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很快，下午五点出头，灰云开始慢慢席卷上空，淅淅沥沥地洒小雨。这天的暴雨来的并不意外，只是毫无过渡的雨势有些突然，从开始倾下到暴雨席卷也不过十分钟，屋外的树就成片地被风压下去了，沙沙地摇晃着，看上去难以招架。
司琪跟着众人早早便回到了屋子，她们之中，最先提出要走的是蒋梦媛，但司琪觉得她说要走不是真的有事要离开。
蒋梦媛看上去很生气，她一个人坐在餐厅打了会儿电话，后来陈澄霖过去了，司琪分明听见蒋梦媛吼了一嗓子，不巧那声音被紧紧跟随的响雷盖了过去。几分钟后，打完电话的姜以明先回到了客厅，他微微皱着眉，看表情也不是很顺心。
司琪感觉她身边除了好朋友单佳玲，其她每一个人都藏着繁重的心事。
“你们今天计划几点走？”姜以明走过来问，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司琪和单佳玲对视了一眼，后面单佳玲先说道，“我们家的门禁时间是晚上十点。”
“我记得阿姨不“是要你八点前就回去吗？”司琪多问了一句。
“那是以前啦，咱们现在都高中毕业了，我妈还说等我上了大学我天天夜不归宿都行。”
司琪没说话，因为司明玉要求的时间是六点半以前，为着这件事，昨天她们俩还吵了一架，今天早上，为了不跟司明玉撞上，她愣是六点就跑出门了。
“你问这个是想给我们派车送回去吗？”司琪趁姜以明的问题没砸到自己头上以前反问道。
“嗯……下面出事了。”
“下面？”
“下面是哪？”
两个女孩一同问。
“山下面，这房子在山腰，山底下来的路有个县城，我在这边玩的时候一般司机都会在县里等，但是刚打电话问他们，听说通到上面的路被泥石流封住了。”
单佳玲“啊”了一声，大张着嘴，司琪也觉得头疼，但实话实说，她的第一反应是窃喜，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司明玉跟她喋喋不休的教育。
“等等吧，”姜以明坐上旁边的沙发，“消防已经过去清理了，今天晚上应该是能走的。”
“不行，我得跟我妈打个电话。”单佳玲说着手机已经放到耳朵上了，她三步两步走出了客厅，留下司琪和姜以明空着一大片沙发干坐在原处。
约莫半分钟后，等周围只剩下房子外轰隆隆的雨声，姜以明再开口道，“你不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下吗？”
“再等等吧，我跟我妈现在还处于冷战时期。”
“嗯？”
司琪不想多说，一下跳到另一个话题，“蒋梦媛和陈澄霖在一起吗？”
“嗯，她们有点事要聊。”
“我感觉蒋梦媛不是很高兴。”司琪希望姜以明能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比如蒋梦媛并不是很想跟陈澄霖独处，但她高估姜以明和自己的表达能力了。
“还好吧，她一直都那样。”姜以明低头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裤腿，“下午……澄霖跟你道歉了吗？”
“倒了。”司琪干巴巴地回道，姜以明似乎在酝酿问题，司琪等不及他开口，随后说，“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他很快问。
“就是……陈澄霖是不是喜欢蒋梦媛？”
姜以明抬起头，眼神往头上飘，好像得专门回忆一下，几秒后他不是很果断地点了点头。
“他下午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了他自己的一些事，他说他和蒋梦媛告过很多次白，真的吗？”司琪相信是真的，因为陈澄霖告诉她的时候，看起来很坦荡。
“以前是告过，”姜以明眉头皱起来，眼神有几分迷茫，“他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司琪说，“所以他真的喜欢她？”
正面回答好像会耗费他很多的精力，姜以明在打完电话回来的单佳玲走过来以前，只是回了个很模糊的答案。“她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细节。”
单佳玲回来，先是很夸张地说了一通外面的雨势——“我就站在窗户后面看，那雨跟从天上砸下来的一样。”
紧接着她便说道和单妈妈的通话，“我妈说，要是真回不去那也没法，她想来接我也只得等消防队把路清好了，我觉得她就是看咱们俩都在一块她才这么好说话的。对了，阿姨怎么说？”
“我没跟她打电话……”
“你们俩又吵架啦？”话刚落，蒋梦媛和陈澄霖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司琪觉得这会儿她心情变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睛都是弯弯的。
“听说下面路被堵死了，车开不过来，真的假的？”陈澄霖一进来便问姜以明，后者淡淡道，“真的，等着吧，估计马上能弄好，堵得不算太多。”
“这好啊，咱们还能多玩会儿。”
“玩什么呢，本来我晚上还有个饭局。”蒋梦媛用一种很乖巧的声音假意抱怨道，陈澄霖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蒋梦媛抡起手往他肩膀锤了两下。
“玩牌吧，好久都没玩了，你这儿不是还有酒，”笑完了，陈澄霖对姜以明提议道，“还玩老样式，用酒做注，不整别的。”
“什么都没吃呢，你现在要喝酒啊？”姜以明不是很情愿，蒋梦媛是站在陈澄霖那边的，她说服道，“来都来了，感觉今天咱们都没怎么聚过，中午都没在一起吃饭，亏你和司琪你们俩去约会了，现在怎么说也得组织点集体活动吧？”
“难吗？”单佳玲小声插了一句，陈澄霖耳尖立刻回道，“不难，一点都不难，第一局先玩练习局，带你们熟悉一下游戏规则，后面你们就会玩了。”
司琪正无所谓地听着，忽然感觉陈澄霖的声音像是在凭空消失了，她抬眼一看，发现他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
“玩吗？”这句是陈澄霖对司琪说的。
