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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蜡泪堆红

“鬼……鬼!鬼!鬼!——为什么填不满?为什么填不满!爬出来了,有东西爬出来了!”

周老爷双目猩红,有如发瘟的疯牛般拼命舞动双臂,朝井中投入石块。一时间,连方奕然和苏雪柳两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都拉不住他。

“鬼——啊!别过来!别过来!”

这一下,苏雪柳和方奕然也是大惊。

井中传来哗啦一声,一只手破开水面,搭上井沿。

周老爷面无人色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乱爬。苏雪柳朝井中定睛一看——

“九师兄?”

谢珣另一只手也搭上井沿,却不上来。苏雪柳急急往井边跑,被他喝住:“别过来!”

“我的腿被拖住了。是青发鬼,你对付不了。请子虚真人过来帮忙,好么?”

苏雪柳停在四尺之外,面露难色,“子虚真人他——”

旋即,苏雪柳才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青发鬼?”

是那个传说中三十年才出世一次的厉鬼么?

九师兄说得这么镇定,她还以为,九师兄说的是,自己脚麻,动弹不得了。

“子虚真人被白小姐的五帝钱困住了!”苏雪柳急得团团转,“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起来!——方奕然,别画符了,快把法器都倒出来——”

“别用法器。青发鬼如今只是半醒,符咒法器都只会使它清醒暴怒。”谢珣说。

“那怎么办?你就干等子虚真人?他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神通啊?”

苏雪柳以为自己听错了,九师兄怎会如此信任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听他“嗯”了一声,还把半边脸搁在了井沿上。

他没等多久。准确地说,几乎没有等。

白鸢只见五枚铜钱流转围困形成的金光,被人抽出一缕,紧接着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五帝钱落回腕间。

那道士出现在一丈开外,两个逍遥门弟子旁边,怀里搂着**的一个人。

顾停舟。

他没死?

白鸢心下大惊,却又有隐隐庆幸,不知为何。她抚了抚腕间五帝钱,再生起惊骇来。那道士能用“抽丝剥茧”之法破阵,那么直接斩断五帝钱对他来说是更容易的。为何要选择更复杂的那个法子?

难道,只是让自己显得更温和些么?

“多谢子虚真人出手相救。”谢珣下意识想拍他肩膀,意识到如今二人并不相熟,便只道,“劳烦,放我下来。”

纪川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依言照做。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苏雪柳冲过来检查他有没有断胳膊断腿,大松一口气后又开始往他身上裹衣裳——苏雪柳在集市上买了十套秋季裙装,还有一披积压贱卖的兔裘——她已经向所有人夸下海口,过冬前定要攒够钱去雍州看雪。

眨眼间谢珣身上就裹上了一袭粉红一袭鹅黄,苏雪柳又指挥方奕然拿出另一件浅竹绿的衫子,谢珣忙道:“不用了师妹。”

“九师兄,怎么一回事?”苏雪柳缓了手上动作,忧愁地问,“你浑身都湿透了,怕你冷呀。”

“不小心栽进井里去,没事。”谢珣摇了摇头,仔细地将两件裙装摘下来,“小师妹,这是你的新衣裳,不要弄脏了。”

“施个烘干咒就好啦。”苏雪柳并二指捏诀施法,结果不成,蹙起秀丽的眉毛,“咒诀是什么来着……?”

这时,一道流光闪过。

烘干咒落成,纪川轻哼一声:“学着点。”

苏雪柳朝他偷偷龇牙,见到自己那两件衣裳也被顺道弄得干净,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毫无疑问,子虚真人是一个轻浮的道士。拉人就拉人,需要抱一下么?麻烦的是,九师兄似乎被他迷住了。

方奕然目光扫过这三人,皱眉又再皱眉,最终选择责难九师弟:“好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周员外还——”

还在地上爬。

不知何时周老爷从仰躺在地以臀腾挪的姿势改为爬行,他奋力地奔离那口井,却因为浑身颤抖而行动迟缓,一抬头,正撞上一尊陶塑彩绘神像,吓得大叫一声:

“啊!龙神大人,我没有、没有对不起你,拔了你的逆鳞的,是、是……”

“是我。”

白鸢怀抱彩绘神像,半蹲下来。微微一笑,拍了拍周老爷的脸。

“周掌柜的,别来无恙啊。”

“不、不,什么掌柜的……”周老爷干笑两声,可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抽动,忽然间,他双目圆瞪,颤抖地指向白鸢,“是你!你是那个神婆!你、你怎么,完全没变样子……”

“我也想问你啊。”白鸢眨眨眼睛,“云生酒楼已经没了,你怎么还活着呢,周福生?”

