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以后不再说你熬夜了。”于忟恩闷闷道。
“没事，我也有错。”萧明深摇摇头。
“其实……我和你一起睡的时候比较放松……”他继续低头玩手指。
于忟恩：“……”
“我不喜欢和人用一个房间是因为我没有自己的空间，我妈控制欲很强，也不太讲道理，久而久之我就对别人闯入我的私人空间很敏感。上小学之后于成栋和我用一个房间，就更没有空间可言了。”于忟恩三言两语之间略过了那段经历：“不过，等变回去之后可以考虑让你搬进来，先从一周一次开始。”
萧明深心下一动，这是不打算离婚的意思了吧。
“和我说说你弟弟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忟恩总是对这个人避而不谈。
不过也能理解，在重男轻女家庭下长大的女孩，对弟弟有天然的厌恶。
但箫明深还是想知道，难过的也好，悲怆的也罢，那都是组成于忟恩的一部分。
“于成栋？他算是我带大的吧，现在不联系了。”于忟恩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箫明深不信，z世代怎么会有不联系的姐弟呢，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想是有的，我上初二那年，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妈妈过，于成栋……再也没见过他。”
于忟恩还真是越挖越有料。
“……”
萧明深没声音了，转而传来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睡吧，对不起。”于忟恩压低声音，坐在床边，把手悬空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
虽然于忟恩不是什么大文豪，但也不是什么十八线小作者，萧明深要出席几天之后的活动，带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被拍到容易引起争议。
两人便没去什么地方，就当来吃火锅了。
于忟恩最喜欢的还是阿姨串串，说是微辣，就真的是微辣。
最喜人的是，于忟恩似乎和萧明深和好了，至少不是针锋相对了。
临走前，于忟恩在手工店做了一只自己充绒，参与制作的小狗，是一只斑点狗，狗崽那么大，憨态可掬。
她把狗送给了萧明深，算是表达小小歉意。
“把狗当成我，失眠的时候看看”这种话有点老套，于忟恩觉得萧明深能懂，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吧，其实就是于忟恩不好意思说。
她酷帅拽傲天的把装着礼物袋的小狗往正在背词的萧明深身上一丢：“给你了。”
萧明深诚挚地感谢：“多谢于总。”
他拆开袋子，傻眼了：“为什么是斑点狗？”
于忟恩挑眉：“斑点狗不好？”
“也不是不好……”他推了推眼镜，笑了。
一般小女孩都喜欢小金毛、柯基柴犬什么的。
于忟恩也不是一般小女孩就是了。
“因为库伊拉。”她喜欢迪士尼的反派，库伊拉最早出《101忠狗》，是个狂野又以自我为中心的经典反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于忟恩一直希望成为库伊拉，明明小时候都一样叛逆，命运却如此不同。
萧明深知道她喜欢库伊拉，道理他都懂，但斑点狗不是库伊拉的主要伤害对象吗？
对此，于忟恩的解释是这样的：“就像斑点狗一样嘛，你在哪里我就能第一时间提着刀找到你。”
萧明深：“……”敬谢不敏哈。
不愧是她，表达浪漫和关心的手法都这么与众不同，正常人难道不应该说：“因为我希望它代替我在睡梦中守护你么？”
萧明深想，喜欢着这样不正常的于忟恩的自己，大概也不正常，于是欣然接受了。
于忟恩不自然地蹭了下肩膀：“狗肚子里有薰衣草种子，睡前记得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香气很浓郁，不加热会长虫子。虽然知道可能没用，但尽量少吃药吧，对身体不好。”
于忟恩的一日关心份额就这么多，再多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送斑点狗是为了警示自己已经对萧明深造成的伤害，她希望每每看见这只斑点狗就能冷静点，别再口不择言。
萧明深并不知道，还在傻乐，把狗抱在手里转圈，斑点狗已然融入了这个家：“你送的我都喜欢。”
之前萧明深一直想养一只小狗，但于忟恩不同意，说小狗会掉毛，而且脏。
于忟恩：“……”
唉，天真的傻孩子啊。
萧明深决定给它取个名字：“就叫乐乐怎么样？”
远在千里之外的箫永乐打了个喷嚏：“啊嚏！”
别墅没人，箫永乐就来张山海家住了两天，发现张山海也非常幼稚，而且没有包袱，不像他表哥那么缺心眼，也不像他表嫂那样，有一双可怕的眼睛，简直是结合了萧明深和于忟恩的所有优点。
哦，最重要的是，他还喜欢奥特曼，有一柜子的奥特曼呢。
箫永乐在池将雨家忘乎所以，放学了就用电竞房的打电脑开黑，是的，他已经会开黑了。
这天，他正在和张山海打撸啊撸排位赛，顶着黑眼圈戴上耳机：“五黑？”
“五，等一分钟上号。”张山海和他的表情一模一样，含着个棒棒糖：“那哥们怎么这么慢？赛季都要结束了。”
电竞房没有一丝阳光和生气，闪烁着红蓝色的光，高档的主机和键鼠闪着喝完肥宅水摸过薯片的油光……
这间让人堕落的暗房，就连萧明深都被诱惑过。
萧明深和于忟恩一回来就看到了这幅要死不活的场景。
阳光帅气滑板小孩爆改阴暗游戏宅男……箫永乐连睡衣颜色都换成了张山海同款猥琐红蓝交加格子衫。
而且这神态之间，竟然神似张山海，不自觉之间都会掏耳朵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萧明深和于忟恩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太可怕了！
