选。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齐楠调转车头,往附近的医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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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停车场,他刚停好车,扶着张舜下车。剩下三人以为是到了家,像是排队的企鹅也一个接一个地从车里出来。齐楠哪有张舜壮,仅仅是扶着他就够难了,回头看紧跟的三个僵尸般哥姐,皱着眉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齐楠在忙着挂号,付费。这四人倒好,围着医院的柱子,又开花了。如果他手里有麻醉针,他早就一针一个了。他拿着崔瑜的围巾把邵静和崔瑜绑在椅子上,反正他是看出来了,哥只会跟着瑜姐走。
好不容易把张舜安顿好,把他丢在点滴室,回头一看,其他人不见了。
一顿好找,在急诊门前看见了三个傻瓜。
邵静坐在台阶上,靠在崔瑜的肩上,崔瑜则是像个树懒倚抱着谢瑾,谢瑾靠在门柱上。出急诊的人看着这三人指指点点。
齐楠深深叹了口气,觉得人生艰难。权衡再三,他决定先救大哥。
“哥,哥。醒点了吗?”他不顾生疏,不停地晃着谢瑾。
不晃还好,晃了没几下,谢瑾跑到路边找了个垃圾桶,吐了进去。齐楠只远远观望,始终停留在两个姐姐旁。深夜的风细碎入骨,从化纤的睡衣裤腿钻进去,他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好在,吐完的谢瑾终于是清醒点了。
饶是如此,他也花了几分钟才理清现在的情况。齐楠指了指还在地上的两个姐,两手一摊,没招了。
谢瑾把崔瑜扶起来,从她包里掏出了手机。平复了一分钟,他才不急不慢地输入“723722”。
手机打开了。
他从通讯录里找到肖禾的名字,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他用自己的手机记住了号码。
谢瑾一边安排齐楠,一边重复拨打肖禾的电话。因为醉酒,他的速度变得很慢,只能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好在,到盛莛之前,肖禾终于接电话了。
肖禾看到满面绯红的谢瑾已经是吓了一大跳了,看向车子后座两个不醒人事的女人更是大吃一惊。嘴里啧啧称奇:“你们这种喝法?是论瓶吹的啊?”
“今晚辛苦你照顾她们了。”谢瑾忍着腹部不适,维持着体面。
三人合力把人安置好,齐楠被安排回家休息。谢瑾带着一件长羽绒,又打车到了医院,陪着某人打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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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崔瑜转醒的时候,邵静已经坐在沙发上和肖禾相谈甚欢了。
她倚着门框,愣了许久,默默听着两人说着自己的趣事,说到谢瑾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喂,hello?”
两人早就通过电视机里的倒影看见她了。硬是等到她发声,才笑意盈盈地回头,看到她,肖禾明显笑得幸灾乐祸了,还没等人说,崔瑜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果然!没卸妆。
她一边卸妆,一边在镜子前嚎叫:“肖禾,你就不知道帮我卸个妆!”
“拜托,我到的时候都已经快一点了,你扶都不用扶就知道往床跑,倒下就扒不起来了。我也困好吧。”
说话间,崔瑜已经洗好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了。
她换了一件家居服,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少了一条围巾。
“你们看到我围巾了吗?”
邵静点头,肖禾摇头。
“你俩怎么不一样?”
“我有意识前,我记得你是有围巾的。”邵静说。
“我在地下车库见到你的时候,你没围巾。”肖禾说。
崔瑜听着不对劲,“等下。你为什么会在车库接我?”
肖禾掰着手指头计数,“十一点五十五的时候,你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睡着了,没接到。十二点一刻左右谢瑾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让我来盛莛车库接你。”
邵静啧啧称奇,“十一点五十五,你还醒着?”
崔瑜最后的记忆碎片留在了在饭店,十一点五十五,她都不知身在何处了。此刻她还没有想通,掏出手机开始查通话记录。肖禾没说错,真的是从她手机拨通的。
“奇了怪了。”她嘀嘀咕咕。
不过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邵静喊她去医院了。“快点换件衣服吧,去医院。”
“去医院?”
