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执被俞梓这突然冒出的“哥哥”搅得心烦意乱,无心工作。
见天色也不早了,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了。
大黄听见走廊里响起的主人的脚步声,激动得在门口狂甩尾巴欢迎。
程执输入密码开门,大黄就像往常一样扑了上去。可是它的主人却没有想平日里那样,将它捞在怀里揉一揉,而是轻轻摸了摸它的的脑袋,直接进了厨房。
“嗷呜——”
大黄委屈巴巴。
程执经常下厨,手法娴熟。
不一会儿就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
他却没有急着吃饭,而是坐到了沙发上。大黄似有所感,哼哼唧唧地蹭到了程执脚边。
程执摸着大黄的脑袋,自言自语:“你说,咱们要不要喊上隔壁的胖头鱼一起吃饭。”
大黄:“汪——”
程执俯身,和大黄平视:“你也想跟她一起吃饭,对吧?”
大黄:“汪——”
程执满意地揉了揉大黄的脑袋:“乖孩子。”
大黄:“汪——”
程执起身换了鞋,刚打开门,就看见对门家出来了一个陌生男人,身材高挑,穿着白衬衫加黑色长裤,袖口还细致地扣好了。
两人对视一瞬,对面的男人对着他微微点了个头,并没有停留。程执没有动,脑海里回想着方才那个深邃锐利的眼神,目送着这个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何庭欢。
程执默念这个名字。
他摁响了俞梓家的门铃。
“叮咚——”
俞梓好说歹说终于送走了她那个爱操心的哥哥,谁料没过两分钟人就又折回来了。
她打开门:“你忘带什么了吗——”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程执逆着楼道的灯光,站在她面前。男人一身极简风休闲居家服,一手插兜,挺俊如俊竹,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过俞梓直觉,这个男人现在不好惹。
“程总……”俞梓愣了愣,赶忙侧身让开,“要进来坐坐吗?”
程执一听这话,脸更黑了三分。
“你就是这样随意让别的男人进你家的?”
这话又直又冲,配上程执不是太好的脸色,倒是让俞梓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委屈。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砰——”
面前的门关上了。
关门时带起的强劲的风狠狠地拍在了程执的脸上。
程执脸色黑如锅底。
他说什么了!?
带着个也不知道是谁的陌生男人回家,还不让人问一句了?!
脾气这么大!
就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男人的自尊心实在是不允许他举起手再次敲响房门,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一个人在门口生闷气。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
仅剩了外面的月光,洒在程执身上,拖出一条孤寂的影子。
俞梓关了门,在沙上坐了会,气倒是消了不少。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程执那条狗平时嘴就是贱嗖嗖的。
谁还不知道谁呢。
他也是好心,只是说的话难听了点。
自己刚才那样一句话也不说就把门关上,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
一点点内疚涌上心头。
要不要去道个歉?
但明明就是他先说话不客气的。
一来一回就算抵消了。
可是……刚才确实反应有些大了。
俞梓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然而这种事情注定是想不出结果的。
思索了半天,俞梓暴躁地起身,瞥见前几天剩下的盒饭,心想着大约也不能吃了,便抽了个垃圾袋,将它们通通装进去,扎了个结,准备出门扔掉。
程执在外面蹲了会,倒是觉得有些冷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心一横,抬起手准备再次摁响门铃。
算了,男人面子算什么?
又不值钱。
他安慰自己。
可惜门铃还没被摁响,门就开了。
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俞梓提着一袋垃圾站在门口,和程执来了个四目相对。
程执收回了半空中的手,丝滑地摸了摸头。
俞梓:……
有点油腻怎么说。
“你怎么还没走?”出于人道主义,俞梓还是决定开口关心关心。
“等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清润,磁性动听,像是缓和的大提琴。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喝水的缘故,带着些微微的沙哑。
传到俞梓的耳朵里,声音隐隐还带了些委屈。
俞梓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她有点遭不住。
好像自己干了件天大的坏事一样。
俞梓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我去扔个垃圾,你等我一下。”
俞梓拎着垃圾火速开溜。
俞梓家里的格局十分通透敞亮,四四方方,一览无余。程执顺着玄关就能看向屋里的餐桌,几个碗碟都已经套上了一层保鲜膜。
看来是吃过了。
他暗自思忖。
俞梓倒完垃圾,见某人在伫立在自己门口,感觉有点像是……望夫石。
她有点搞不清楚今日程某人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她站了一会,开口问:“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冷不丁耳畔响起熟悉的女声,将程执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怕你没人照顾,做了饭想叫你吃来着。结果发现某人不缺人照顾,早就吃饱了。”程执淡淡地说。
俞梓哆嗦了一下,程执怎么看起来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一定是错觉。
委屈?
