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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谢瑾被推进了手术室,齐楠也赶到了,崔瑜安心跟着警察去问询。
常规问询结束后,崔瑜问:“我可以见见他吗?吕钦。”
崔瑜这时候才愿意多看他几眼。落魄潦倒的他当然不复在公司时的趾高气扬和干练,他眉眼低垂,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
“你把cici关进办公室的时候,你想的到今天吗?”
“果然是你!我他妈就知道是你举报我的!”他一下子被激怒了,身旁的警察用手钳制住他。
“举报只会丢了工作,你现在可是要坐牢了。”脸上泪痕未干,崔瑜前所未有的平静。
吕钦动弹不得,恨声说:“我本来也要坐牢的。你装什么!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种女的,靠着男人上位,一点真本事也没有。要不是你举报,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害的!”
他侵占公司财产,在采购过程中私收贿赂已经被QC起诉。但崔瑜不懂,“你明明该恨的另有其人,你却不敢。只敢把矛头指向我。怎么?我的命比其他人的要低贱?杀了我比杀其他人要判的年数少一些?”
她真的后悔了,就算知道,也不该当着William的面说出来。
“这位女士,请你保持冷静。”
“害了你的是谁?是你自己,是手把手带你开始受贿的人,是和你狼狈为奸的人。不是我,不是我这个闻到你身上臭味的人。”
“更不是谢瑾。”一行泪滑过脸颊。
吕钦的代表律师在吕钦被迫沉默后,多次劝说崔瑜,希望她能签个谅解书。崔瑜死咬着不签。
他终于是怕了。
他自暴自弃地靠在椅子上,像是平常开会的姿势,说了一大堆求饶悔恨的话仍是不成,演变成威胁,但只有一句话真正被她听到耳朵里,“那个什么谢瑾,不没死吗。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不放!”
“我是不会签谅解书的,我也不会让谢瑾签。你大可以继续报复我,但记住,报复到我身上。”崔瑜请来的律师在一旁拽住她,示意她停下。她死死盯着喘着粗气的吕钦,字字锥心:“我没有后代。但你有,就让我们冤冤相报好了。”
“崔女士。”毛律师想劝她,但不忍心,刚开了个头又收了回去。
“我还要去医院,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了,毛律师。”她恢复了部分的冷静,“有事打我电话。”
崔瑜赶到的时候,谢瑾的麻醉已经醒了,齐楠正在照顾他。
“打胜仗回来了?”他问。
看着他如今健全地躺在床上,还能张口说话,崔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别哭。”他伸手想要安慰他,拉扯到伤口,他忍着痛不能叫唤。
齐楠说:“正好瑜姐你来了,我回家拿点东西马上来。”
“快去吧,麻烦你了。”崔瑜说。
谢瑾这才想起跟崔瑜也嘱托一声,“我没告诉家里老人,你也别说。”
她点了点头。“要喝水吗?”
“术后六小时禁食。你就在旁边陪陪我就好。”
崔瑜在他身边,什么也干不了,谢瑾也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崔瑜终于获得神明的赠予,可以明目张胆地打量他。
谢瑾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脸上却总带着点混血,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深邃。他笑称自己是淮河以南和淮河以北的混血。留学几年,他的混血味更重了。
像是从没见过他,崔瑜对他的一切充满新鲜感,连嘴角的小疤她都有**去探索是某次意外还是某个清晨刮胡子的错。从心底里滋生出一股抚摸的渴望,但明知眼前的人没睡着,她动不得。
“对不起。是我害的你。”语言就是这样苍白无力的东西,远不上一个拥抱,比不过一次触摸。
谢瑾没睁开眼睛,缓慢地说:“我这不也没死嘛。你也不用太内疚,算我欠你的。还你。”
“账不是这么算的。”崔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很快收敛起自己的软弱和难过,重整旗鼓:“你甭管了。接下来我说了算。”
于是,谢瑾连喝了一个月的十全大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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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崔瑜一个人去上班。
保卫处增强了门口的检查力度,不仅要看工牌还要看OA状态。正门口的点点血迹早就被擦的干净了。
崔瑜如同往常一样,上八楼,开始打工。
今天是她的季度评审日,她要面对William、Fiona和徐清开展汇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请徐清,但今日是所有部门干部的汇报日,崔瑜也没多放心上。
她能看见众人在窃窃私语,可她听不见,只要全心投入眼前的方寸之地,就行。
Fiona召唤她进办公室,“你准备好了吗?不行的话我给你假,这个季度你先不汇报也行。”