*

十五年前。

李云娘和丈夫周福生在南坪城开了一间酒楼。

周福生是南坪本地人,讲究鬼神之说,在酒楼开业时,请来一位神婆祝祷。据说这位神婆来自雍州的雪山深处,是萨满教第七百七十七代传人。虽然萨满是异地的信仰,但好在神婆收费低廉,只消一顿餐食。

神婆就是白鸢。

白鸢是个江湖骗子。

她生于凉州,自打记事起就靠偷窃为生,被抓住毒打数次后痛定思痛,改头换面,成为一名巫师。她一路坑蒙拐骗一路往南,四处呼啸的马贼终于渐渐少了,她为保命使用散生咒的次数也低下去。

在凉州和中州接壤的地方,她骗一个老太太说自己深谙降头之术,被赏了狠狠一记耳光。

这个老太太就是她师父,程鬼手。

程鬼手勒令禁止她行骗,收她为弟子,传她“捉魂手”。她们一路游历,以为小儿叫魂为生,过得十分清贫。

“死老太婆。教我这么厉害的法术,却不准我使,叫我穷得叮当响了!”白鸢心中不忿。待辗转至京城附近时,她悄悄离开客栈,混进了京城,在城门口揭下悬赏榜文。

首席内阁大学士叶大人的千金,叶府的六小姐,得了失魂之症。愿以酬金百两,寻找神医。

内阁大学士,听起来是宫里的人,难道是太监?可太监怎么有孩子?还有好几个。真是奇也怪哉!不过有钱赚么,管他太不太监的。白鸢心说着进了叶府,发现自己被骗了。

六小姐根本没有失魂。

她明明还只是襁褓里的孩子,却病已垂危。身上甚至背着三道来路不明的凶恶诅咒。

叶家在为她寻找换命之人。

白鸢同她八字相合。正是最佳人选。

换命阵已成,由十八位得道高人镇守。白鸢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濒死之际,程鬼手从天而降跳入阵眼中,将她抛了出去。

白鸢不敢停,拼命地逃,逃到天高皇帝远的宁州,给一座叫“云生”的酒楼跳了一场大神,才吃上一路来第一顿饭。

第二回去云生酒楼,她要了一壶酒。

白鸢是从来不敢喝酒的,在凉州若喝醉了,好一点是冻死,坏一点是被马贼拿走全部钱财后割下脑袋。

但是,这是宁州。好南的南方。风也醉人,酒也醉人。雨也温柔,云也温柔。这时她已经来宁州三月有余,靠倒卖水晶珠串发了一笔小财,抱着银子在酒楼喝了三日三夜,一醉方休。

收她银子的是个女掌柜。姓李,叫李云娘。跟请她跳大神的周掌柜是夫妻。

李云娘见她第一句话是,“你不是萨满教的传人吧。”

第二句是,“你怎么哭了?”

白鸢这才摸到一手眼泪。自程婆为她而死以来,终于流出泪水。她问李云娘,“你家酿酒什么方子。这样醉人。”

一回生二回熟,她是个假的萨满传人,李云娘倒是正儿八经有秘方的名厨后代。她打心底里非常不喜欢李云娘,这人实在太精了,她炉火纯青的骗术在李云娘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但是李云娘爱请她去云生酒楼试菜。白鸢厚颜无耻,试完菜必定顺酒喝,喝完必定发酒疯,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她前半辈子没流过的眼泪全在李云娘面前哭完了。每次她夜里想到这个都觉得相当可怕,第二天李云娘叫她试新菜她又屁颠屁颠跑过去大吃一顿。

算是朋友吧。

她单方面占尽便宜,李云娘笑眯眯给她占。

李云娘死了。白鸢想她活过来。

李云娘死得非常突然,但是非常合规矩。

有三名食客在云生酒楼用饭后呕吐不止,生了重病。周福生和李云娘被押入县衙大牢问审。三日后,周福生签了认罪书,带着李云娘出了衙门。出衙门后,周福生关了酒楼,窝在家里,哪里也不去,谁也不见。白鸢上门想要探望云娘,都被周福生赶走。没过几日,李云娘就死了。

两个月后,云生酒楼改换牌匾,成为一家新酒楼。食客皆言,味道与从前并无二致,依旧可口非常。难不成是从前的云生酒楼改换了店名?不过,店头的掌柜,的确换了张新面孔。据说,这新酒楼的幕后老板,是县太爷的小舅子。

三日后,白鸢梦见一尊神。

神说:

“我可替你完成一件心愿。”

“只要你,去南坪山上的神庙,砸毁神像,取出一片逆鳞给我。”

白鸢说:“你先证明你的能耐。”

“没有逆鳞,我不会施展神通。”神微微一笑,“白小姐身怀绝技,但有一件事,白小姐办不到。那就是使招魂而复生之人,免于成为‘人魔’。我说的,对是不对?”

