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好安置这条人腿,它最终被贺浔挂在了衣柜里面,跟吊腊肉一般,特有灵性地在崔屿打开衣柜之时晃了晃来强调自己的存在,生怕崔屿看不到这么一/大坨。
让人凭空生起一股渗意。
该说不说,放这里还真不怕有什么忌讳吗?
崔屿对着这节散发“异味”的大/腿棒子发呆,他眼皮无法控制地抖了抖,觉得这个经历也是史无前例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崔屿当即把衣柜门合上,对着门外镇定道,“进。”
是客店里的伙计来送午膳。
伙计听到应答声,便进了门。
“这么有一股怪味呢?”他皱鼻子,猎犬似地闻了闻,疑惑不解。
鼻子真灵,崔屿想。
他佯装开朗,“哈哈哈,是有什么东西发霉了吧。”
午膳是绿梗粥,还有一小碟辣咸菜,粥里头熬了些老板用秘方腌制的咸骨块。
崔屿看着粥里面块状的灰肉/色咸骨,它周围黄/色的粥冒着几个小小的气泡,像极了伤口流下的浓稠黄绿脓水,“咕噜咕噜”。
崔屿喉结滚了滚,他觉得自己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没吐已经算不错了。
“没胃口?”贺浔比崔屿还好养活,看着这堆玩意并没有产生半点不美好的联想。
崔屿也是没否认,他把绿梗粥推了回去,说,“我想,我现在正是修仙的好年纪。”
贺浔嚼嚼嚼:“?”
崔屿语气平淡:“所以,要提前辟谷……对。”正说着,崔屿捂了捂衣服的脖领,旁若无人地往外头走。
***
五云镇如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长勺街,长勺街以街形像一根勺子而得名,外地人来这里要是没有本地人的指引很容易迷路,就在那“勺子”用来盛汤的那一处,房屋鳞次分布,布局如同迷宫。
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崔屿看起来尤为显眼。
一来是这少年长得很是漂亮,二来,他手里左一边右一边挂满包包袋袋,有刚出炉的甜脆饼,挂满糖霜的柿子饼,各式果酥饼和果汁饮……大包小包把他摞成小山,嘴里还塞着一只包子。
看样子不像是小公子出来逛街,倒像是去进货的。
明明……他好像没钱——
贺浔意识到时,崔屿已经没影了。
他问小店伙计:“你知道那个同我一道的小公子现在去哪里去了?”
此刻,他的脸看起来阴沉可怖,跟吃了人似的。
“小公子问我,镇里有哪处地热闹好玩?”伙计拿着笤帚回忆。
贺浔笑得甚是惨然,像独守空房的妒夫,话语多了几分冷气,“他到底是陪着我太过于冷清了,觉得还不够刺/激。”
伙计很识相,觉得不应该在多说下去,他干脆直接道:“我就回答说,镇子里的长勺街最近有傩戏表演。”
“傩戏?”贺浔思索。
这之前在宫里很是风靡,时不时请几个有名的班子演几场,算是体验一些民俗文化。
贺浔以前在宫里也看过一场,那时先帝还在世,他也没因为从龙有功而封侯。
不才,那时候年纪小,玩性大,趁着戏开场前准备的空当钻进班子休息的房间里,一把掀开了他们的道具匣子。
“真的可以吗?不会被发现?”霍邱玉咬着手指畏畏缩缩地跟在贺浔身后。
少年贺浔不给他任何一个目光,“你过来干什么?”
霍邱玉呆呆的:“我娘叫我来照顾你。”说完,他低头小声补充一句,“可,你明明是哥哥啊。”
不是,该哥哥照顾弟弟吗?
贺浔一眼就知道是霍夫人要和他娘讲些悄悄话,才打发这不仅吃饭漏饭还说话漏嘴的傻小子找自己。
他警告,“跟着我可以,但是你最好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你要干什么?”霍邱玉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他自小就知道,贺浔他看上去不老实,实际上也不怎么老实。
“能干什么?”贺浔瞟了他一眼,这边在说着,那边手已经往箱子里头伸去。
听说,傩戏里有一个戏法,能让台上的演伶在瞬间凭空消失……
贺浔是颇不信的,这些鬼怪的事情都是人在故弄玄虚,肯定是他们用了什么障眼法。
他就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样把人变消失的。
这道具匣里只有几只面具和饰演通灵人的戏服,皮鼓和竹枝。
贺浔还没有翻到些什么东西出来,霍邱玉便怯怯的说道,“我们先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贺浔随手拿起一个面具,盖在自己脸上,这面具比他的脸还要大上一截,“听说戴上这面具还能通灵呢。”
突然之间,他嘴巴张得圆圆的能塞下一颗鸡蛋,“啊,我看到了!”
