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一中的教学安排属于先紧后松,尤其是针对高一高二的学生,两年要学完所有的课程,剩下的高三其实就是复习巩固,查缺补漏。
盛皖皖生扛了大半个月,虽说在课业上勉强能跟上这里的节奏,但是日复一日的失眠,让她的精神状态糟糕透顶。
再这么下去,别说是给别人做“心理治疗”,她自己先要被扭送进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学校判定她的情况严重,那实验班八成是呆不了了。
虽说冯山野已经休学,她坚持进实验班的理由也荡然无存,但是上次姑妈的警告言犹在耳,盛皖皖不得不去考虑,怎么维持好表面的平静。
否则,按照姑妈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被她发现自己还没彻底放弃,恐怕只会不计后果地连夜把她弄出榕城。
盛皖皖一想到还得应付这些,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疼。
她盯着试卷发呆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就连旁边的叶馨染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她犹豫再三,小声问:“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好差,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前几天班主任老宋找盛皖皖和李子涧谈话,任命两个人牵头做学习互助小组的组长,要求这学期期末考试两方阵营要一决胜负,除了原本的排名奖励,获胜那队的组长还将额外获得一天假期。
盛皖皖从来都不是那种乐善好施的人,她只对在意的人全心全意的好,但是听到可以额外得到一天假期,她有点心动:“怎么才算获胜?”
老宋露出得逞的微笑,敲了敲桌子上的成绩排名,“全体组员的平均分比期中考试提高5%,且各科目成绩至少要在90分以上。”
对于原本就高分霸榜,竞争激烈的实验班来说,5%的要求不低。而且对于组长来说,扛这么大的责任,本身也是一种压力。
盛皖皖想了一会,继续追问:“需要我课外给他们补课吗?”
“不用。”老宋端起他的枸杞养生茶,好声好气地嘱咐,“咱们班鼓励良性竞争,野蛮生长。这件事,主要是让你们起个带头作用,也是班长推荐,想让你尽快和同学们熟悉起来,不要有思想负担。”
盛皖皖看向李子涧,李子涧却罕见地避开了视线。
榕城一中的教学强度闻名遐迩,入学以来,除了冯山野那家伙一直游刃有余,连他都偶尔会吃不消。
可是刚刚,李子涧分明看到盛皖皖并不排斥老宋的安排,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会不会浪费自己的自由时间。
看到她那副冷淡平静的样子,李子涧突然有点恼火,他心里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赌气似的说,“老师,我没问题,我自己的目标是拿回全年级第一。”
老宋哦呦一声,面无表情的赞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他转头看盛皖皖,“盛同学,你呢?”
盛皖皖:“巾帼不让须眉。”
火药味这就起来了?老宋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李子涧的肩膀,以资鼓励:“这才像是我的学生。”
盛皖皖日常坐的笔直,想到那天老宋留下李子涧后,她在门外隐约听到的那个名字,她闭上眼,手指在兜里轻轻摩挲了下手机屏幕。
[你知道平时有什么办法能出学校吗?]
盛皖皖把纸条递给叶馨染,她动作已然熟练,倒是叶馨染第一次收到她主动聊天,觉得有点意外。
[生病请假,家里有事,钻狗洞^.^ ]
盛皖皖盯着最后一项沉默了一会,用笔涂掉,然后画了个箭头,继续问:“展开说说。”
叶馨染的笔砸在桌面上,见鬼似的歪头打量盛皖皖,盛皖皖看到她坚硬的钢笔头歪了一截。
“我陪你去买笔。”她镇定自若地说。
下午的两节自习占的是音体课,管制比较宽松,经常有学生去超市买零嘴或者体育馆打球,只要不倒霉撞到老班查窗,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叶馨染从超市出来的时候,盛皖皖正端端正正地站在墙角盯着手机看,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烦恼。
她远远地打招呼,盛皖皖抬头的瞬间立刻关掉屏幕,然后一把拦住叶馨染,行动力迅猛地说,“带我去看看那个狗洞。”
叶馨染:“……”
所以你喊我出来其实是为了这个吧?
晚九点,盛皖皖刷完一套物理试卷,迅速解锁手机点进通讯录看消息,还是空的。
奇了怪了,自从上次加上冯山野已经过去整整七天,对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次在玉榕山见到,感觉也不像是个冷冰冰的人啊,而且李子涧不是说他不排斥扩列,和谁都能聊到一块么?
盛皖皖心想着,本能地检查自己的资料页面和朋友圈,头像是麻将里的贰万,资料页写着自己的上线时间,朋友圈也……哦朋友圈三天可见。
她托着腮反思,难道是因为朋友圈权限?她最近半年都没发过动态,而且头像相比较其他人也略显粗糙,不养眼,也不够猎奇。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哪种头像呢?要不她先换个生活照?
想到上次为了显得专业,自己特意换上的那个被p得国泰民安的完全都不像自己的证件照,盛皖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早知道冯山野是个混不吝,她就不费那么多心思假装自己很端庄了,现在好了,也不知道以后线下见到了多尴尬。
盛皖皖望着头像思考,对自己的策略难得有些迟疑。
换,还是不换。
盛皖皖想不出结果,干脆放下手机,打算下楼出去走走。
女寝楼后面就是操场,塑胶跑道上还有不少学生正在散步晚跑,她揣着兜在花坛旁边来来回回地走,想到白天叶馨染指给她的那个“狗洞”,鬼使神差地再次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是周五晚上九点半,榕城一中是五天制的课表,但是鼓励学生每周六按意愿自习,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周六乖乖上课,晚上再出学校放风。
如果她现在偷跑出去,一是不知道冯山野在哪,二是大概率赶不上明早的自习,万一被发现捅到姑妈那里,她就完蛋了。
但如果继续这么耗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再靠近冯山野?李子涧说他只休学了一年,可如果他破罐子破摔这辈子都不来上学了,难道她也要在榕城待一辈子吗?
