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忙的工作很快让江迴的生活忙碌起来,尽管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他在很多事情的处理还略显生涩,但谢宸给予他的帮助,还是很快让他适应了目前的工作环境。
一周的时间飞速划过,周五下班前,林助理把聚餐的地址发到了内部通讯系统上,并提醒说,现在正是晚高峰时段,大家开车时务必要小心。
聚餐地虽然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某条宽阔的路边,但这个区域是整座城市的交通枢纽,来往车辆并不比市中心少,尤其正值晚高峰,绵延数百米的车龙还是让人寸步难行。
谢宸在被江迴拒绝一周送回家的提议后,终于如愿地让江迴坐上了自己的车。他不禁开玩笑说:“为了让你坐上我的车,我可真是努力了一个星期啊,江迴。”
坐在后座的吴天天跟着帮腔:“别说了,宸哥,说得我都替你心酸了。”
江迴失笑:“我说你俩可别演了,至于的嘛。”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家呢?”一片轻松的氛围中,谢宸终于问出了这一周来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江迴看着挡风玻璃外龟速移动着的车流,叹气道:“我只是不想让家里知道我出来工作。”
“为什么?”车内其他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在所有父母看来,孩子毕业后出去工作都是一种上进的表现,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母亲早年过世了,我现在跟着父亲住,而我父亲后来又成了家……总之,你们懂的。”他没细说,觉得这几句话已足以说明自己现在的处境。
果然,他说完,车内其他两人就都没了声音。谢宸又把车往前开了一点,跟上前面的车尾,然后侧头看向江迴。江迴的目光仍然看向前方,谢宸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即便车内光线并不明亮,那侧脸的轮廓仍一如既往的精致,就跟这一周来谢宸无数次看到的一样。火红的夕阳逐渐西沉,天空的颜色逐渐被灰色替代,街边的建筑纷纷亮起了最耀眼的灯光,以便能在这初夏的夜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在周遭灯光的映衬下,江迴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乌黑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前,长而卷的睫毛上下眨动,唇微微抿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修长的脖颈一直向下,隐入白色T恤中。瘦削笔直的肩背靠在副驾的靠背上,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很自然地交叠在一起,放在大腿中间,手腕一侧的青筋明显。
那一瞬间,谢宸有种冲动,他很想握住那双手,或安慰也好,或是别的什么也好。
“抱歉,兄弟,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后座的吴天天歉疚地说。
闻言,江迴终于转过头来,脸上毫无悲伤之色,仿佛刚才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他笑道:“嗐,看你们俩这样子,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到地方了。”谢宸边说边向右侧变道,往前行驶了几十米后顺利拐入了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小路两边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谢宸开车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狭窄的停车位。好在他车技高超,一个完美的倒车后,车稳稳地停在了两辆车中间。江迴和吴天天在倒车前就下了车,站在一旁等谢宸下车后,三人一起往餐厅走去。
林助理已经提前到了,站在餐厅门口冲他们三人招手,顺便告知包间的名称。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到了,此时正坐在桌边聊天。看他们三个进来,彼此互相打了个招呼。
谢宸单手虚浮着江迴的肩,找了个位子坐下,吴天天故意落后两步,紧挨着江迴的另一侧坐下。很快,人陆陆续续地都来齐了,韩远带着林助理最后进了包间。
为了不让气氛太冷,潘巍并没有到场,而是让韩远带队。这几天相处下来,研发部所有人对韩副总的技术水平有了非常直观的认知,加上韩远本人的性格幽默风趣,即便和大家存在着几岁甚至十几岁的年龄差,也依旧能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也就是让大家既佩服又能相处得来,完全不存在难以逾越的代沟。
聚餐开始后,安排完一切的林助理就离开了。部门所有人先一起干了一杯,然后就是韩远单方面被敬酒的环节,敬完一圈后,韩远自然找地方睡觉去了,包间内的所有人就彻底放开了。
有人提议大家一起玩点游戏活跃气氛,那边刚说完,就有人出主意。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定下的规则是,准备和人数相同数量的扑克牌,然后每个人轮番提出一条规则,最后由抽到黑桃A这张牌的人执行。
吴天天跟餐厅的人要了一副扑克,选出二十一张牌扣放在桌面上。最先提议玩游戏的人说了一条规则,然后众人站起身去抽牌。
男人多的地方,无论说起什么话题,都总免不了带点颜色。所以几轮下来,随着提出的规则越来越离谱,原本众人还算平静的面容都变得紧张起来,生怕这一轮抽到的就是自己,而所有抽到过黑桃A这张牌的人吐槽声也越来越响亮。
江迴前几轮的运气不错,一直没抽到黑桃A。游戏这会已经持续到了第八轮,这轮的规则是坐在他身边的谢宸提出的,并不算离谱:找个在座的人一直抱着,持续三轮。
