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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轿车内皮革和燃油的味道混杂难分,程筝忍住反胃,将那些事情在脑中囫囵过了一遍。

鼻腔里那点燃香的味道还久久不散,临行之前玉玲在电话里一再强调:首先要保全她自己的性命,其次是解决周怀鹤的事,要杀还是要救,由她自己定夺。

只是现在这情况……

她被五花大绑扔在后座上,涎水将口中帕子浸透,双手双脚也被捆出了淤青,一动便疼痛难忍。

按流程算来,现应是到了程筝十九岁被卖给收佃租的王利民,王利民为向周家长子周怀良示好,将她捆了送到周怀良驻扎天津的公馆里。

老牌汽车颠簸不止,在一次次晃动中,程筝在脑中梳理时间点。

还来不及细想,车停了。

“王连长闲在,有何贵干?”听声音是一位年纪不小的妇人。

“给周少将送个人。”王利民和声和气。

“什么人呐?大少爷没交代过。”

窃窃私语的细碎声音,程筝躺在车里一点儿也听不着了,等了得有将近半个小时才有有人将话,外头那老妈子高声吆喝:“大少爷说了,府上不收丫头,叫您哪儿来的丢哪儿去。”

她身子动弹不得,筋骨酸痛,忍疼听着。

“前阵子周家不是还到处买丫头吗?我以为——”

“呸呸呸!”老妈子吐起唾沫来,“良少爷是为了给老东家庆生,老东家近日身子骨弱得不行,吃的药要跟那小少爷有得一拼了,收了个相面的方士说找个八字合的、名字里带同音字的,给东家冲一冲,大少爷这才费心。”

像是极为嫌弃似的,老妈子声音细声细气,讲得飞快:“真以为大少爷跟老东家那浪里白龙似的……”

意识到在外头揭了老爷子的短,她马上就矢口否认:“嗳,我可什么都没说……”

王利民也懒得同她掰扯这事,只是骤然想到:我收的这丫头名字里就有‘筝’字啊。讨不得上司的欢心,叫他家老爷子高兴了,说不准也有好处哩!

于是车子重新发动起来,轰隆隆地震耳朵,程筝拱了拱身子,想往起坐,王利民瞧了眼后视镜,叫她省点儿力气。

“你们家已经收了我的钱,现在我叫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周五爷要是收你,你还能过上姨太太般富贵的生活。”说着,笑一声,“不然只有落得跟你那染痨病的母亲一个下场。”

程筝就算有心反驳,也被嘴里帕子堵住了,换了个姿势以后就没再动作,静静垂着睫毛等王利民开车将她往周峥的公馆里送。

除周怀良之外,周家其余人丁都同老爷子住在一处,据程芸菁女士所说,“程筝”进周家一月以后,老二才从英国留洋回来,在此之前周公馆里仅有周峥与其太太,以及那个身弱的小儿子——周怀鹤。

那就是她要找的坛子里的狐狸精。

这都不算什么,都还能接受 ,可姥姥还说,她曾与这小少爷有染。

天知道程筝感到多么头疼。都要嫁给他爹了,怎么又同小儿子有染?难道这才是姥姥坚持要留他性命的原因?

宽阔的道路上,各式各样的汽车杂乱地交流着,南北行的车子都停了下来等待红绿灯的命令。

再往前一段距离是法国人住的租界,那时候天津路上行的都是胶皮车,分两种:一种轱辘小车把短,只能在华界跑车;另一种轱辘高的,车后挂六国捐牌,车夫穿黄号坎,无论去哪国租界都行,高一级似的。

到处都是阶级。

程筝观察着车窗外的街景,当时正值苦夏,日头高,穷的人浑身冒汗,富人托着洋伞,身上好似只有香味儿。

周公馆里就到处是香味儿。

三层楼高的大洋房,红砖房子,硕大的院子里差使了几个老妈子给花圃浇水,娇嫩的花瓣被过烈的太阳晒蔫巴了,碰着点儿水又鲜亮起来,大门口竖着两个家仆守门,问他们找谁。

王利民拉下车窗,说是给老爷子送人来了。

里头的人通报了半晌,把大门推开,叫王利民将车停在外头,人带进去。

程筝闷头出了点儿汗,还被捆着,王利民想了想,拉开后座车门把塞嘴的帕子扯出来扔到一边,程筝干呕了几下才平复。

王利民看看外头,又瞧着她,扯过她被绳子捆住的胳膊开始解,压低声音威逼:“你最好识趣些,哄着些人,如果跟不了周老爷,你就跟我回去罢!”

