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酿忙完又是凌晨了,整个医院就数急诊部最忙碌。
她一脱力,也不管医院人人都蹭过的墙壁有多脏,靠着急诊部的墙壁缓了一会儿。
后腰一阵酸痛,是刚刚做手术站太久了。
同样从急诊室里出来的原森更是一脸疲态:“老子早晚得腰间盘突出……早知道当初不学医了,学医就是这个下场……”
“你不是还点了外卖吗?不赶紧回去吃?”许酿乜他。
“都几个小时了,我只能回去啃干干柴柴冷冷冰冰的肉串……”原森扶腰苦笑,“忙碌了一天的原师傅终于吃上了狗都不吃的夜宵。”
许酿:“呵呵。”
“笑啥呢,你不也是?”他说。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许酿摁下五楼的按键,想起某人费劲巴拉让她吃的小蛋糕,笑了一声:“我还有块奥利奥蛋糕。”
“奥利奥蛋糕?”原森反应过来,“沈酒送的?”
“嗯。”
“还是特殊待遇啊我去,”原森惊叹,“其他人都是个纸杯蛋糕……但这家店蛋糕也不便宜,我看到盒子上的logo了,沈酒这人,送东西就是大方哈。”
许酿挑眉,但也没说话,走出电梯就朝值班室走。
值班室里空无一人,沈酒已经走了。出乎意料的是,电脑桌上除了那块没吃完的蛋糕还多出几个袋子,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她低头,两指捏起桌面的纸条,粉色的便利贴上,某人的字迹锋芒毕露。
“帮你点了夜宵,看看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的直接给原森让他解决就好。不要因为工作忙就忘记吃东西呀^ ^”
许酿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凭直觉猜出是谁写的纸条,可能因为这小表情画得跟沈酒的笑如出一辙。
胃部适时的发出咕噜声,饥饿感姗姗来迟。
她把小纸条仔细叠好放进口袋里,扒开其中一个袋子,拿出一杯美式,想了想,又拿了一盒炒面。
她今天又没空吃晚饭,胃比想象中更难受一点。
“原医生,”许酿招呼门外的人进来,“沈小姐送的,你拿去吃了吧,吃不完给她们几个小姑娘分了。”
“跟着你加班还真是沾光啊许酿,”原森大喜,翻出一盒车仔面,“那我拿去了,你慢慢吃——等等,这是啥?”
许酿抬眼,看见原森一脸莫名的从袋子里拾出一朵红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正是沈酒今晚来时带的那一朵。
她沉默半秒,把花接过来:“我拿着吧。”
原森拎着东西退出去,许酿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小勺子继续吃那块奥利奥蛋糕。
手机屏幕一亮,弹出一条新信息。
【J】:忙完了吗?
【J】:那几个小姑娘说你晚上没吃东西,多吃点,别饿伤胃。
很少有人给她发工作以外的信息,许酿手指一顿,思考片刻才打字回复。
【.】:吃了,谢谢。
【.】:早点睡。
另一头,沈酒敷着面膜,坐在电脑前哈欠连天,一听到信息提示音就伸手把手机捞到眼前,没忍住笑了。
【J】:好啊。
回完信息,她搁下手机,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戴回去。主机插着她几天前找原森要回来的u盘,电脑桌边是一把价格不菲的电吉他。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移动,良久,女alpha好看的眉毛轻轻一皱,啧一声,把遮挡视线的刘海拨到耳后,退出音频,打开编曲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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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回家一趟,”电话那头的男人不容置疑道,“我问过了,你国庆有假期。”
许酿坐在办公桌椅上,面前摆着刚刚吃到一半的午饭,她突然没了胃口,把筷子放下:“我知道了。”
“打扮打扮,到时候中午跟周家的人有个饭局,”许永利说,“别邋里邋遢的,给我和你妈丢人。”
“行。”许酿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不等对面说话就挂了电话,把饭盒盖上,连盒带饭一起扔进垃圾桶。
“怎么了许医生?”原森从电脑后抬起头,“浪费可耻啊!”
“那你拿出去喂狗。”说完,她很快意识到语气有些重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冲你。”
“没事,怎么了?家里又给你打电话?”一起工作这么久,原森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许酿和家里人关系并不和睦,大致有了猜测。
“嗯。”许酿不想多说,站起来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拎出来,往楼下走。
二十来岁的姑娘总不按时吃饭,身形有些瘦削,但走路时姿态很好看,端端正正的。
“许医生都这么大了,家里还天天安排她时间啊?”梁谨跟许酿坐得近,隐约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有些打抱不平,“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许医生都多久没休假了!”
“她自己会处理好的,许酿也不傻,”原森笑笑,“要不要一起去楼下吃粉?”
