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仗后的两天是一中的期末考,但期末考的结束却并不意味着这个冬天的学业已经顺利完成,因为还存在一个会考,是教育局用来考察学生除已选三小门外各学科的基本水平,从而颁发毕业证的依据。
换言之,就是一场文科生的理化生恶补和理科生的政史地恶补。
于是期末考一结束,即使学校统一购入了政史地和理化生的会考题库书,整个高二年级也还是开启了一场文理生的跨界交流。
因为结束了期末,所以会考备考期间不算作正常学期,时间也会相对松散一点,没有晚自习。
姜桃和沈肆上完下午的自习课就收拾东西离校了。
雪天返晴,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只有花坛树梢还有未化的残留,昭示着曾经有场雪降临过这个城市。
冬天的太阳是温煦的,阳光照在皮肤上是暖融融的。
姜桃和沈肆并肩走着,手里拿着生物会考书,在背一些零碎的知识点。
沈肆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在必要时提醒她留神路况,或者在她快要撞上电线杆时,抓住她书包上的提带,挽救她濒危的额头。
细小的背书声忽然止住,姜桃偏头问沈肆:“我等会去你家找你行么?你给我讲几道题。”
“行。”沈肆说,“会考不会考特别难,都是基础题,不用太紧张。”
姜桃摆摆手:“不对,不是紧张。”
她严肃道:“是尽力和尊重,考全A不好么?万一我们高考的时候政策变了,有的学校根据会考成绩筛你呢。”
说完,姜桃疑惑沈肆怎么如此淡定,问他:“你还记得你学过的政史地么?”
“不记得了。”沈肆回答。
“那你怎么也不背?”姜桃说,“而且,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比如政治的哲学题怎么答,地理的时间差怎么算。”
“诶,不对,我给学混了。”姜桃一拍脑门,“时间差是地理选修,你们不考。”
沈肆看她一副学迷糊的样子,故意逗她:“不敢问,怕问了之后,你在写生物的时候脑子里装的全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姜桃反手就是一掌,小小的生物会考书精准拍在沈肆小臂上。
“怎么可能?征战考场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这种情况。”
沈肆听她骄傲和自证的语气,浅浅一笑,算是默认。
-
回到家后,姜桃跟她妈妈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转头去对面了。
沈肆站在门前开门,等姜桃背着书包跑过来时,钥匙刚好转够两圈,沈肆推开门,从鞋柜里拿出他妈妈给姜桃准备的那双,然后才换上自己的。
因为一直以来的相处习惯,姜桃也没什么避讳,随手搬了一个小凳子围着客厅桌子坐。
她把书包里的三本书拿出来,翻翻找找,却没有找到专门的笔记本。
沈肆拿着纸笔从卧室出来时,就看到她翻找书包的样子。
“怎么了?”
“笔记本找不到了。”姜桃扒拉着书包说,“下午上课的时候还在的。”
沈肆也拉了一个凳子坐下,一双长腿受其高度局限,膝盖高出桌面,显得有些憋屈。
他安慰她说:“可能是落学校了吧,明天去学校再找找。”
姜桃点点头,停止了翻找,说:“或许吧。”
“先讲题。”姜桃将小册子翻开,找到提前折角的几页,一一指给沈肆看。
知识点都很简单,沈肆读完题就有了思路,一道一道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姜桃。
每每听懂,姜桃就会发出一声喟叹,说:“噢——原来是这个样子,高一学过的,我给忘干净了。”
沈肆点点头,然后就会接着讲下一道。
原本干净的草稿纸上被他又写又绘,填满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和解题草图。
“等等,这题我再看两眼。”姜桃从沈肆手里拿过来草稿纸,“没完全理解,我再消化一下。”
沈肆看着手里的纸被抽走,点头后知后觉地说:“行。”
姜桃的手肘支在玻璃桌面上,两手捏着纯白底色的草稿纸,黑色水笔写就的解题步骤清晰工整,又带着沈肆飘逸潇洒的字体风格。
在她思考之际,沈肆两指摁着她桌面上的物理会考书册滑到自己面前。
手指捻开页角,找到下一个折页翻开,沈肆想着先熟悉一下下一题。
结果刚展开页面,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漫画草图,被绘在某道错题旁边的空白处。
像是一种有意填补的存在,又像是一个美丽的走神意外。
虽然漫画草图不具有清楚的鉴别性,但沈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假装没看到,匆匆翻找到下一道题,把这一问隔了过去。
仿佛是在进行一场跨栏比赛,觉得只要跨过去了,就可以把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障碍当做不存在。
“看懂了!”姜桃把草稿纸还给沈肆,看到被翻过去的页面里还有一个折角,就连忙伸手去翻开。
“诶,你翻过了,这里还有一道。”
隔绝的几页被她竖起在中间,姜桃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漫画脸,左下眼角被黑色水笔点了一个小痣。
是她想题想不出时无意画下来的裴星熠。
倏地,姜桃又给摁了回去,干笑几下,说:“折错了,那页没有。”
她刻意躲开漫画这个话题,却让一开始就回避的沈肆有了一股逆反心理。
“你前几天都跟我说了,这会儿怎么又闭口不谈还躲闪?”