俄而,他捏着她的下巴往回转,像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脸蛋儿是不错,就是性子差了些,我太太眼里应该是容不得你,假使跟我回去了,也只能留给厨房给你住。”

程筝忍住想要白他一眼的冲动。

王利民前一秒还瞪着豆大的小眼睛威逼她,后一秒就冲那家仆笑,理理西装领子,拎拎领结,面不改色叫她下车进去。

屋里屋外完全两个天地,大厅极大,走不到头似的,沙发底下垫的都是真动物皮毛做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响。

一个梳着斜麻花头的丫头招呼二人在侧边小沙发上坐着,端着漆盘抬了茶上桌,龙井茶叶在热水里浮浮沉沉,旁边摆着盘四色糖果瓜子。

“周五爷呢?”王利民问。

“老爷还在醒觉,稍等一会儿罢。”说完欲走,恭恭敬敬的,不复恰才在后院跟姐妹打闹的娇俏模样。

王利民四下瞧了瞧,拦住人追问:“周太太今日不在家里罢?”

丫头古怪地上下打量他,王利民说:“跟周爷谈的事不大适合叫太太知道。”

“晓得了。”她说,“陈家太太待客,太太今日去上海了。”

说完,又瞧了程筝一眼,眼里排挤的情绪毫不掩饰,心底里自然还是护着自家太太的,第一眼就将她视为外敌。

瞧得她连瓜子都不敢嗑了,饿着肚子又放下去,只能喝点茶水。

苦的,咂摸不出什么味儿。

半盏茶入肚,周五爷终于醒了觉,慢悠悠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着褐色春绸长袍,戴一柄圆形金丝眼睛,装得一派文人风雅,可实际上是做外贸生意起家,肚子里没装下许多墨水。

程筝恰才出了汗,现在正缺水,一面抿茶一面回忆。

娶的太太是宁波人,娘家在天津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劝业场旁边那个最大的洋货商场就是周太太独有的,货物也从周家的商船上走。

周峥年轻时在轮船局做事,后来外国资本入侵,转做起洋人生意,到现在一家独大,人脉通天。

更不消说他几个儿子,大儿子周怀良毕业于军校,雷厉风行爬上了旅长少将的位置,有这根擎天柱撑着,没人敢得罪周家;老二方秋水,在英国留学,就快要回来,这位老二之所以不姓周,只因他并非周峥的亲生骨肉。

周峥的二姨太是他从小的青梅竹马,强取豪夺来的,夺来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种,周峥是给别人养孩子。

最后,那个小儿子周怀鹤,是最没用处的。身子差,早年也不在周家长大,在他香港的姨妈那里,他似乎也遗传了五姨太的体弱多病,整日吃药。

但姥姥说这人只是擅长扮猪吃老虎,心眼并不比他两位哥哥少。

程筝走神想着,吃了一口茶叶进去,吐进杯子里也奇怪,只能面色古怪地嚼了咽下去。

周峥瞧了她一眼,王利民忙打哈哈:“乡下丫头不懂这些,连茶叶都吃,周爷别见怪。”

“什么事?”周峥端着鹅黄色宋瓷茶盏,吹了口浮沫,问姓王的。

王利民谄媚道:“这不是听说您新近病了,前阵子我底下的一个佃户缺钱,将他闺女卖给我作佣人,我一瞧这名字,不正好是老爷子您需要的么?立时送来让您瞧瞧。”

话说至一半,他用胳膊肘怼了怼程筝,吩咐:“快将八字写下来给周五爷瞧瞧。”

佣人递上纸笔,她刚准备拿起笔,忽又想到不应该:“我一乡下丫头,不识字。”

王利民“啧”一声,叫她报,好在姥姥也交代过,程筝就念了出来:“庚戌年、甲申月、 丙午日、己丑时。”

“半夜出生的……”王利民将纸片递给周峥,“您看看合适么?”

周峥还在审视,这姓王的嘴里就跑过一溜火车:“周少将平时对我照顾有加,这不,我一听说这事就立马给您将人寻到了。”

主沙发座上的人瞧了瞧这八字,说:“是在何师父给的范畴内,名字也合适。”

何师父也是青檀山上下来的道士,程芸菁说他是玉玲的师父,平日里给人相面算命,一般较大的军阀都会养一两个相士,算风水,算从哪里进军,成功率如何,图个吉利。

这位姓何的师父本是周峥给周怀良找的,但周怀良不信这些,推拒了,老爷子就收着自己用,总之对周家来说,多养一张嘴也花不得几个钱。

听着他这样说,王利民笑呵呵拍手:“这不恰好了么!周少将知道了也准为您高兴!”

