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中的人群从进入马戏团，蜃景主就已经开始了他的挑选。
虽然还不清楚，他们挑选的规则是什么。
褚姚这样的分化者，在之前别的区域已经被默认为目标。
只要在每到一个新的区域前，通过某种方法让诺亚检测到，有一个需要进入马戏团的快递，自然就会有目标送上来。
幸运者是他们单独挑选的目标，很不幸，陈清成为了他们此次的目标。
但是没想到，唐释的出现，能让他们暂时放弃陈清。
褚姚在观察观众席时，脚边突然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低头看过去，一个熟悉的白色毛团正在她的脚边，咬着披风落在地上的布料。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褚姚现在一定被气笑出来。
走之前答应得好好地在店里呆着，几天没看，就敢偷跑出来，还跑到蜃景里。
真是闲自己活的命长。
不着痕迹地，随着动作，抬脚将脚边的绒球提到狮子所在台子的角落里。
站在台子上正在吼叫，威慑着其他动物的狮子眼睛往下一撇，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走下了台阶。
狮子的询问出现在褚姚脑海里：“那是什么东西？突然出现的。”
“不用管，它自己会跑。”褚姚的精神力在脑海里回复着，手中的长鞭开始变换着花样。
狮子打了个响鼻。甩了两下尾巴，开始围着整个舞台奔跑。
唐释在观众席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精神体跑到褚姚脚下，又被她一脚踢走。
因为心虚和尴尬，脸上开始发烫。
眼看着召回无望，他只能让兔子努力接近褚姚，试图通过精神体和褚姚达成连接。
突然和褚姚转向这边的实现对上，唐释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
但是隔着护目镜，他也不清楚，褚姚到底有没有发现他。
旁边的直播网红和陈清仿佛两个状态，网红已经完全被剧场内的狂热氛围吞噬，与其他的观众无异。
陈清刚才在唐释的精神力影响下，恢复了部分神志正呆坐在椅子上。
只有唐释一人没有任何动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很显眼啊……
在周围都是动态的场景里，两人成为了仅有的静态，就好像白羊群里黑羊，异常且不被认同。
褚姚看着观众中间的两人，思考怎么样才能把两人送出去。
唐释的精神体继续锲而不舍的往褚姚这里凑，感受到它的精神波动，褚姚随着动作回头和兔子两只红色的眼珠对视。
正在尝试和精神体共感的唐释猛地和褚姚对视，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正趴在地上观察的兔子也同步打了个冷颤，白色的绒毛在空气中抖动。
看着兔子不同寻常的动作，褚姚意识到唐释正在和他的精神体共感。
抬手一甩身上的披风，抬脚就往中央的高台走去。
随着动作，拖地的披风将白色的绒球裹进厚实的布料中。
突然视野中的景色开始旋转，唐释大脑差点开始眩晕。
等视线中的景色停止不动后，眼前豁然是一双放大的战斗靴。
意识到褚姚已经把他的精神体归入披风下，唐释控制着精神体努力靠近褚姚，直到彻底贴在褚姚的脚踝上。
脚踝上传来的异样触感，褚姚抬腿就想把那只绒球踢走。
脑海中突然出现唐释的声音。
“褚姚，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褚姚：“唐释？这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精神体现在是我们两个精神力的连接体。我现在对精神力的控制并不稳定，不能保证能连接多久。”
褚姚皱了下眉头：“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清收到了这个马戏团的幸运者门票，就喊了我过来，但是我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你们两个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唐释听到褚姚的回复，后牙槽咬住了嘴里的糖块。
“我们可能走不了了，那个魔术师好像盯上了陈清。”
“什么意思？”
“从进场开始，不断有工作人员来跟我们强调陈清的幸运者身份，很奇怪。”
听到唐释的解释，褚姚意识到，幸运者，也是一种被马戏团认可的身份。
他们三个，现在必须找到爱德华。
褚姚的精神体感受到了脚边兔子的存在，开始不断地尝试冲出一直无法突破的光晕。
脚边的绒球仿佛感应到褚姚的精神体般，连接过来的精神力不断增加，尝试着进入褚姚的精神图景。
这边褚姚还在和唐释交流着目前两人对马戏团的信息，那边两个精神体已经开始尝试接触。
感受到戎兔的存在，褚姚的精神体开始变得活跃。
在精神图景的雨林中横冲直撞，也不管之前一直感兴趣的水潭，到处寻找着戎兔探进来的丝丝痕迹。
等褚姚感受到自己精神体的异常时，她的精神体已经找到戎兔投射在精神图景内的虚影，不断贴近触碰着。
“唐释……你的精神体都干了什么？”
唐释这才把他的注意力转到戎兔上，然后，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他因为之前被注射过太多实验药剂，本身对自己的精神体和精神力的掌控能力就相对弱于普通的向导。
要不是他有远超于基础水平的精神力，早就已经被判定为报废品送进回收站。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精神体，现在竟然还能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悄悄进入其他人的精神图景。
唐释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应该是命不久矣。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让它断开连接。”
褚姚感受着自己的精神体，阻止了唐释的动作。
“等一下，我感觉这只兔子，能让我的精神体聚集成实体。”
