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安愣住。
江琰从不上早自习，每天早上都是踩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进教室。
前两天的早上，她趁空档躲在走廊角落吃早饭，不巧被他撞见。
只是，一块糯米糕三块钱。再额外给他买一份豆浆和茶叶蛋也才五块钱。
五块钱，就能打发他？
心底盘算一阵，上课铃很快响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周中华端着保温杯，一脸愠怒地进了教室。
“在讲卷子之前，我想要提醒一下班上的某些同学。”
周中华瞪着后排的两个人，同学们也跟着侧目。
“我就好奇你们两个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才能如此完美避开正确答案。115分的选择题，就算是全蒙B也能得将近三十分。你们两个倒好，十几分都来了，我就算是往卷子上撒把米也比你们对得多！”
班上不是只有江琰和李烁两个差生。但再不济，英语都是五六十分。
李烁平时也都是四十分打底，只有江琰长期交白卷。
陈幼安一颗心突突地跳。
她转动眼睛，悄悄看去。
江琰江琰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秋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一头栗色碎发上。
少年垂着长睫，安安静静。周身的压迫感淡去不少。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来附中一周多了。除了旁边这位爷让人难以招架，其他方面适应得还算不错。
附中的老师讲课的确比南中的老师更快更简略。讲卷子的时候都讲重点题型，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基础题型上。
这次的英语卷子难度偏高，她对自己的分数还算满意。
过几天还会调座位，说不定可以调到前排去。
就算不可以，能远离江琰也不错。
第二节物理课的试卷发下来，她这份高兴劲儿就荡然无存了。
71分，只高出及格线几分。
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高一的物理她还跟得上，能考九十多。
一到高二就差距就出来了，后面几道大题一分都没得，她连解题方向都搞错了。
其中一道力学题她明明在班长的笔记里见过，照着做了还是全错。
一分都没得到。
中午附中食堂。
四周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到处是学生的谈笑声，嘈杂又热闹。
陈幼安排队打了菜，坐到蔡小琴和贺明洲旁边，同桌的还有一个叫洪志谦的男生。
贺明洲这次物理考了106，只错了一道填空题。
陈幼安感慨：“班长你好厉害，我看了你的笔记，倒数第二题还是做错了。”
“那道力学题？”贺明洲笑了笑，“这也不怪你，是题目出得刁钻，跟我笔记上的是两种解题思路。”
物理题搞错解题思路就等于得不了分。
她不免沮丧：“也不知道是基础不牢还是我太笨，经常找错重点套错公式...”
贺明洲停下手里的筷子，抿了抿嘴。
“这样吧，今天放学后我再系统给你讲讲力学的几个关联知识点，和一些不同考点的解题方法应该怎样区别。”
“好，谢谢班长。”
贺明洲避开眼，像是不好意思了。
这时，几名九班的学生端了菜从一边路过。
“哟，贺明洲，又带了个漂亮学妹啊。”
贺明洲一顿，收起笑：“别瞎说，吓着人家新同学。”
寸头男生挥手打招呼：“你们班的？新同学你好啊。”
陈幼安垂头，避开男生们打量的目光。
男生见小姑娘怯生生的样子就没太放肆，找了附近的座位坐下。
食堂吵吵嚷嚷都是人。
他一坐下就咋呼：“我靠，柳遥怎么来食堂了？”
“高三三班的柳遥？她中午不都跟江琰在一起吗？被甩啦？”
两个男生说话嗓门儿大。
陈幼安好奇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披长发的女生。
女生明目皓齿，笑意嫣然。
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漂亮。
她和旁边的女生聊天，端着餐盘往这边走。
同餐桌的洪志谦看得眼睛都直了。
附中暗恋柳遥的男生众多，正好他就是其中一个。
蔡小琴笑了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两圈：“洪志谦，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洪志谦收回视线，咂舌问：“像什么。”
“像是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
“哈哈哈...”话一出，一桌人都笑了。
“蔡小琴你个**。”
两个人还在斗嘴，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
陈幼安回头看，是柳遥和八班的几个女生在争座位。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时期，食堂到处都是人。
想要找个宽敞的连坐不容易，柳遥事先放好饭卡占了两个挨着的空位。
“同学，是我先放了饭卡在这的。”柳摇的声音。
王蕴双臂环胸：“我们三个也是一起的，刚好就你一张饭卡摆在中间占了地方，一张饭卡还想占几个位置？坐旁边不是一样的？”
王蕴面色不善，画着淡妆。
陈幼安离得不远，能看见她手上五颜六色的美甲。
柳遥细眉一蹙，漂亮的脸蛋显露不悦。
她的饭卡被移到了最边上的空位，那里只有一个空位。
旁边坐了两个男生，握着筷子饭也不吃了，巴巴望着期待校花降临。
柳遥扫了眼，抱怨一句：“没素质，我们换个地方。”
她拿了自己的饭卡就要重新去找位置。
王蕴往前迈步，不依不饶：“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遥和王蕴都是附中的名人，一个校花，一个女霸王。学生们纷纷侧目看戏，没人敢上去管闲事。
柳遥睨着眼，像看一堆垃圾：“我再说十次也是这一句，没素质。”
“你找死...”
