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阳山古朴开阔的桓氏别院中,前面是热热闹闹的赏花宴,建康城众多的士族儿郎女郎们诗酒相和,畅快自在。
而不远处的后院,两个相邻的院子中,一边是泡在冷水中静心的梁易,一边是被谢霖和桓府护卫制住的谢霁。
“哎哎哎,二哥,你、你别抱我。怎么了这是?”谢霖手忙脚乱,吓得要死,他清风朗月的好二哥突然变了一个人。
“阿荧、阿荧。”
“还嘴硬,我可不是”谢霖正想说他可不是桓荧,又意识到自己身边都是桓府的人,换了话题。
“大夫呢?还没找到大夫吗?我二哥这是怎么了?中了邪似的。”
谢霁在前面时,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被谢霖和护卫们扶到后院,情状才彻底不对劲。
因有护卫同在,几人毫不费力将谢霁的手脚捆住,待公孙沛带着那和尚一看,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前院的众人一场散去,又一起去山道上赏花。
那些奔着相看来的郎君们就在心里直犯嘀咕,虽然帖子上没有明说,但这不是来给桓家的两位女郎相看的吗?怎么连人都没见到。
但他们转念一想,两位女郎并未现身,或许我知道是在暗处观察,于是就又端起翩翩姿态,不叫自己有一丝错处。
程素在前面和各家夫人谈天,丝毫不知后面发生的事,还是焦夫人四处找不见自己儿子和侄子,过来问她这个主人。
程素派人问了才知道,遂又叫人带着焦夫人往后去了。
——
焦夫人在桓府侍女的带领下赶到后院:“我儿这是怎么了?”
公孙沛还在门外,走近她道:“焦夫人,令郎有些身体不适。”
公孙沛当时瞧了谢霁一眼,得知情况不对便退出来了。她心里愈发忐忑,谢霁和梁易的表现一模一样两个人明显都是中了药。
她负责的宴会,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是去年才进门的新妇,若是连分内之事都做不好,又怎么有脸面桓氏的长媳?又如何为公孙家撑起声名?
“二伯母,”谢霖开门出来,神色比方才轻松了些,“刚刚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事。”
“我进去看看。”焦夫人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谢霁还脸颊酡红泡在冷水里呢!
谢霖忙拦住她:“二伯母,二哥刚刚喝水时不慎撒到衣服上,正在换衣服呢。”
谢三郎知道自己二伯母对待外人时不是个好相与的,想替桓家瞒下这件事。
公孙沛对谢霖摇摇头,这事岂是能瞒住的?
她语气沉静:“焦夫人随我来。”
——
众人又一起用过晚膳,如往常士族间的宴会别无二致。
梁易这边由桓烁守着,谢霁那边是谢霖守着。其他人仍欢聚一堂,有好些儿郎对着桓荧和裴真献殷勤。
公孙沛和程素看着桓煜那只顾着用膳饮酒,丝毫不吃味的模样,双双摇了摇头。
桓煜对裴真一点心思都没有,若依桓润的意思强求……
不是家宅不宁,就是凑成怨侣。
而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另一双眼睛,时不时向裴真那边投去注视的目光。
日暮时分,夕阳碎金般洒在山道上。众人渐渐散去,依旧是公孙沛在门口送别众人。
焦夫人笑意不达眼底,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带着已经勉强恢复的谢霁离去。
谢霖上车之前恋恋不舍地看了别院好几眼。多年前他第一次见桓灵,就是在百花盛开的仓阳山。繁盛的桃花树下,娇俏的女郎笑得比桃花更好看。
可惜,她不记得了。
焦夫人在车内急声唤他:“三郎,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二郎究竟用了些什么东西,怎会中了药?”