盛皖皖觉得自己把事情弄得有点复杂,她快步回到寝室,正要给李子涧发消息,就看到冯山野的对话框里突然蹦出个小红点。
她呼吸一滞,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倒扣在书页上。
等到平整好自己的情绪,盛皖皖在心里反复诵读李子涧之前的嘱咐“技术流”“讨厌学霸”“别装”三大原则,给自己打完气,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开屏幕。
目光落在那条小程序消息上,她表情变了又变,忍不住发过去一个问号。
冯山野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自己家那位不速之客正趴在沙发上玩自己的手机。
这位小爷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他也就没当一回事。
毛巾擦了擦齐耳的黑发,冯山野叉在新做的靠椅上问他,“不是说暑假过来?怎么还搞突袭?是不是知道你哥我被关在庙里,专门来救苦救难的?”
“谁管你。”身量差不多的少年仰卧在懒人沙发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不知道正在玩什么,五官被照的绿莹莹的,“老师布置了手工作业,我要你给我做。”
冯山野对这个弟弟向来百依百顺,这一回却一反常态,他俯下身狠狠敲了他额头一下,夺过手机骂道:“阮于栖,你是断了胳膊还是没长脑子,专门跑过来使唤我。”
阮于栖恶狠狠地回瞪,理所当然道:“这是你欠我的。”
“神他妈——”冯山野带着笑嘲讽回去,话说到半截突然看到屏幕里的快乐搓麻将软件上方定着一个再眼熟不过的头像。
“阮于栖!”冯山野猛地抬头,肩膀上的毛巾垂落在脚下,他往前凑了凑,点着屏幕道:“这是怎么回事?”
阮于栖看了眼自己给冯山野置顶好友发的那个打麻将邀请,抬眼看到后者眼神都变冷了,立刻往后一缩,敏锐得觉察到,他这个便宜哥哥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吧,他不能怂,于是又伸长了脖子叫道:“打麻将啊!她头像都是麻将,玩的一定不赖!我要赢,当然得找高手。”
冯山野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捡起毛巾胡乱盖在阮于栖头顶,使劲揉了一圈,骂道:“你可真有眼光。”
“你这么激动干嘛?”阮于栖烦躁地到处找镜子看发型,随口胡诌道:“该不会是没人管你,你上哪找了个女朋友吧?”
他整理好头发,随手拨弄冯山野桌上的积木,突然福至心灵,“对啊,那还是个置顶,是女朋友吧!你成绩滑的那么严重是不是因为谈恋爱?冯山野,我回去要告诉老爸,看他不打死你。”
“随便你。”冯山野冷着脸把噪音关在门外,过了半晌,脸上那层薄薄的愠恼才消失殆尽。
他捏着盛皖皖的对话框,原本空荡荡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看到里面新跳出来的那句话,他心跳的奇快,薄红的唇角忍不住略微勾起一个弧度。
[贰万:怎么挂机了?]
[贰万:我还有空,可以陪你玩到凌晨。]
冯山野看到对方的文字,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庙里她朝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她力气小,但眼神里的杀气来势汹汹,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手指动了动,顺着阮于栖的胡闹继续问下去。
[冯三爷:除了打麻将,你还会玩别的?]
盛皖皖想到李子涧说的三大原则,目光扫过冯山野的头像,她不会拍照,自拍都很少,也不会画画,艺术天赋为负,会一点裁缝,却不懂理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学习成绩,可对面偏偏瞧不上学霸。
她想了想,决定做个坦诚的人。
[贰万:我技能少,主打一个陪伴。]
[冯三爷:哦]
沉默片刻。
盛皖皖想着对面是不是觉得没意思,又去忙别的了,就看到又过来一条消息。
[冯三爷:礼物同学,不是来做我生意的?]
哦,盛皖皖差点忘了!她的人设已经从心理治愈师变成了李子涧介绍给冯山野的尊贵客户。
[贰万:忘了问,你是哪家?]
[冯三爷:听上去加了不少啊。挺海。]
[贰万:货比三家。]
[冯三爷:我们的工厂是康嘉工坊,地址是这里>>点击查看定位]
康嘉工坊?盛皖皖觉得很耳熟,她翻出日记本找了几页,果然在上周六的记录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原来是帮她做寿盒的师傅做工的那家,这么巧。
[冯三爷:要看营业执照吗?]
[贰万:不用。]
[贰万:我以前在你家定制过。]
她没提是私单,也没说是寿盒,然后言之凿凿地说:
[贰万:用了之后,老做噩梦。你们还有什么产品,能帮到我吗?]
这讹人碰瓷的技巧,狗听了都要摇头。
冯山野觉得好笑,想到什么说什么。
[冯三爷:枕头?]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十分钟,冯山野头发都晾干了,对方才回过来一句:
[贰万:就这么说定了。]
[贰万:月底能做好吗?我来店里取。]
冯山野:她好急
盛皖皖:他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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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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