王蕴抄起手就要上去教训人，被同伴堪堪拉住。
“别冲动，她是江琰的女朋友，你不想混了。”
王蕴皱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会儿才收了气焰坐回座位。
围观的学生逐渐散去。
陈幼安转回头，正好看到洪志谦一脸愤慨咬牙切齿。
“王蕴这个三八真恶心，自己占了别人的坐还这么凶，我们学校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女生。”
蔡小琴搭话：“你还别说，王蕴就是个母螃蟹横着走的，要不是江琰的关系，柳遥今天讨不了好，她可是连男生都敢打。”
陈幼安听得震惊。
附中不是校规森严吗，怎么还有这样霸道的女生。
洪志谦一手支着脑袋，望着远处：“学姐好勇，不但成绩好家世好，生气的样子也好好看，不愧是我们附中的女神。”
蔡小琴这回没怼他。
“柳遥确实漂亮。要不是她文化课成绩太好，老师都要建议她走艺考了。”
-
下午放学。
学生们背上书包离开教室，只有少部分学生留在教室学习。陈幼安抱着笔记本和物理试卷，坐到贺明洲旁边的座位。
贺明洲铆足了劲，把什么好用的方法都拿出来了。
讲完卷子，他又在习题册翻了一道类似的题给陈幼安练习。
陈幼安学得分外用心，有了这样一个好老师她简直茅塞顿开，连着做了好几道题都对了。
两人留在教室学了一个小时，背着书包下楼。
傍晚，空气中的热劲褪去。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楼道分外肃穆安静。
陈幼安脚步轻缓，毛绒兔子在她的书包上一搭一搭地摇晃。
“班长，你讲得比孟老师仔细多了，也好理解多了。”
“其实你的基础不错，理解也快。只要一步一步把知识点都连起来，学物理也不难的。”贺明洲走在陈幼安身边。
“对了，听说你是南城人，我舅妈就是南城的，我还说什么时候去玩呢。”
陈幼安笑了笑：“南城的古镇很有特色，也有很多好吃的，如果有机会--”
脚步一滞，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楼梯拐角处站着两个人。
是江琰和柳遥。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柳遥长发敞在背上，单薄的肩头因哭泣而颤抖。
江琰人高腿长，双手插在裤袋里。又黑着一张脸，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他们好像在吵架。
不知道江琰说了什么，惹得柳遥哭得这样伤心。
贺明洲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
他揽过她的书包，低低说：“我们走吧。”
这样修罗的时刻，连风都是静止的。
陈幼安点头，握紧书包肩带，目不斜视继续往下走。
书包上的小兔子跟着晃荡。
她感受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
翌日。
挂着简易篷布的推车上摆着各类早点，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味，烟火气十足。
陈幼安走过去，卖早点的大叔热情招呼。
“同学，吃点什么。”
“两块糯米糕，两杯豆浆，再要一个茶叶蛋...和两个南瓜饼，分开装。”
一份给自己，一份给江琰。
大叔利落地将两份早点装好，递给小姑娘：“好嘞，一共十五块钱。”
“谢谢大叔。”
陈幼安扫码付了钱，提着早餐走进校园。
走在路上，脑子里浮现江琰那张冷漠的脸。
还有柳遥狼狈的模样。
她搞不懂。
柳遥那样骄傲的女生，到了江琰面前，怎么就成了这样卑微的样子。
到教室的时候还有点早，江琰没来。
可是到早自习结束的时候，江琰还没来。
糯米糕已经凉了。
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糯米糕已经成了一坨硬邦邦的米团，他都还没来。
一直到了下午，陈幼安才反应过来。
江琰这是旷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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