沈肆的手肘支在他膝盖处,裹着一层毛衣布料的小臂微微倾斜,他手里握着一支黑色按动笔,手指背抵着一侧脸,偏头看她,一副审视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在期待会一个合他心意的答案突如其来地降临。
告诉他,她已经不喜欢了,所以为此感到尴尬。
姜桃告诉他,是有点尴尬。
但是,她还是很喜欢。
“哎呀,想不出来的时候随手画的,你是不是看到了?”姜桃捂着脸,“啊——好难为情啊。”
她把手移开,露出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问沈肆:“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花痴?”
沈肆把支头的手也放下,说:“没想那么多。”
“我保证,我绝对不是不写题专门画这个的,我是想不出来思路然后画个小画换换脑子。”
谁知道不自觉画了一个这。
沈肆拿笔敲了一下姜桃额头,状若不在乎,淡声说:“知道了。”
“那还讲不讲?”
姜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学习重要,硬着头皮又翻开了那一页,说:“讲。”
于是,沈肆对着那道题开始讲解,旁边是2D的漫画脸,就好像也在和姜桃一样听沈肆讲题。
非常之别扭。
“怎么样?都会么?”
散场的教学楼熙熙攘攘,姜桃对栩听宜说:“会的会的,都复习到了。”
栩听宜叹气道:“哎,早知道考前再多看两眼了,有个化学方程式我给写错了。”
姜桃拍拍她的肩安慰说:“没事没事,要不了几分,肯定可以过的,放宽心啦。”
“也是。”栩听宜点点头,“大不了高三跟着高二的重考。”
栩听宜朝不远处拉着行李箱的男孩挥挥手,跟姜桃作别:“不说了,我弟拉着我行李箱过来了,我先走了。”
“行,那你先走吧,我去找阿肆。”然后也对栩听宜摆了摆手。
姜桃看了一下便签上记的考场考号,沈肆在高一那栋楼。
校园里是衣服各式各样的学生,再加上来接住宿生回家的家长,人群拥挤,整个一中像是一个被铺满谷子的簸箕,被微弱的冬日阳光晾晒着。
姜桃在人流中穿梭,朝高一那栋楼走过去,一路上都是人。
走到门口时,面前忽然横出一截手臂,将她拦住。
姜桃抬头,看到了面色平淡的裴星熠,鼻尖有一点被冬风吹成的粉红。
心脏在这一瞬间狂跳不止,姜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关键穴位,身体无法动弹,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还是裴星熠先开口,说:“你的笔记本被我拿错了。”
然后递给她一个灰色的吸磁扣厚笔记本,正是姜桃前天找不到的那本。
她慢一拍地接过来,声音有些不自在的机械感,对裴星熠道谢。
“我…我说前几天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在你那里。”
裴星熠点点头,面色平静如水,但声音很温和:“嗯,我拿错了,你这本跟我的那本有点像。”
姜桃莞尔一笑,说:“那我们审美还挺一致。”
裴星熠也笑了一下,说:“倒也不是很喜欢灰色,只是相对于其他颜色,这种暗色更不容易面目全非。”
“对。”姜桃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突然很自然地说,“我朋友当时还说,如果我用我很喜欢的那些浅色,那我以后就等着它们变成脏脏包吧。”
“所以,还是一开始就用灰色的合适。”
姜桃点点头,自然地回应着裴星熠的笑容。
不远处,沈肆站在一棵树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男女对笑的画面,融洽到再添进一个人就会显得格外不协调。
一阵风吹过,树上枝叶里藏匿的余雪承受不及而坠落,掉在沈肆露出来的脖颈上,像是烙下一块印。
冰凉的。
告诉他,雪花根本没有完全消融,而冬天也才只是刚刚开始。
再也不晚上码字了。
跟时间赛跑,像灰姑娘一样害怕12点的来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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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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