霍邱玉缩肩膀,脸上稚气未脱,“你,你可别吓我。你明明没有看到!”这是一个喜欢骗小孩的坏人。
贺浔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没骗你,就在你身后有一个看起来绿油油滑/腻腻的东西,它长长的手脚垂着拖到地面上,一双眼睛红得发光,而且,它还没有影子!”
“我要跟娘说,你吓唬我!”霍邱玉看起来又怂又怕,但还是不信贺浔的话。
贺浔皱着眉毛,语气认真,“你不信,那你就自己来看嘛……呵,它现在一直在盯着你呢。”
“我听说,小孩子的肉嫩,这鬼要吃人也是去吃你,你还跑的慢,倒时候我先跑不去救你,你连骨头都被这鬼给嗦了。”说完,他把面具递到霍邱玉面前,一副“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霍邱玉小腿哆嗦,尖叫着跑开,一路上还哭哭啼啼的。
贺浔看着霍邱玉那跟炸飞的大蟑螂一样蹿起逃离的背影,不由得想“哈哈哈哈哈”,他忍得肩膀直抖,一直到霍邱玉彻底跑没影了,才开始趴着地上大笑。
这人,胆子也忒小了。
但是,才笑了一会儿。突然之间,门打开了……
少年贺浔抬头,远远看见一道身影带着青红交加的祟鬼面具。
他心内大叫一声,“完了。”
他要是被发现了,不定会被这人抓去绑在娘亲面前挨一顿好果子吃,说不定还要被禁足罚跪祠堂。
贺浔当即打开一旁的窗户,飞快地起身跳了下去。
原本是计划着在跳窗时趴到一旁的树上呆个一时半会等风头过去他再欢欢喜喜地从树上爬下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贺浔忘了,原本那院旁边的树之前在暴雨天被雷劈中,已经变成一截直楞楞的焦黑,哪里还有多余的枝杈供他抓握,让他以此趴在树上呢?
这下是彻底完蛋了。
贺浔在心下默默想着,希望自己福大命大没直接摔死。
真是的,谁在雷雨天站在树上渡劫啊?
带红绿面具的人眼见着这少年郎不带任何犹豫地去跳窗,“嗖”一下没了影,他也很无奈啊。
他趴窗口向下焦急地喊去:“小公子,你别想不开啊!”
这已经不是想不想得开的问题了,这是还有没有命的事情!……不过好在,贺浔这是摔断了条腿。
还好福大命大,他连祠堂都省得跪了!
估计是连阎王爷都懒得把他这个祸害精给收了。
霍邱玉陪着他娘亲来看望贺浔时,只一眼就看到了贺浔伤残得十分可怜的右腿,他瞠目结舌,附在贺浔耳边小小声的问,“是不是那只鬼去抓你了?”
还好他自己那时跑得快啦。
少年贺浔此时咬牙切齿地回答:“……是。”
真是见鬼了。
……
长勺街。
贺浔打远处一望,就能看到崔屿那乌黑饱满的后脑勺……他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用竹钗钗着,身上大包小包吊一堆驮得比骆驼还要劳苦功高。
崔屿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趴菜人,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崔屿此时蹲在一个摊子上,拿着一个面具左右打量,“老板,这个怎么卖?”
“一共十一文。”老板伸手赶苍蝇。
“这是狐仙面具?”崔屿好奇地把它戴脸上。
这时候,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你想错了。”
崔屿扭头,正面对上贺浔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瞬间,崔屿的脸僵住了,“啊!”
啊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回事呢?
贺浔继续道:“不是狐狸面具。”
崔屿他见状唯唯诺诺,顺从地说:“那,是什么?”
贺浔的声音干巴巴地没有任何的起伏,“黄鼠狼。”
啊。
崔屿用袖子擦了擦黄鼠狼面具,“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贺浔继续道:“不买了吗?也给我买一个黄鼠狼呗。我还挺喜欢的。”
原本恹恹地拍苍蝇的老板登时跳脚,一把夺过崔屿手里的面具,“说什么黄鼠狼,这是黄大仙仙仙仙———”
巨大的声波正面着冲击贺浔的脸,贺浔抹了抹脸上的唾沫。
说它黄鼠狼也没说错啊。
崔屿缩脖子,手掌上下波浪似地扇呀扇呀,嘴里念着,“消消气,消消气。”
他和气地对老板道:“这个黄大仙面具买两个。”
这路上走动的人群带的面具都是时兴的狐仙款,显得又神秘又妖艳。
两个黄澄澄的“黄大仙”与众不同地立在街口,在一群“狐仙”中——拌嘴。
左边高一点的黄鼠狼说:“他骂我,你还买他东西干什么?”
矮一点的黄鼠狼道:“买个乐意。这不是,戴着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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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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