“我都行。”说完，她看向姜以明，但她们的目光刚好错开了。
“那就算同意票，四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哈。”陈澄霖说完，大跨步后退一脚，把几个沙发围着的矮方桌往前推了点，然后指挥着其她人坐下来，给姜以明的任务则是拿一副牌过来。
姜以明半推半就地动了身，等陈澄霖连杯子都拿齐了，他才慢悠悠地再次回到客厅。
“我先说一下规则哈，”陈澄霖半跪在桌前，拿出五个玻璃杯一一摆开，先起了一罐黄色俄文的易拉罐，往杯子里各倒了甲盖那么高的底。“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底注，这里我用半杯酒做替代，开始时，庄家会给每个人各发三张牌，然后进行喊话，你们都可以加注或者跟注。如果跟到最后输了，就必须得喝累计的杯数，觉得自己赢不了直接弃牌也行，但是最少也得喝完这半杯底注。”
“跟以前的玩法差不多，”蒋梦媛托着下巴懒洋洋道，“你可别兑度数太高的酒啊，我喝不了太高的。”
“放心吧，我专门调的小孩酒，”说着他在杯子里已有的黄色液体上又倒入了点淡红，“要真是你喝多了，我把你送到你卧室门口。”
“说什么呢。”
趁着她们俩又开始斗嘴的时候，一旁的单佳玲碰了碰司琪的胳膊，小声说，“你知道怎么玩吗？”
“还好，之前回姥姥家过年，我小姨带着我玩过一次。”
“那那个跟注加注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喝庄家指定数量的酒就算跟注吧，加注就是增加杯数。”
唉，要是她们用血做注该多好。司琪美滋滋地想。
“为什么有人会想多喝酒？”
司琪想了半天，发现陈澄霖刚才讲的规则后半段几乎空白，加注的意义难道就是赢了以后让对方喝更多的酒吗？听着还怪无聊的。
“那个意思是，打个比方，”忽然地，姜以明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对她们俩开口道，“比如我坐庄……”
“去——去！，第一轮我要做庄，我攒的局。”陈澄霖的话见缝插针，刚好他完成了手上的调酒任务。
“我是在举例。”姜以明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牌“唰唰”飞速洗了两下，纸牌以不大的弯曲幅度交叉落下，洗到一半时，姜以明从里面抽出王卡解释说，“王卡必须抽出来，因为本质上就是一个比大小的游戏，每个人三张牌，谁大谁赢。”牌接着过了一遍，他从里面又抽出小王。
“简单来说，王卡跟别的牌比不了大小，在这里最大的是A，接着后面K、Q，一直到2是最小的，如果——”他从里面抽出三张同花A，仿佛能感应到它们在哪，把它们递到了单佳玲的手里，“你抽到这种牌，你就赢了，这就是最大的了。”
“我想起来了！如果牌面同花色最大！”司琪突然说。
姜以明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张开的嘴却又闭上了，他挪开视线，用比之前更快的手速洗了洗牌。
“反正……这个游戏玩到最后通常要比牌来定胜负，就是公布牌面，在那之前一般至少也会过两轮，假如你跟了注，”他接着对单佳玲讲解道，“最后剩我们两个，要喝4杯酒，最后开牌的时候，如果我输，我就要喝完这4杯酒，反之就是你喝，你能明白吗？”
“玩一局就知道了，干嘛这么麻烦，”陈澄霖嘴快说，“第一局就当练着玩赢的人嘛……”
“真心话大冒险！”蒋梦媛大声提议道，脸色有些腼腆，司琪感觉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往陈澄霖的方向飘，“赢的人可以指定现场任意一个人问问题或者下达指令。”
“好啊，那就选这个吧，”他说，看向姜以明，“怎么样？”
“我都行。”
“等你输了你就不都行了。”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练习局就这么开始了。陈澄霖撕了几张纸做底注，纯当每个人的本钱。
然而，心里面勉强了解跟实际会玩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第一局绝对称得上灾难。司琪迷迷瞪瞪地跟了牌，单佳玲则迷迷瞪瞪地看她行事，结果第二局开始陈澄霖叫了双倍注，司琪就晕了。她不懂为什么姜以明也要跟着加码，轮到自己时就这么随大流地糊弄了过去。
最后她早早用完了“本钱”，第一个就淘汰了，紧接着便是单佳玲。
剩下的人中，蒋梦媛玩的中规中矩，她和陈澄霖紧挨着坐，两个人时不时低语几句，再抬头眯着笑眼看看姜以明，直到第四轮他忍无可忍，说自己要看牌。
“别呀，最后肯定就剩咱俩了，直接开吧。”陈澄霖马上好声音地说。
姜以明没理他，一手下去三张牌全翻了面，同花Q、J、4，她们几个几乎都不由地往前凑了点，只有姜以明二话不说，把那三张同花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那堆废牌里。
“飞了。”他说。
“有病吧你，这么好的牌你都不要，你是不是故意不想玩。”
现在剩他和蒋梦媛两个，最后一局没什么太高深的悬念，陈澄霖以两个同花对10赢了蒋梦媛。
要是姜以明当时没弃牌就好了，司琪想，以他的运气，本来是能赢的。
一局结束，到获胜方挑人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陈澄霖笑吟吟地盯着姜以明，蒋梦媛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还跟他咬了下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目标是谁，司琪还能把接下来的情节猜个大概，要是姜以明选真心话，无非是他喜欢谁，跟自己到底什么关系之类的，大冒险自己就更危险了。
只见陈澄霖清了下嗓子说，“我选——司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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