程总可从来不是会给自己委屈受的人。
绝对是错觉。
但不得不承认,程执这波道德绑架十分成功,俞梓心里已然涌起浓浓的愧疚。
“你还没吃饭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距离俞梓吃饭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开口:“那我再陪你吃点吧。”
程执点点头,“好。”
第二顿晚饭俞梓没吃多少,倒是程执吃的正香,馋趴了一旁的大黄,眼巴巴地看着饭桌,口水顺着嘴角舌头往下滴。
俞梓看着吃得投入的程执,深深怀疑他是不是就想找个人陪他吃饭?
“今天我看见你家出来了个男人,是谁啊?”程执优雅地抽了张纸巾擦嘴,撞似不经意间问。
俞梓没有多想,直接说了:“哦,我表哥。你小时候见过的,你俩还打过架。”
程执眉头紧锁,陷入回忆。
想不起来。
“我打赢了吗?”
这个很重要。
俞梓回答的毫不留情:“两败俱伤。”
好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就被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打断了。
“小鲤鱼……”
俞梓秒接。
“音音?”
“你没事吧?”电话另一头的郑知音听起来很着急,“我今天偶遇你哥,才听说你进医院的事。有人照顾你吗?”
俞梓大咧咧地安慰她:“哎呀,我没啥事了。我身体很强壮的,你别担心。”
“那就行……”郑知音松了口气。
“你那儿怎么样?”俞梓转而问起郑知音的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俞梓刚想开口岔开话题,就听见郑知音故作轻松的声音:“我没事。”
好友不想说,俞梓也不便继续问,她岔开话题,和郑知音聊了些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郑知音捏着手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靠着墙角缓缓坐下,脑海中不断闪烁着那天她求着蔡明宏别去的情形。
那天大家难得都下班早,蔡明宏来了兴致要亲自下厨煎牛排,说要给她大露一手。
她在厨房的玻璃门外,看着高挑的男人站在灶台前围着围裙专心炒菜的模样,说不出的幸福涌在心头,甜滋滋的。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瞥见了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我下飞机了,人太多,打不到车,你快来接一下我……”
没有发件人的名字,只有一串手机号。
可是语气之熟稔,绝对配得上一个亲昵的备注。
郑知音向来是个敏感的人,心中疑虑陡然升起。
就在这时,蔡明宏来开了厨房的门,端着刚做好的菜出来了:“当当当!快看!”
郑知音重新扬起笑,接过了盘子,将手机递给蔡明宏:“辛苦了,亲爱的。手机里有人找你。”
蔡明宏毫不在意地接过手机,却在看清那条短信时,瞬间变了脸色。
他匆匆将围裙摘下,随手挂到椅背,对着郑知音说:“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
那一瞬,郑知音分明从他眼神里看见了欣喜,慌乱,焦急,又带着迫不及待的情绪。
“是童心吗?”她问。
郑知音问出了这句话瞬间就后悔了。
童心一直都是蔡明宏心中不能提的痛,揭不掉的伤疤。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方才就在她的嘴边,叫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蔡明宏的身体僵住,停顿良久,没有正面回答:“你别多想。”
就是童心。
那条短信的主人,就是童心。
那一瞬,郑知音有着超越百分之一百的笃定。
“别走。”
她从背后环住蔡明宏,用此生最卑微的语气,带着哽咽,说出了那句:“求你……”
透过薄薄的衬衫,她清晰地感觉到蔡明宏身体微微僵硬,肌肉紧绷。
良久,蔡明宏一点一点地掰开了她的手。
“对不起。”
她听见蔡明宏略带歉意的声音。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郑知音抬起头,眼底有些难以置信,可看见的却是爱人坚毅的毫不留情的背影。
当天晚上,蔡明宏没有回家,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门外响起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啪嗒”一声,门开了。
有人回家了。
郑知音没有动。
此时太阳已经几乎要没落在地平线下了,就算这套房子采光再好,也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
蔡明宏皱了皱眉,郑知音怎么又在加班?
他换了鞋,将屋里的灯打开。
霎那间,屋子亮堂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晃了一下郑知音的眼睛,她知道是谁回来了,但没有动。
还是蔡明宏先发现的她。
冷不丁地看见角落里蹲了个人,蔡明宏唬了一跳。看清是谁的一瞬间,他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很快就整理好表情,抱怨道:“你回来了也不开灯,猫在角落里干啥呢。”
郑知音没有急着回话,眼睛定定地打量着蔡明宏。
他的衣服仍旧是昨天离开时的那件。
一夜未归。
她心底里最后的那分希冀也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此刻她再也找不出任何的借口。
那些什么“他回家后太累了,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有注意夜不归宿的女朋友。”诸如此类的说辞,不过是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天真。
“你怎么了。”蔡明宏若无其事地上前,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问。
就像以前一样温柔。
可郑知音就是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接下了这份退让和好意,终究是没有在这个心照不宣的晚上,让气氛降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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