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天气很好，无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新中不止有一位校长，平时连面都见不到的岳校长坐在席位正中央。短发女校长兼英语组组长，走在其左面。狼王和吴主任坐在左右最外侧。
家长坐在孩子右侧，班主任站在班尾。
商凝站在距席位二十个台阶处，看着广场上的人，开始了家长会的第一项议程：唱国歌。
商凝退至台阶最右边，望着国旗，与众人一同歌唱着国歌。
然后是校长讲话，接着是狼王汇报学校“战况”。
秦舒坐在板凳上，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商凝，心想：“还是和当年一样。”
“这么开心呀，嘴都笑裂了。”秦娟打趣道。
“有吗？”秦舒摸了摸脸。
“我下次就该拍照片。”秦娟说。
秦舒确实开心，说：“因为我又要拿奖学金了呀～”
“哇～女儿真棒。”秦娟捧场。
秦舒凑近秦娟，贼头贼脑道：“妈妈，我们小声一点，嘘——”
秦娟连忙捂着嘴点头。
第三项议程：颁奖。
“妈，我去领个奖。”秦舒从座位上起身。
队形都是提前拍好的，在商凝读完名单后，主任给同学们颁奖、合照。
秦舒下台阶时，瞥了商凝一眼，二人恰巧对视。秦舒冲商凝欣然一笑，商凝移开目光，看着手里的名单。
“快走。”后面的同学催促，秦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站在台阶上。
家长会最后一项议程是班级开会，所有家长回到孩子相应班级，由班主任开班级家长会。
老邱将学生全部赶去操场自由活动，门窗关紧，没人知道老邱给家长们讲了什么。
商凝坐在操场的石头上发呆，任意从背后出现，吓了她一跳。
商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任意举着奶茶问：“喝吗？”
“不用，谢谢。”商凝说。
任意又说：“商凝，我听说高三的时候，老邱会强制我们住校，他带的每一届高三都这样。”
“住呗，你接受不了住宿吗？”商凝反问。
“接受不了？倒也没有。”任意挽着商凝的胳膊，说：“就是有点不想住，我还得陪我们家老太太呢。你不是没住过校吗？”
任意和商凝初中也在同一个学校，只不过她在十八班。任意和岑莜比较熟，和商凝接触过几次，她没想到和商凝竟然还能做高中同学，有时候她都会感叹一句“世界真小”。
任意对商凝的初印象，来自于同学之间的口口相传。
“哎，二十班的那个商凝知道吗？这次又没人给她开家长会，所以老师才让她主持颁奖的。”
任意当时心情烦躁得很，直接回了句：“关我屁事。”
现在看来，与其说是老邱不让商凝歇着，不如说老邱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护学生的自尊心。
“听说宿舍关系不好处理。”任意说。
这对于商凝来说不是难事，“不在意就不存在。”
“你俩还不回班，坐着吹冷风呢？”林鹤娴拿着奶茶站在二人身后。
“回回回。”任意拉着商凝起身。
老邱让家长给孩子写信，大体是希望家长能鼓励孩子，少责怪。但笔毕竟不握在老邱手里，他也不能强制要求家长写什么。
家长会圆满结束，不少家长直接带孩子去校外吃饭，有的家长陪孩子去食堂吃饭。也有一部分学生待在班里看着信流泪。
商凝没有进班，转头离开。
操场去过了，还能去哪？
学校的假山。
商凝尽力避开这些家长和学生，走在角落里，让人不易察觉，但秦舒还是第一眼注意到她了。
“商凝！”秦舒从后面叫住了她，商凝回过身看。秦舒的手都快要碰到商凝的肩了，却眼疾手快地插回兜里。
“你一个人吗？”
商凝点头。
“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商凝摇摇头，这时秦娟走过来，拍着秦舒的肩膀，说：“跑那么快干嘛。”
秦娟站在秦舒旁边，成熟的品质像古茶一样淡香醉人，米色的大衣衬得她气定神闲，超过肩膀的卷发却又显得她干练有加，一对流苏金耳环给秦娟添了几丝贵气。她的双眉修长，岁月在她的眼里填满了沉稳周到。岁月留痕，只不过秦娟看上去风过无痕，云淡风轻。
这一看就是母女。
“妈，这是商凝。”秦舒向秦娟介绍，“就是刚才主持家长会的那位。”
“我是商凝，阿姨好。”商凝说。
“你好。”秦娟的语气里透着轻快，“我认得你，初中就是优秀学生。”她转脸又对秦舒说，“这是你的新朋友吗？”
秦舒摸着耳朵，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小姑娘，要不要跟我们出去玩？”秦娟问商凝。
“谢谢阿姨，只不过我待会儿还要去班主任那里。”
