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等了!
沈瑄咬了咬嘴唇,场面很温馨,温馨到她她觉得她开口打破这种场面是一种残忍。
沈瑄本想开口,没想到哭成了泪人儿的谈妈妈却先松开了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站直身体,扶着儿子的肩膀狠心地朝着沈瑄的方向推:“时间不够了…阳阳,答应妈妈,等一会一定要跟紧姐姐,好吗?”
谈爸爸是个话不多的男人,他拍着谈妈妈的肩膀,在安慰妻子。
沈瑄此刻受到了一种莫大的震撼。
爱,是为了他的未来,忍住自己的思念,去主动进行一场没有再见的离别。
“快走吧!”谈妈妈抹干了眼泪,“阳阳,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谈妈妈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想把这辈子还没说完的话,还没表达出的爱意全部倾倒给这个看起来才十岁的孩子。
谈若阳点点头,他看起来有点不明白,又有点明白。
沈瑄将自己的匕首插进钟表里,兔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乐园的地下顿时开始瘫软,逐渐变成一滩粘稠的黑泥,冒着泡泡,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开始尖叫起来!此起彼伏,像一曲疯狂的协奏曲。
他们开始红着眼睛,四处抓人,所有小孩子都开始四下逃窜,而所有的大人好似突然苏醒似的,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意志阻拦发狂的“工作人员”,现场如同一锅煮沸的粥,哭喊乱飞,混乱无比。
沈瑄见状抱起谈若阳,穿过层层人流,踩着粘稠不断下陷的泥沼,艰难地“拔”着自己的脚。
一阵精光掠过沈瑄的眼眸,沈瑄下意识护住谈若阳,却发现疼痛尚未来袭,睁眼,却是谈若阳的父亲用身体重量拖住已经腐烂发黑的小丑,小丑的嘴巴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裂开的嘴角空洞得露出里面的腐肉。
沈瑄一阵恶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谈若阳坚强地跋涉。
园门正在逐渐关闭!
“能坚持吗?”沈瑄问小谈若阳。他的胳膊腿实在太细了,沈瑄生怕他太用力,把自己的身体从腿上拔断了。
谈若阳狰狞着脸,声音却很坚定:“能!”
“你们只管往前走就行了!身后交给我们!”谈父谈母咬着牙道。
她身后有很多怪物想要拽住她,但也有人在帮助她向前走。她不能辜负那些帮助她向前走的人。
经过漫长,凶险的跋涉,沈瑄终于迎来了曙光。在园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那,沈瑄艰难地从里面挤了出去。
黑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黑泥的下方似乎有一个抽水泵,卷着所有人往下吸。白天欢声笑语的游乐场,顷刻间变成地狱。
00:00。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又会升起!
沈瑄踩着一腿的黑泥走在草甸上,她也分不清脚下的软是她本身的软还是黑泥的软和。
很快因为黑泥的重量,沈瑄觉得自己体力不支,边走边休息,牵着小谈若阳走到峰顶时,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谈若阳的身体还完好无损,沈瑄一直担心谈若阳的身体会不见,或者什么东西发现并且破坏。可见她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且身体的伤痕也几乎痊愈了。
她正想说什么,身后的小谈若阳身上突然亮起一阵炫目的光芒,而后变成一条在空气中游动的、发光的缎带,散发着各种奇异的光彩向谈若阳的眉心游过去。那个动作像极了海里一条长长的海蛇。
谈若阳眉心中间忽然散发出巨大的光彩,随着“海蛇”的完全消失,谈若阳的眉心也恢复了正常的光亮。
沈瑄身体如同一根长时间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下来,小腿、大腿、后背的肌肉极端地酸痛。她跪坐下来,双手撑地,上身前倾张望着谈若阳的脸,想从里面看出一个不一样的表情。
可是没有。他还是那么平静的躺着,好像时间在他的身上不起作用。
沈瑄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突然一点、一点的碎掉了。
又过了一会,天完全亮了,眼前的谈若阳仍旧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陷入循环里太久,导致错失了最佳的时机?还是谈若阳的意识已经变得很薄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醒过来?
都怪自己没能早点反应过来,沈瑄突然感觉非常非常懊悔,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意识到这是个圈套呢?
一直一直以来支撑她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被抽走,她身体逐渐脱离,上半身往前栽倒,哐得一声倒在谈若阳的胸膛上,泪水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淌。
“嘶——好重!”
沈瑄的耳朵感受到谈若阳胸腔的震动,希望之火又重新点燃了!
“你装的!你是不是装的!”沈瑄抬脸,气话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娇嗔,血和泪相互交融,一张脸像一只花猫一样揪在一起,可怕中又带着点可爱。
谈若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摊手用拇指摸了摸沈瑄脸颊上的泪珠:“哭什么啊…我还没死呢…”
沈瑄一听更生气了:“你给我听着,你自己的命更重要!你要自己活着!不许这样救我!听到没有,我不用你这样救我!”