崔瑜摇头,“我周末写完了。刚刚发你邮箱了,核心数据我都做了模糊处理。”
Fiona靠在办公桌上,忽闪着长睫毛,“别硬撑。”
“没有。我马上去B201候场了,就不在你办公室呆着了。”
刚出门口正好被路过的钟姐逮住。
钟姐是上上一任产品的负责人,跟崔瑜共同在徐清下面做事。后来William带来了吕钦,她就退了一级。如今又官复原职。“Tracy,我有几个数据想麻烦你帮我确认下。你也知道这个季度初,我没管到这么多。”
“好啊,你稍等我下。我回工位拿个东西再去你工位找你。”
“好呀好呀,谢谢你。”
胡大姐从水吧出来路过,盯着钟姐远去的背影,跟崔瑜小声地说:“你也小心她。”
“什么意思?”崔瑜笑了,胡大姐在公司年限久,总是有奇奇怪怪歪门邪道的八卦消息,不可全信,当个笑话听就行。
“她跟我同步进公司的,我还不知道她?她心眼深着呢。”
“怎么深了?”崔瑜回到工位,从抽屉里拿出必须的资料,一一核对整理。
胡大姐见她不当回事,也不愿细说:“反正打小报告的事常干,还有,她上头有人的。你别惹她。”
“好好好,谢谢胡姐提醒。”
胡大姐还是不走,呆在崔瑜身边,“谢博士还好吧。大家都担心呢。”
“恢复得不错。”她应付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自家人的口吻。
她笑着说:“那好呀,等他回来了,我请他吃饭。”
“不用了。”两个团队本来就有着隐秘地敌对关系,她还要请人吃饭,被Fiona等人知道了还不气的跳脚。
“怎么不用了。公司里都传他英雄救美好吧。”
“就是就是。”cici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崔瑜背后说。
崔瑜像是少了润滑油的八二年的老自行车,刹车不够灵敏,费劲的前行。公司里的风言风语终于还是通过这一路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想听不见也不行。“我会谢谢他的。你们就别管了。”
cici最近被钟姐折磨得不轻,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作为对口的下游DA,已经火烧眉毛,需要支援。“那齐楠什么时候回来吗?一周?”
齐楠的假期是要跟着谢瑾的恢复情况变化的,崔瑜也不好现在就下定论。“这跟齐楠又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他哥,我们都知道了。”胡大姐不以为然地说。
崔瑜张口问的话还没发出声音,目光扫到低着头乔装鸵鸟的杨之行,就什么都懂了。
不用说,肯定是他查到的。
“干自己的活吧。我今天评审没空管你们,上周没开的周会挪到明天。”
崔瑜挥走两只小蜜蜂,到产品部门。
钟姐不在工位,她从旁边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等她。
她是老派的员工,工位上还放着打印机这些个人工具。崔瑜的材料早就做好了,她等的无聊,四处乱瞟。在打印机的出口看到了吕钦的名字。
她没动手去翻层层叠叠的文件,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熟悉的纪检专用章。
“我上了个厕所。你来啦,快快快,帮我再看几个数。”钟姐从后方赶来。
崔瑜用笑压下心底的一切,审视着她。
“你看我干嘛呀?我平常是不怎么化妆。”她有些害羞,腮红更显。
“怪不得我觉得钟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收回目光,专注眼前的电脑,自然也没看到钟姐的眼神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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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瑜从进公司伊始,就是靠着会写材料,会写报告出名的。这次的汇报也是把八十分的工作吹成了一百五十分的水平,但William不满意,或者说,怎么写他都不会满意。
他从来都是对数据中台不满意的。特别是徐清还在场的时候。
徐清夸一个人,他就一定要否定。跟徐清这个人没关系,只是立场不同了。
William从来是只看立场,不看其他。所以就算崔瑜做得再好,在他心中也是不可用的那部分。
评审结束。
崔瑜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给谢瑾煲汤,被Fiona喊停了。
“Tracy,晚上一起吃饭。”她没有提议,也没有咨询,是通知。
“不了,我有事。”
“推掉。”
“去不了,不好意思。”
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徐清在崔瑜身后开口道:“Fiona,你也要给下属一点私人空间吧。”他是笑着打圆场。
Fiona什么也没说,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会儿,走了。
“你最近脾气见长啊。”
崔瑜拎起电脑包,作势要走,不想回答。
徐清接着又说:“我让你不用都听她的,可没让你跟她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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