还不如找个边牧帮忙带小孩呢。
箫永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买一台电脑，下个赛季冲名次。”
萧明深也玩游戏，所以最好的电脑在他卧室，书房那台苹果是用来办公的。
萧明深嘴角一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然后眼睁睁看着书房变成五颜六色的暗室？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于忟恩已经分不清张山海是打累了睡着了还是昏迷过去了，立马把池将雨摇来：“你快回家。”
池将雨最近总是加班，回来都是急急匆匆的。身上还挂着记者牌照：“我没有帮他写回家作业！”
简直是不打自招。
于忟恩太阳穴突突的，去除一个游戏成瘾的和一个昏迷的，三个大人坐下来谈正事。
池将雨把采访文件发给于忟恩，问萧明深：“稿子背熟了？”
稿子是池将雨写的，都是可能会被记者和主持人提问的高频问题。
“不背也知道怎么回答，你放心，”萧明深更关心的是内容，皱眉：“通篇都很奇怪。”好像把他这个家属摘得干干净净似的。
于忟恩却在看见稿子的第一瞬间反应过来了池将雨的心思。
这些回答非常中立，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就算之后被爆出来他们离婚了，萧明深也能完美脱身，不会影响公司股票、书店运营甚至再婚。
这样，既能保证于忟恩当下不会违约，又保护了萧明深的权益。
不愧是新闻人。
于忟恩挑眉：“这你就不用管了，池将雨是专业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萧明深看着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样子非常不爽。
而池将雨在萧明深出席签售会的前一天，把他约了出来，地点在于忟恩大学附近的茶馆，订了个包间。
茶馆是于忟恩大学时期常去的，不是去消费，而是打工，小时工，二十块一小时，节假日二十五。
“这么正式，要说什么事情？”萧明深挂好外套后警惕道：“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池将雨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我还没瞎。”
“你说的，‘于忟恩小时候的事情’是什么？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萧明深抿了一口茶，一口苦叶子狂扇他的舌苔。呸，池将雨的茶就是难喝。
“我要说的这件事很沉重，可以说是于忟恩一辈子的心病。”她目光灼灼，像是要用激光视线把他捅个对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萧明深这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萧明深开始观察这间茶室，普普通通，家具是竹子编制而成的，应该不能藏什么暗器。
池将雨有点无语：“你在干嘛？”
“当然是看你有没有藏凶器，是不是说完了就准备杀人灭口了。”
池将雨：“……”
她咬牙切齿：“……我再说一遍，我是差点要成为人民警察的人。”就算不是人民警察，也是人民记者。
随即话锋一转：“最多阉割你，怎么会要你的命呢？”现在可是文明社会。
那也很恐怖好嘛？
萧明深赶紧掏出公文包里的小狗，抱在怀里顺毛。
池将雨翻了个白眼：“你转性变成bottom了？”
“胡说八道，”萧明深遮住了狗耳朵，斥责：“这可是于忟恩送我的。”
只要不是重要场合，他都想带在身上。
池将雨喝了口茶压反胃：“你知道人一旦过了三十还这样就很恶心了嘛？”
“你不如和张山海说说，让他别看奥特曼了。”
池将雨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记者嘛？”
“警察要加班，工资还不高？”
“……其实当记者也一样。”太扎心了。
池将雨清了清嗓子：“因为于忟恩，我想保护她，如果成为名人的代价是舆论缠身的话，我想成为终结这些胡话的人，做最真实的新闻。”
这回轮到萧明深翻白眼了：“她是我老婆，用得着你拯救？还有，什么叫‘代价是舆论缠身’？”
池将雨转杯子：“这一天迟早会来，你先收回上面那句话，听完，再决定要不要离婚。”
“是的，你猜的没错，我喜欢她，不是朋友之间的，更不是什么闺蜜之情，用爱来说更加贴切吧，我想亲吻她，拥抱她，和她同床共枕，我对她的爱，是女同性恋之间的爱，英文是lesbian。”
这一席话终结了萧明深所有的问题和自欺欺人的余地，他是和她打一架呢，还是打一架呢，还是打一架呢……
“你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吗？”
萧明深皱眉：“那张山海……”
“你也不用装什么圣父玛丽亚，一开始不就是你先猜到了，把我介绍给张山海的吗？”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模仿萧明深：“‘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优秀的心理医生，人没话说，家里也支持他，不该想的，就别想了。’”
萧明深沉默了。
张山海才是这场闹剧最大的受害者，可他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他心里门儿清，他才是三人里最会精打细算的。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混账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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