“张舜昨晚喝住院了。”
“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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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个月,崔瑜一共见到张舜四次,两次是在医院。
张舜躺在病床上,看神色,还有点得意。
崔瑜跟他对了几个眼神,才看见看护椅上的谢瑾。消失的围巾在他的头上盖着呢。他整个人歪在椅子里,睡得很沉。
张舜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家都心领神会。
“他怎么睡这呢?”邵静问。
崔瑜已经想起来一点丢人的昨夜了,邵静明显彻底断片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张舜笑着跟她复述,“谢瑾他弟把我送到医院的,谢瑾把你俩送回去之后,又来医院陪我。就这么简单。”他语调轻松,嘴唇的惨白倒是不可忽视。
正赶上护士来给他上吊瓶,叮叮当当,把谢瑾吵醒了。
谢瑾拽下围巾,一下子站了起来。护士看见这一圈人,“噗”地就笑了,实在是忍不住。
张舜也跟着笑了,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崔瑜隐隐有些察觉,低着头不吱声。
护士弄完后,照例叮嘱了几句。临走时不免盯着这床又看了几眼。
百分百的嘲笑,崔瑜心知肚明。
等人走了,张舜和谢瑾一起隐隐发笑。邵静一脸懵圈转身离开,崔瑜羞愤地夺回自己的围巾。
围巾上破了一个洞。“你为了呼吸,还特意把我围巾挖个洞?”
谢瑾可不承认:“不是我搞的。我从护士手上拿回来就是这样了。”
行吧,崔瑜认栽。
邵静偷偷跟着护士来到了护士站。
“hi,我想问下,我们这床昨晚怎么了?你笑什么呀?”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护士这才愿意把照片分享给她。
邵静带着证据回到了病房。
张舜正和另外两人聊得不亦乐乎,邵静默不作声把病床前的病历卡看了看,“上次是胃溃疡,这次都胃穿孔了。张舜,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春节那次,邵静只是例行关怀下自己的老同学,这次她也是醉酒的一员。又是内疚又是不忍,耐心地劝他。
更甭提崔瑜和谢瑾这两个甚少醉酒的人,出了大丑,更是言辞恳切,“真不能再喝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张舜满口答应,眼神飘忽到窗外的玉兰树上。今年天冷,窗外的朱砂玉兰还没开,仍是光秃秃的枝桠。
邵静看他这副不在乎的样子就生气,高二的暑假他也是这样满不在乎,硬是要去参加校级联赛,结果摔断了腿。“我跟你说呢,张舜!”她不由得拔高了音调,意识到在病房,又低了下去,“以你老班长的名义。”
“好好好。”他总算是正经了点。
*
崔瑜和谢瑾把她送到酒店,明天的飞机她又要飞回温哥华。
“今晚我要收拾行李,就不跟你玩了。”
“行。”崔瑜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等你下次回国,一定要找我。不要一个人偷偷逛街。”她有种直觉,邵静的两地往返还有很多次。
邵静笑着点头。行至酒店大堂里,还是拨了个电话给崔瑜,只有两句话。
“昨晚的照片,我发你微信。”
“你和谢瑾好好的。”
崔瑜看到照片,死的心都有了。从抱着柱子到被捆在椅子上,再到解开围巾跑到急诊外,全程都有照片证据。
谢谢没拍视频。不然崔瑜真的会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谢瑾看她脸上的表情如此精彩,很快就猜出来了。“你看到了?”
“你昨晚不会是清醒的吧?”
“怎么会?”
“我看你现在很镇定嘛。”
谢瑾瞥了她一眼,心想那你是没看见我凌晨的崩溃。张舜被移进病房的时候,护士们找各种借口轮番来看他们两个的笑话。谢瑾刚开始还挣扎,后来索性直接拿围巾把脸盖着,躺在椅子里装睡着。
劳累了整夜,他在熟悉的味道里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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