梁谨键盘敲得飞起,没好气道:“不去。”
“我给你带上来?”原森说,“祖宗……你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中午再不吃胃该不舒服了。”
梁谨被他一句祖宗喊得一顿,耳朵尖有点热:“……上班呢乱叫什么,帮我带个皮蛋粥吧,不要葱花。”
“好好好好好。”
许酿确实很久没有休假了,原本想趁假期骑机车去海边兜风,这回也只能作罢。
不是她不想拒绝父亲的安排,只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破坏了和家里维持了许久的表面关系。
饭局上,人人都带着虚假的微笑,根本没怎么动筷子。
“那就说好了,北边那块地就交给我们来管理,”周家的人笑着端起酒杯,“许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许永利一身西装革履,一脸商人的精明样。
许酿只是低头吃着碗里并不合口味的菜,毫不在意饭桌上几位商人的暗潮涌动。
“许总真是虎父无犬女啊,许小姐看着也是气质不凡,”对面突然话锋一转,“犬子和贵千金年龄相差不大,想着年轻人也该嫌我们这种生意人讲话无聊了,不如让两个年轻人认识认识,聊聊天也可以解解闷。”
许酿嘴角一沉,下意识看向父母。
许永利面不改色,赞同道:“也好,小酿你带着周公子出去走走吧,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外面有点雨,记得拿伞。”许夫人也不看她,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
两个人都没把眼神分给她哪怕一秒。
跟着来参加饭局的还有周家的三少爷,是个27岁的alpha,他主动起身:“那我和许小姐出去走走……”
许酿搁下筷子,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又是这样,都放假了,她还是没能好好吃完一顿饭。
对面的周总话里有话,明显是想撮合她和这个周公子,好进一步加强两家的合作,而她的父母也默许了这件事。
这种商业联姻的戏码在豪门并不少见,许酿的父母就是典型的例子。感情淡如水,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数不清的利益,亲生女儿也只是他们用来拉合作的一个工具。
许酿不打算在这种事上向他们妥协,但这不是她引起矛盾的好时机。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不喜欢这种晃来晃去的耳坠,这是许永利出门前逼她戴上的,说她的耳钉很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包厢外有淅沥的雨声,好歹远离了里面压抑的气氛,许酿松了口气。
“你想去哪里呢?要不要去看看附近的画展?”周三少很礼貌地询问她。
“不,我没这么多艺术细胞,欣赏不来,”许酿简洁了断,“你不用陪我了,一会儿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医院有急事,他们不会管的。”
周三少微微诧异,竟然有些遗憾:“好吧,你是医生?”
“是。”许酿的脚跟被高跟鞋磨得生疼,越发不耐烦了,准备打个车回家。
“让女士自己打车走也太没风度了,”他坚持道,“我开车送你吧,你要去哪?”
她不是很想把住所的地址暴露出来,刚想找个借口拒绝,突然听到一声轻飘飘的:“许医生?”
许酿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隔壁包厢里零零散散地走出五六个alpha。沈酒被簇拥在中间,长卷发披散着,齿间咬着价格不菲的香烟,正挑着眉往这边看。
确定没认错人,沈酒把烟拿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笑吟吟地往这边走。
“过来吃饭?”她在许酿面前站定,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但并不呛人,“今天这身好漂亮啊。”
“准备走了,”许酿也不多说,“你也是来吃饭的?”
两个人面不改色的站在饭店里互相说着废话。
沈酒没觉得这对话有哪里不对,视线停留在许酿轻轻摇晃的耳坠上,只觉得这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我也准备走了,捎你一程吧,”沈酒一眼也没看边上杵着的男人,把臂弯搭着的外套披在她露着的肩膀,“不冷吗?今天有点小雨,算是降温了。”
许酿穿的一身露肩长裙,两弯锁骨跟月牙似的,沈酒才发现她肩头有颗不明显的朱砂痣。
“咳。”被忽略的周三少有些不痛快,没忍住轻咳一声。
“哟,这位是?”沈酒从善如流,一副刚刚看见他的样子,“你朋友?”
许酿:“不熟。”
“这不周家的么?”跟在沈酒后面出来的一人惊奇道,“是周家的老三吧?”