谈若阳没说话,用手摸了摸沈瑄的额头,只是看着她笑。
这笑容很恬淡,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如同春日里清风拂过路边的盛开的雏菊,和煦明媚。
沈瑄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这个笑偷走了一样,突然噤声,只是瘪着嘴看着谈若阳。
真犯规,长得那么好看,一笑别人就不能生气了,沈瑄在心里腹诽道。谈若阳那张极为清晰,极为好看的脸,一笑就让人扫去阴霾。
他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如果还能这样笑,是不是不记得了?沈瑄又开始想事情…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笑一个。”谈若阳捏了捏沈瑄的脸颊。
这个动作要是别人做,沈瑄绝对一拳砸到他脸上,但这是谈若阳,沈瑄莫名觉得心里还有点开心。
神明先生提着长剑在走廊中穿行,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在身后落下了一地血渍,如同雪地红梅。
楠楠又是一个小女孩模样,她眼里噙着泪水,抱着小熊,倚在墙角不断后退,那双黑白分的眼睛死死盯着从剑刃上缓缓滑落的血液。
“爸爸!爸爸!”
楠楠撕心裂肺地嚎叫。
神明先生冷笑一声:“叫谁都没有用。”
他步步紧逼,楠楠的演技确实太好了,她分明是一只半人半魅,怎么能把表情做得和人一样生动鲜明?
他抬手,将剑尖对准楠楠的眼睛,语调像坚冰一样寒冷、不留余地:“不要再演了。”
背后的空间突然像是被翻搅的调色盘一样扭曲,黑色的粘稠液体“沥青”从空间中缓慢地往下流,逐渐堆出一个人的形状。
“沈泽?”他的气压很低,但语调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放了她。”
神明先生低笑一声,有种阴谋得逞的快意:“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她差点害我没命。”
沈泽“扑通”一声跪下了。神明先生的浑身一震,他被眼前的吓到了,或者说,惊讶到了。
“我替她跟你道歉。”
神明先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大脑里的精密器械突然停止了运作:“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声音不再冷,而是染上了一丝情绪。
“她是我的女儿。”
“你怎么会有女儿?”
沈泽沉默了。他亲手把这个孩子从妻子的身体里取出来。他即便是再像一个人,终究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让周若瑜怀孕。
最后他明白,是“它”要一个孩子,所以自己才会有一个孩子。
他对这件事不应该有感觉的,他分明是怪物不是么?即便是有,他总该是快活,喜悦,为什么他会觉得害怕?
他害怕这个孩子的出现,害怕这个孩子破坏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把这个未成型的孩子亲手取出来,藏在自己强行打开的世界里,封印在一幅幅全家福里,这样她既不会死,也不会破坏他和周若瑜的感情!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主意吗?
“你不是来救沈瑄的,你是来救她的。是么?”神明先生没有看沈泽,更不理会他颤抖的嘴唇。
楠楠的草莓裙子上有大片嫣红的血迹,白皙的皮肤更加诡异,有种非人的光泽。
她的身下压着最后一幅画,那是她生命最后的源质。神明先生把剑对准画上的恐怖生物,他现在既可以选择直接贯穿她的身体刺开画,也可以选择慈悲一点,绕开她这具看起来和人没有分别的身躯。
这是一种威胁。
“爸爸!爸爸!”楠楠哭着抱着小熊,绝望地朝着沈泽爬过去,她的声音里仿佛真的藏着无尽的委屈和思念的沙哑,跟她以往每一次带着矫饰的引诱都大不相同。
那幅藏着生命源质的画就这么直勾勾地暴露在谈若阳的剑下,就像闪着寒光的刀刃下最脆弱最苍白的喉管。
沈泽此刻的表情如同被雷击一般,那是一种异样的感觉——一道惊蛰的春雷,就好像石头做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撬开了一个缝儿,从中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幼嫩的绿苗来。
他自诩是“它”拟态为人最成功的作品,但仍旧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沈泽的目光锁在剑刃上,那里刚刚凝结出一滴饱满、鲜红的血珠,正摇摇欲坠,下面是楠楠最后一点可怜的生命源质。
是他把楠楠放到这里来的,是他害得楠楠差点死掉的…
这个人在用他女儿的命威胁他…沈泽抱着楠楠幼小的身躯,而他…
而他似乎不能拒绝这个人的任何无理的要求,他突然感觉到另外一种感情——愤怒。
屈辱。
随之而来的是——妥协。
“你要做什么?”他做出一种自我放弃的姿态,“只要能放过她,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毕竟这是若瑜留在世界的最后一点痕迹。
“找到他们,带他们来见我。”
很快就能进入最后一个阶段啦
很快就可以揭秘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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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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