周峥似乎不大在意,纸片一放下,起身欲上楼,只道一句:“先留下罢,我回头再叫何师父给看看。”

跟养个小鸟小猫似的,不当回事。

王利民面露喜色,心想自己又能在周怀良面前邀得一功,目的也算达成,只是苦了这小丫头。

他遗憾地瞧了瞧程筝,暗自心道:如果周少将收她,哪怕没有名分,也比伺候周峥强。

再不济,其实自己也比这老爷子强不是?

当然,这番攀比的话他自是不敢在周峥面前讲,也只能在心头想一想。

“你就好好留在这里罢。”王利民还觉得自己也算做好事,“总比留在你那农户家里要好许多。”

程筝坐着不动,两个烦人的人走后,她终于能松点劲儿,刚准备抓一把瓜子嗑,不料那本就敌对她的小丫头将盘子一夺,冷哼一声甩着麻花辫就走了,不叫她吃。

嘿。

周峥只说把她留下,管家的杨妈面如酱色,跟上楼小声询问如何跟太太交代,周峥差使她将外套取来。

“不如何交代,实话实说就行,又不是第一个了。”他没有多上心,又似乎有自己的心思,“你当我是娶了个占地为王的老虎?”

杨妈喏喏不敢应答,周峥“呵”一声,冷声:“谁是家里的东家,你伺候谁的,还用我说?”

“晓得了。”杨妈捏着手去取外套。

确实不是第一个了,按排行,程筝都得是“六姨太”,除了周太太以外,周峥还娶过四个小的,二姨太生了方秋水以后就早逝了,剩余三个都是养在外面,周太太心里清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程筝的情况又不大一样,她是纯被诓进来冲喜的,得住进这里,那就是在周太太眼睛跟前晃,这也是一大问题。

况且,如果让程筝自己决断,她自然不惜得当这劳什子六姨太,可这身份好用,她可以待在周怀鹤身边,下手也便利。

她现今还不清楚是谁给周怀鹤续了命,她得阻止那人才是。

芸芸——就是夺了她瓜子盘的那人,不情不愿将她领上楼,拿钥匙开了一扇门:“这是公馆的客房,你先住这里,等周太太回来再安排。”

程筝探脑袋向里张了一眼,平时应该常有人打扫,被子摊得连褶都没有,跟梦里那场景也像,窗户外头是花园,墙角立着时兴的蒂凡尼灯,琉璃制的万花筒一般,彩色的。

芸芸指了指廊道西边,“这边是老爷和太太的主卧,太太自是不大待见你,最好别过去惹太太嫌。”

又指指东边:“那边是鹤少爷的屋子,他平时不大出门,好安静,你走路也小声点儿。”

“那另两个呢?”程筝顺嘴问了一句,打探一下洋房的结构。

“良少爷在外头有自己的公馆,不常回来,住楼下;秋水少爷下个月中坐船回来,屋子也在楼下。”芸芸古怪一瞬,“你问这个作甚?”

她也只把程筝当乡下来的丫头,住不了几个月,老爷病情要是没好,太太一准留不得她,马上就得将她撵出去。

“问问。”程筝顺着说,“怕得罪人。”

芸芸“哼”一声:“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东边那屋子门把手就被摁下、转开,还在说话的两个人将目光投了过去。

屋子里显出一道颀长纤瘦的人影,个子高,肤色净白,灰棕色西装衬得体型匀称,葱白手指虚虚摁在门把上,瞧了瞧她俩,眸光只在程筝脸上落了一瞬,显得陌生。

芸芸喊了一句:“鹤少爷去哪儿?”

周怀鹤将屋门关上,声音毫无情绪:“叫王发在楼下停好车子,我去一趟劝业场。”

“晓得了,这就去。”芸芸欠身往楼梯走,周怀鹤刚拐过弯,从她边上掠去的风里都是泛苦的中药味儿。

他倏地顿足,乌色眼睛又瞧了瞧立在门边的程筝。

程筝上下打量他,第一次见他走路,不知怎地竟觉得新奇。她还从未见过这人的手足,说话的声音倒是没变,一模一样。

“这是哪位?”周怀鹤问了一句,瞧她衣服布料做工,也不像是能当周家座上宾的人物。

程筝捉弄人一般笑笑,柳叶似的眼睛一弯:“你猜?”

还没入门,白得三个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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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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