“你认识?”沈酒问。
喻山海摸着下巴,斟酌道:“不算吧,我只记得他那个大哥前阵子刚被一个omega给甩了,还闹得挺大的。”
周三少有些挂不住脸,笑容出现一丝裂缝:“那是家兄没错……”
“不一般啊,”沈酒笑着把碎发捋到耳后,“都是认识的就好,我把许小姐送回去就行了,你先走吧。”
看清沈酒身后跟着的几个熟面孔,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少爷,周三少也意识到沈酒在这帮人里头话语权不低,再不爽也不敢表现出来:“行,那我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看着那人一脸不情愿的走开,许酿松一口气,抬眼看向面前人。
一阵穿堂风吹过,她发觉温度确实有点低了,下意识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拢紧,沈酒瞥到她这个小动作,嘴角不禁上扬。
“走不走?”沈酒侧身帮她挡着风,精心打理的卷发被风吹起又落下,“还是上次的地方?”
许酿没表态,只是偏头看着沈酒身后的人。
“不儿……你真要走了啊,”喻山海反应过来,一愣,看看沈酒,又看看许酿,“我以为你随口偏他的呢,刚刚不是还说想去兜风吗?”
“不去,”沈酒挥挥手,没好气道,“你们玩去吧哈,我先送人家回家……这下雨天的兜个屁的风。”
喻山海沉默半秒,回头朝林西屿偷偷翻了个白眼。
沈家这姐弟俩都是恋爱脑。
许酿觉得有些好笑,心情好了许多,也没拒绝沈酒:“走吧,还是在永烨苑,麻烦你了。”
沈酒没开那辆酒红色跑车,换了辆黑色的。
她撑着伞把许酿送到副驾驶,关好车门,又绕回驾驶位,收了伞,把水小心甩干。
“上次的蛋糕很好吃,谢谢你,”许酿突然提起,“后面送的东西太多了我吃了一点,剩下的都给原森了。”
“没事,买多就是为了给你挑的,”沈酒系上安全带,“蛋糕好吃?那我下次还给你买,买其他口味的,这家店蛋糕都好吃。”
“……”许酿不是很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给自己送吃的,“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说谢谢,”沈酒笑了,随后小声道,“我也不是很喜欢听谢谢,太客气了。”
许酿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行,那以后不说了。”
alpha心情很好地把车子倒出来,顺手把扶手箱里的水果糖掏出几颗,塞到许酿手里。
“今天是和爸妈来的吧?”沈酒看着前方的路面,随口一问。
许酿手一顿,继续剥开糖纸:“为什么这么问?”
“刚刚那个姓周的一看就想泡你,你看着也不像是会自己跑来这边陪人吃饭的人,”沈酒说,“唯一解释就是被爹妈强制约饭了。”
许酿眨眨眼,没说话,把剥开的糖塞进嘴里,是荔枝味的。
“要不是我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让那个丑男人送你回家了?”沈酒用余光瞥她。
许酿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丑男人是周家那个三少爷。其实人家也不算丑,只是沈大小姐怎么看都觉得这人不顺眼。
她有点想笑,最近想笑好像都是因为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
“我不会让他送我的,我不喜欢把地址暴露给陌生人,”她说着,把嘴里的硬糖嚼得咯吱响。
沈酒一乐:“他不能送你回家,我可以?”
“你和原森认识,应该不会太不靠谱。”许酿说。
沈酒叹了口气:“好吧。”
许酿没说完,其实也有看脸的因素在的。沈酒长得太优越了,加上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她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戒备心。
车子平稳的行驶了几十分钟,又遇到红灯,沈酒刹了车,看了眼远处刚刚变红的信号灯,才扭头看着许酿:“许医生。”
“嗯。”
“还记得我说我想追你吗?”
许酿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还是答:“记得。”
“会觉得反感吗?”沈酒想了想,“如果我开始采取行动的话。”
“随你便,”她不置可否,“反正你追一阵子就消停了,我这人很无聊的。”
“不,”沈酒看见信号灯变绿,重新启动车子,“我觉得你挺有趣的。”
许酿不语,又拆了一颗水果糖,这次是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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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酿本来还没意识到什么叫“开始采取行动”,直到国庆假期过后,她几乎每天都能在医院见到沈酒的身影。
这人也不干扰她工作,只是一有空就来,手里总是带着花和各种小蛋糕。
一开始总是一束花一束花的送,许酿每天都要和办公桌上新鲜的花束面面相觑,终于忍无可忍地让沈酒别送了。
可是沈酒这张脸实在是让人没法对她说啥重话,许酿忍了又忍,最后也只是让她别送这么多花,花瓶里塞不下。
沈大小姐还真消停了几天,等到之前送给她的花全都蔫了之后,又开始送新的花。只不过现在是一支一支的送,有时是桔梗花,有时是玫瑰,有时是明媚的向日葵。
许酿经常忙的没空吃饭,但每次忙完回到办公室都能看到办公桌上的保温袋,一眼就知道是某个大小姐定的,普通人也不会想着天天给人家定五星级酒店的饭菜送来。
沈酒就这样不由分说地闯入许酿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存在感比许酿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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