母女俩和商凝道别后，秦舒挽着秦娟走出校门。秦娟和许多领着家长的孩子一样，听着女儿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新中的假期是全县最少的，带孩子出去散心的家长不少，校服边站得多是佝偻的身子，阳光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笔直。
商凝走进亭子里，还是忍不住转身，多看了几眼。
商凝微微抬头，却立刻闭上眼睛朝假山走去，因为阳光真得很刺眼。
下午政治课下课，任意口干舌燥，拿着三个水杯去后面打水。
“商凝，帮我拿一下。”
商凝没搭理她，任意只好将水杯放在商凝的课桌上。任意将水杯的盖子盖好，问商凝：“刚刚你干嘛呢？”
商凝单膝跪在板凳上，人趴在窗户口，拳头抵在心窝，垂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冷空气入喉，商凝猛咳了好几声。胸部强烈的紧缩感和灼烧感疼得商凝直不起腰，上头的窒息感伴随着冷风弄得商凝无比清醒。
“哎，姐们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任意扶着商凝的后背，“你别吓我。”
商凝摇头，“别碰我背。”
任意立马松手，“疼啊？”商凝没回应。
“要不我替你请个假？”任意说着就要去拿假条，商凝抓着她的校服，说：“不用，真的。”
过了大概一分半，商凝缓过来了，喝了几口温水润喉。
“你真没事？”任意不放心地问。
“没事。”商凝从刚才的窒息感中缓过来，反倒神清气爽，“老毛病了，可能是班里太闷了。”
“你头绳快掉了。”任意指了指商凝的头发提醒道。
商凝重新扎了一下头发，任意将水杯装进冲锋衣口袋里，伸手道：“你语文答题卡借我一下，我看下作文。”
商凝掏出答题卡，任意说：“谢了。”
寒假补课渐渐步入正轨。
傍晚五点半，一般在这个时候，学生们正在赶往食堂的路上。但每个班都有不吃晚饭的，这些人要么要操场散步，要不在班里坐着，商凝属于后者。
“商凝，走操场散步？”任意跑到后排问她。
“外面冷。”
任意扯着商凝的校服，撒娇道：“走嘛~亲爱的。你之前不还说班里太闷了吗？走走走......”
商凝捶了捶腰，今天下午她好像一直坐着，“行。”
黑压压的操场上只有零星的人，有人小心翼翼地一边拿外卖。还有两对小情侣一直走在昏暗灯光的角落里，两个人的距离可以再塞一个人，前面的那对甚至多带了一个女生“打掩护”。
任意低头算着日子，说：“哎呦，好烦啊～我们这些人要留在学校自习到二十八号才放假，老天啊！”
“庄子毅不是说整个高二都要留吗？”冷风吹得商凝缩了缩脖子，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蹭了蹭。
“假的！”任意气地跺脚，就差蹦起来了。她问商凝：“你怎么对放假的事一点都不积极？”
商凝倒是平淡，“积极有用吗？该怎么放还是怎么放。”
“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任意转头看见商凝脖子上的围巾，抬手摸了一下围巾，“质量挺好。”
“嗯。”商凝也不反驳。
两人走到东门的时候，遇到了秦舒。
任意上前说：“秦舒，你过得挺滋润啊。”
“还行。”秦舒拎着外卖问商凝，“商凝，你没去吃晚饭吗？”
“嗯。”商凝从口袋里掏出双手，低头想把围巾摘下来。
“不吃晚饭晚自习能扛住吗？我这有甜甜圈和面包，你拿去吃。”秦舒动作快，把东西塞在了商凝想摘围巾的手里。
“我有吃的。”商凝拒绝道。
“吃甜食有利于学习。”秦舒一本正经地说。
还有这种说法？吃甜食会让人快乐，商凝知道。但是有利于学习……
任意在一旁打圆场，“她都塞到你手上了，拿着吧。”
“谢谢。”商凝接过。
“客气了。我先回班啦。”秦舒想摸摸商凝的头，手抬到商凝的脸颊时却僵住了，最后也只是替商凝理了理围巾。
“记得给自己买一条围巾。”秦舒说，但她又实在没忍住，撩了一下商凝眼周的碎发，“你是混血儿吗？眼睛这么好看。”
商凝垂着眼眸，小声说：“不知道。”
“这怎么还不知道呢？我先回班了。”
秦舒走后，商凝问任意：“我们也回去？”
任意有些迷惘，“不，你先回去。”
商凝走后，任意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那氛围，怎么这么......
微妙？
任意摸着下巴，一脸愁云，仿佛侦探附体。
“叮——叮——叮——”
晚读的铃声响了三次，任意才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火急火燎地往班里跑去，还撞到了值日生。
“不是，我操什么心！救命啊，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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