男人和男人之间勾肩搭背很正常,其他人都觉得谢宸这个规则是几轮下来最温和的。吴天天越过江迴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对谢宸说:“宸哥,你这也太手下留情了。”一旁的江迴认同似地点点头。
吴天天在前面一轮抽到过黑桃A,那轮的规则是找个在座的人亲脸上任意三个地方。在谢宸凉凉的目光下,吴天天自然没敢选择江迴,而是选了提出这条规则的那个人,亲完后两个人表情都跟见了鬼似的。
谢宸在前面几轮也一直没抽到过黑桃A,所以听被折磨过的吴天天一说,他也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没多说。抽牌开始,江迴依旧没抽到黑桃A。其他没抽到这张牌的人也都放松下来,准备起哄。就在大家互相传递目光时,谢宸幽幽叹了口气,亮出了自己手里的牌。
不出意外,是黑桃A。
谢宸环视了一下在场众人,最后目光落到身旁的江迴身上。江迴正侧过头笑眯眯地看向谢宸,却迎来谢宸若有所思的目光,心里登时觉得不妙。果然,谢宸微微一笑,对江迴说:“江迴,借肩膀一用。”江迴还没来得及拒绝,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就环住了他的肩。周围早已准备好的人立刻开始了每一轮必备的起哄环节。
旁边的吴天天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一双笑眼不断在面带微笑的谢宸和怔愣的江迴脸上来回逡巡,里面是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
被起哄了的江迴尴尬地笑着,脸有点发烫。偏偏谢宸抱着他肩膀的手收得很紧,他甚至能透过薄薄的布料感觉到谢宸偏高的体温和平稳有力的心跳。
如果他是直男,可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只当是给大家贡献乐子了。但正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直的,而且也经历过同性之间的那点事,所以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不自在。
相比之下,谢宸就要自然多了。他抱着江迴,脸上始终带着笑,无论周围人怎么起哄,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
好在这轮轮到江迴提出规则了,江迴才停止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想了一下,觉得用概率的角度来看,越到后面,他抽到黑桃A的概率越高,所以他索性提了个侮辱性不强伤害性却极强的规则,最后成功将抽到黑桃A的人送去了厕所。呕吐的声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那位不幸的大哥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脸上一片苦涩,让在座所有人笑了个人仰马翻。
谢宸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人。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那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早已染上了一层薄红,带着笑的乌黑眉眼正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被头顶的大水晶灯一晃,像是铺上了一层碎钻。
真好看,谢宸想。
接下来的两轮,谢宸像是完全忽略了周遭的动静,他被酒精刺激过的脑袋里想的都是江迴,唇也不由自主地向那张脸一点一点靠近。直到三轮后,他提的那条规则失效,才极不情愿地将人放开。吴天天捂着嘴偷笑,在江迴耳边轻声说:“你中大奖了。”
江迴不明所以地看向吴天天:“什么大奖?”
吴天□□他挑挑眉,只笑不说话,弄得江迴莫名其妙。
后面的十几轮里,江迴果然抽到了一回黑桃A,好在那轮规则只是喝酒。不过吹了两瓶下来,江迴这小身板还是扛不住了。
他的脸迅速变得通红,心跳也骤然加快,两侧的太阳穴里像是装了两个小马达,突突地跳个没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很快铺上了一层水汽,连眼角也被酒精激得通红,眼角眉梢间,竟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诱惑。以至于他斜着眼睛看向谁时,都像是在勾引对方一样。
一圈规则下来后,喝大了好几个人。依旧这会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纷纷提议到此为止各回各家。
在把喝得稀里糊涂的吴天天强行塞进出租车后,餐厅门口就只剩下谢宸和江迴两个人。谢宸喝了不少,但酒量还不错的他依旧清醒,连脸都没怎么红。他一边扶着江迴,一边拿出手机叫代驾。
“我送你回去。”谢宸说。
江迴喝的有点多,别看身体站不稳,但大脑还有那么一点清醒,他立刻拒绝道:“不不用了,谢哥,我自己打车回去。”说着,他就要抬手拦下正在往这边开的一辆出租车。
谢宸立刻抓住他的手:“这么晚了,不安全。”
“没事……”
“什么没事,我不放心!”
此时,谢宸的心思都江迴身上,而江迴残存的理智都在思考怎么才能不让谢宸送他。两人站在深夜的马路边僵持着,谁都没注意到马路对面,一辆劳斯莱斯悄然停下。
正在江迴犯愁的时候,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江迴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这要是放在平时,他可能就直接挂断了,但这会他做事根本不过脑子,下意识就点了接通。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
江迴莫名其妙:“什么?”
“马路对面,上车。”
江迴下意识朝马路对面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辆车停在暗处。这时候,江迴才猛地找回一丝理智,他原地思索了几秒,心道:这不是邢既言的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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