舞台上的表演即将进入尾声，所有的动物也都来到各自即将谢幕的位置。
狮子看到褚姚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多余动作的走到了她的身旁。
随着重叠而来的礼花绽放的声音，整个蜃景开始产生波动。
“不管怎么样，要坚持自己的立场。”
这是褚姚失去意识前，狮子给她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
这里是一座远离白塔的城镇，一座已经快被所有人遗忘的边界小镇。
这座城市在旧纪元曾经是一个国家中央城市。
皇室、贵族、财阀……都以能够住在这里为荣。
然而那场几乎覆灭全人类的浩劫出现后，这里几近成为了一座要被废弃的城市。
皇室已经埋骨与黄沙之下，贵族财阀之中有路子的人早已离开这里，进入附近的人类基地继续苟活。
阿尔弗雷德伯爵和这座城市一起被遗弃在原地。
所幸这座城镇浩劫之后，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人类基地逐渐扩张开来，将这座城镇包容在某个第三城邦的区域下。
在周围人的眼中，这位名叫阿尔弗雷德的老人，脾气暴躁且喜欢酗酒，终日沉迷在自己曾经的贵族身份中，不愿承认自己已经与他曾经眼中的贫民一般，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获得食物。
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周围的居民因为不用每日听到他的咒骂声，反而舒心了许多。
等阿尔弗雷德伯爵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全新贵族服饰，经营起了一家马戏团。
然而一座正在重建复苏的边境小镇，又能有多少居民愿意来花费时间看他的马戏表演呢。
马戏团的经营依旧一片惨淡。
伯爵每日沉迷酒精带来的美好幻觉，马戏团仅有的几名员工担负起了整个马戏团的运作。
不是没有居民来劝这些员工离开，寻找更好的生活，但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永远都会圆滑地拒绝居民的好意，选择留在马戏团继续维持着艰苦的工作。
久而久之，不再有居民上前，只是偶尔会在夜晚，在马戏团帐篷前，留下一点仅能果腹的食物。
马戏团最开始的时候，这里的动物只有一只狮子和一只小猴子。
狮子狮子整日无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看着过往的行人，小猴子整日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喊叫着。
伯爵某日提着酒瓶，又来到了之前偶然发现的暗市。
他觉得马戏团不景气的生意，一定是因为那群被送来的员工偷奸耍滑，没有认真对待表演留不住观众。
他今晚打算来暗市买点什么，动物也好人也好，得再给马戏团增加点什么噱头。
迷蒙着双眼的伯爵在暗市中踉跄地走着，被酒精浸泡多年的大脑并不能及时带给他正确的只是。
脚边突然趴过来什么东西，阻止了伯爵前进的路。
习惯性的想要抬起脚就这么踢走，脚边的东西动了起来。
“先生，求您救救我。”
哦是个人啊，到了暗市还想要求救真是太天真了。
脚边的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头红发已经被灰尘和污泥搞得粘连在一起，全身都充满了被鞭打的痕迹。
脖子上的电子枷锁正在闪着红光，孩子墨绿色的双眸正充满泪水看着附近的人。
周围的人都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孩子，窃窃私语着。
“这是哪个店里跑出来的，怎么都不看紧一点。”
“看着脏兮兮的，真没有规矩，买回去当仆人都不值。”
“能让货物偷跑出来的店，能有什么好货色，别管了。”
“谁联系管理员，赶紧把这个货物处理了。”
好像地上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他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
伯爵俯下身努力看清地上的人，这时孩子脖子上的电子枷锁开始自动收紧。
把这个货物带来暗市的店长终于出现了，手中的鞭子挥舞着就落在他的身上，窒息的感觉让他在地上左右翻滚。
“你个小崽子，敢趁老子去交货的时候偷跑。”店长一边抽打着一边骂着，“老子从你父母手里花了整整三个星币才买回来，敢跑我抽死你。”
鞭子在伯爵的眼前落下，让他的酒劲醒了几分。
抬起握着酒瓶的手指着地上已经沾满泥土的身形：“这个，多少钱？”
店长听到竟然有冤大头愿意买地上的货物，脸上当即堆起了黏腻的笑容。
“尊敬的客人，你也听到了这个东西是我花三个星币买回来的，您总不能让我亏本是吧？”
伯爵用鞋尖踢了踢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孩子：“不，不行，品相不好性格也不好，不值三个星币。”
“怎么会呢先生，这件货物还留着的原因就是他的品相。只要好好收拾一下，即使在春风街也能给您挣到不少钱。”
“品质怎么样？”
店长一把将地上的人提起来，用力掰开了小孩的嘴巴，然后使劲的移动着他的四肢。
“先生你看，当然是完好的。”
“两个星币，再多我就不要了。”
“这……”
伯爵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神挑剔的看着店长手里的孩子。
店长短暂的思考后：“好吧好吧，两个星币就两个星币。先生需要我们给您把货物送上门吗？”
伯爵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星币扔到店长面前的地上，“当然。”
留下他的地址后，伯爵又提着酒瓶歪歪扭扭地走进暗市。店长也拖着已经晕厥的货物离开原地。
周围聚集的人群见热闹已经散场，也都四散而去。
最后这里，只剩下了三个身影还在原地不动。
“我们这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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