白鸢:“我要三件心愿。”

“但说无妨。”

“其一,我要云娘活。”

“其二,我要害她的人死。”

“其三,我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以。我再赠你一个心愿。在李云娘魂兮归来以前,你都免于死难,哪怕杀人也不被通缉。如何?”神说。

白鸢问:“为什么。”

“因为神……都是慈悲为怀的啊。”

缥缈的笑声,随梦而散去。

白鸢夜上南坪山,敲开龙神像。龙神庙是很灵验的,来庙里拜过的人,都会得到一个美梦。李云娘带她来过一次,那日夜里,她梦到了程婆。程婆给她纳了冬衣,她套着站在日头下,很快双腕都渗出汗水,打湿了衣袖。

龙神像从背后砸开一个洞,空腔里,悬着巴掌大小的、发光的白色鳞片。白鸢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下龙鳞,那一瞬间,她看见龙的死因。

在南坪城做神的这条龙,按龙的年龄算,还只是个少年。

许多年前龙族尚存于世间时,小白龙游玩至南坪,见此地赤地一片,饿殍千里。原来,是南坪县令判案,以不孝之罪冤死一名寡妇。寡妇死后,哀哭不止,上达天听。三十三天降下神罚,令南坪城大旱三年。

本来,若这县令在枉死之人灵前哀哭祭奠,再为其平反,立上一块石碑赞扬她孝顺的事迹,神或许会宽宥南坪。然而在神罚之前,此人早就高升,调回了京城。

于是,南坪城就这样旱了下去。

小白龙听见哀哭声,便为南坪降下甘霖。他由此力竭而死,尸身化作城外的小山,就是南坪山。人们在山顶为他建起一座神庙,以香火祭拜,连年不绝。

到如今,已经一千三百余年。

白鸢拿走逆鳞下山,弹了弹那片鳞甲。

“所以你看。一尊神的威仪,还比不上一个县太爷呢。”

鳞甲颤动,月华照射其上,如水波流转不休。

“你生气啦?”白鸢拿起鳞片左看右看,“算我对不起你。可是没办法呀。你不能帮我复活阿云,也不能帮我把那狗日的县太爷剁成十八块。有时候神也是很无用的!”

鳞片不颤了。隐隐的,白鸢听见一阵少年的哭声。那哭声真是伤心。白鸢有些不忍,用陶土另塑了一尊小神像,又淘换来一尊四手香炉,简陋地给小白龙做了个供台。

山神言而有信。

白鸢看到了云娘死前的场景。

她在牢狱里,奄奄一息。周福生签完认罪书,交完赎金,被两个狱卒带着去看自己的夫人。

李云娘一见他就腾地起身奔来,狱卒喝道:“老实点!”

她双手握住铁栏杆,亟道:“相公,你没有把秘方给出去吧?我们是冤枉的、清白的!”

“我认罪了。只用交赎金,不用坐监,县令大人还是很仁慈的……”周福生深深低下头,抹了把脸,“娘子,秘方……这种东西在谁手上不都是一样么?开酒楼那么操劳,娘子,你辛苦了。余下的日子,咱们好好过,我好好照顾你。”

“你把秘方给出去了?你把秘方给出去了!”李云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用力地拍打牢门,在铁栏杆上留下一痕又一痕的鲜血。

她的十根手指上已经没有指甲了。

“放肆!”狱卒扬手欲打,被同僚拦住,“算了算了。这男的全认了,酒楼呢也让出来,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咱事儿也办成啦,心放宽些,别闹出人命来……”

“周福生。你解释!你解释!”云娘已经痛得再拍不了栏杆,只嘶声道,“我们是清白的!何罪之有?”

周福生只道:“娘子,等出去,我再细细说与你。其中利害并非那么简单……”

见狱卒渐有不耐,周福生又适时地递上一封银子,点头哈腰道:“官爷,她一介女流之辈,不懂事,官爷你大人有大量……”

周福生带李云娘回了家。

云娘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反复说:“我不明白。”

“不该是这样。”

云娘死了。

半年后,县太爷父亲驾鹤西去。县令作为十里八乡著名的孝子,为老太爷举办了盛大的丧仪。丧仪的流水席自然由小舅子的新酒楼承办。为表孝心,县令还特意定制了七七四十九对纸扎童男童女,将在守灵结束后,烧至幽冥,使老太爷死后仍享尊荣。

守灵的第一天夜里,县太爷死了。

据一同守灵的家丁说,在夜里,有只女鬼从纸扎人里钻了出来,十根尖尖的指甲,扎穿了县太爷的脑子!

可是仵作验尸时,却只在县太爷手上发现了伤处。

他十指关节已经烂掉了,仿佛被竹夹板死命夹过。指尖血肉模糊,被生生拔去了指甲。

仵作摇头,掩棺叹息道:“大人这是被疼死的啊!”

白鸢并未被捉拿。

她在清水巷开起一家纸扎铺来,生意不好也不坏。内室做了个暗间,摆小白龙的神像。

小白龙是个爱哭的神。

每当梅雨季节,他两颊就生出斑斑湿痕,仿佛长日的哀哭。

剧情线比预想要多,预计还有1-2章。后续情节对不上,就把没修改的都先锁了。会随修改更新解锁。给阅读带来诸多不便,非常抱歉!

修改了叶六小姐的年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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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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