谢霖没有应,因为隔着敞开的大门,他看见了另一位桓氏女郎。女郎风姿绰约,不负桓氏双姝美名,一双似水的眸子注视着马车,眼波流转间,眉眼间掩不住关切。
二哥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谢三郎不知第多少次感叹。若是、若是桓灵肯像桓荧对二哥这般对他,那他此生便再无憾事。
焦夫人还在唤他,谢三郎垂下眼帘,收回思绪,不那么注意仪态地跳上了车。
——
桓家众人中只有桓烁先行离去,桓煜在后面照看梁易,余下的人都齐聚一堂。
公孙沛躬身请罪:“母亲,赏花宴由儿媳负责,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是儿媳失察之过,请母亲责罚。”
怨不得公孙沛如此紧张,虽然无论婚前还是婚后,程素待她都是一如既往的慈爱。但她知道女儿和儿媳是不同的。她姨母家的表姐嫁去了外地的亲舅舅家,本以为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却没想到被磋磨得不轻,更因成亲几年没有孩子而遭到无子的讥讽。
为人儿媳,只有从始至终忍耐。待到做了婆母,才能在儿媳身上显出威风来。
这样一代代地熬下去,竟然没有一代女子能逃脱被磋磨的命运。
桓灵抢着道:“大嫂有什么错?又不是你下的药。这件事只有自家人和谢家知道,并未传出去,结果不算太坏。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找出到底是谁下的药。”
程素和缓地对公孙沛说:“沛娘,你确有失察之过。”
桓灵急急忙忙叫了声阿娘,声音短促,明显是不希望她再说下去。
一旁陪坐的桓荧抬眸,她身侧坐着的裴真也不安地看向程素。
“但人是不可能不犯错的,犯了错可以补救。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你为何觉得我会怪你?甚至罚你?桓氏家法并不严苛,也没有犯了小错就要大动干戈罚人的道理。”
公孙沛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婆母说人是可以犯错的,可为什么她的父亲母亲从不允她犯错?只要犯了错就是大动肝火训斥责罚。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没有给弟弟妹妹们做好表率。
有人叩门,桓荧起身开了门,是桓煜扶着梁易过来。
梁易在冷水里泡了一遭,身体又被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脏药耗了精神,脸色实在不太好,素来沉稳的眼神中竟然有几分脆弱。
桓灵不自在地避开那道幽深眼眸投来的视线。
公孙沛先开口:“王爷,今日”
桓煜替梁易道:“大嫂,刚刚我和大姐夫都听到了。”
梁易脸色少见的苍白,哑声道:“大嫂,不是你的错。”
程素对桓煜道:“快扶你姐夫坐下。”又站起身,拉公孙沛坐在她身侧,“沛娘。阿灵和与之说得有理,此事错在下药之人。”
“与之今日可有用了什么不寻常之物?”程素看向桓灵。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桓灵身上,她并不看梁易,想了想:“没有,早膳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过来的路上他一路都在骑马,也没吃什么东西。”
桓煜猜测:“大姐夫肯定比大姐姐用得多一些,若是早膳的问题,难道是用得多了才会有药效?”
桓荧猜测:“或者是只对男子有作用的药?”
桓灵并不懂药理:“有这么神奇的药吗?”
公孙沛觉:“我去看过谢二郎君,与王爷的症状是一样的。想必是在别院中出了问题。”
其他人不知道梁易到了这边后究竟用过什么吃食,但他很清楚,自来了别院,他用的就只有那碗冰酪,桓灵亲手递给他的冰酪。
“冰酪。”
桓灵也想起来了,二人异口同声。梁易幽深的眸子再次看向桓灵,女郎又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桓荧皱着眉,对不明情况的家人说明了来龙去脉:“可那碗冰酪是我要的,也确实是别院厨房的侍女送来的。大姐姐不许我用冷食,就顺手递给了热出汗的大姐夫。我不明白,府里怎会有人要害我?”
想到那位清雪似的郎君当时的姿态,公孙沛出言提醒:“谢二郎君也中了药。”
桓灵大惊:“大嫂,你是说,有人要算计阿荧和谢霁?谁这么恶毒?”
众人都陷入沉思,在这无言的静谧中,几下叩门声格外清晰。来人是位清润的郎君,承受了仓阳山晚间的风霜,总是端正的形容有些凌乱,风尘仆仆。
“大哥!”桓煜去开了门。
桓炎进了屋,环顾众人神色,低声道:“二郎回城后说了这边的事,我有些不放心。”
他下了值在半道上遇见先行回城的桓烁,听说了此事后,来不及回家换下官服,赶在城门关前,一路骑马疾驰出城。他的嗓子被山风吹得发干,朗润如山间清泉的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程素笑他:“就这么不放心我。怕我罚你媳妇?”
桓炎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低下头去,又忍不住看自己的妻子。
公孙沛隔着人群对他摇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桓炎就有些不好意思:“不,不是。我是怕沛娘她自己心里难受。”他又看向梁易,“王爷现在如何?”
梁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大舅兄,我无大碍。”
“那就好,这件事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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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荧出身江左名门,家族位高权重,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头比公主更盛一筹。
可唯有一事,从未如意。
她的心上人谢霁是清风朗月的贵公子,出身长郡谢氏,风度翩翩,满腹才学,不喜俗务。
谢霁哪里都好,但他不喜桓荧行事张扬,甚至厌恶桓家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每每遇到桓荧,虽礼节周到,但从不亲近,亦有躲避意。
桓荧虽难过,但也有自己的骄傲。谢霁与公主定亲后,她决定放下。
可一朝风云突变,皇帝被逼退位,新帝是出身寒微的武将,手握重兵,对世家磨刀霍霍。
一时间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首当其冲的桓家却镇定自若 ,无他,新帝微末时的结义兄弟成了桓家女婿。
只比桓荧大几个月的堂姐桓灵为了桓家,一咬牙一狠心便嫁了。
桓家正得圣眷,上下其乐融融,喜气洋洋。
连自诩清贵的谢家,也向桓家提了亲。
桓荧知道谢霁不喜自己,可长久以来的喜欢让她还是应了亲事。她想,或许成婚后日日相处,他便能看到自己的好。
成婚后,谢霁不与她圆房,不许她进他的书房,也从不与她交心。
桓荧就算是有万般热情,面对终年不化的寒冰,也有消散的一天。
一夜荒唐,她得了谢霁的身子,冷冷丢下一句“不过如此”,狠下心肠将他踹开。
家人支持她带着身孕和离,可谢霁却慌了心神。
昔日清冷的贵公子拄着拐,吊着胳膊,在桓家门前卑微不已,苦苦求她回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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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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