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亭乡里,在这段时间,流传着一个玄玄乎乎的事情。
说是附近闹了鬼。
这闹鬼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因果什么缘由巫婆子说不清楚,大抵是猜测……不是汨罗打仗了吗?说不定是在站场上死去的冤魂来到了这里。
这些冤魂一定是青亭乡人,当然认得回家的路,所以就回来了,魂归故里。
这个事情,是坊间的铁匠亲口说的,他说,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鬼。
那时,大半夜的,那个天呀黑古窿咚,在乡下地方,晚上又没个消遣,乡里人大多睡下了。但铁匠不睡,他是乡里打铁手艺最好的铁匠,前几天乡长特意同他嘱咐了,要他在这段时间加急煅剑,说是需要。
铁匠闻言,就明白了,问,“要打到我们这边来了?”
听说我们的军队节节败退,然后上边又没什么消息。
“哪这么快?”乡长宽慰,“我们不是有定远军吗?肯定能打得汨罗落花流水。”
铁匠不说话了,即使知道这是乡长在哄人的,他接了乡长的任务回到打铁铺里闷头打铁。
那天夜里,铁匠去铺子外拿用来烧淬火炉子的黑炭,他走到院子里,打着灯笼,灯光刚刚能够照清楚一箩筐堆得满满当当的黑炭,他扛起竹筐起脚走时,黑炭粒随着他的动作在竹篓里头相互碰撞,吭愣作响。
脚踩在地上的声音是沙沙的。
地里牛蛙的声音呱噗呱噗。
突然是一声变了调的马鸣,这与这夜色小院并不符合。
是来谁了?
还是在大半夜里骑马来的?
铁匠疑惑地把埋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珠子向声源的方向望了过去,千不该万不该,他当时就不应该跑外头看去。
那院外的灌木丛里,细碎的叶片围着像一个神秘的祭坛,那祭坛的正中间包裹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长手长脚,一股土和凝固的血液混合的气味进入了鼻腔。
皮肤白得晃眼,细碎的头发挡着它的脸。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天太暗了,并不能看到“鬼”的五官,只可以看到它的头发发尾焦黑,像刚刚从老君的火炉里头走过了一遭似的。
它猛地转头,对着铁匠伸出手,却只能摸到铁匠渐行渐远的影子。
“鬼啊!”铁匠吓得声音发着抖。
“鬼”的手浮在自己的胸/前,“请问……”半句话卡在喉间,生生刹住。
崔屿赶紧提起自己的衣服从灌木丛中爬了起来,牵起不远处的云糕,一抹脸啪嗒啪嗒地离开了。
他可不想被错认成了鬼,然后被架在火堆里头烧。
那样就真的……会死的。
从那件乌龙事情后,青亭乡的有些人就会在门前贴上蘸着辣水的黄符,可能料想这是什么召示,对非本乡人过来时他们就会询问一番。
崔屿就住了几天,等过了风头便回到药谷里去了。
小二敲门送餐食,没等一会儿,人就过来打开了门。
店小二定眼看过去,终于看清楚了作为客官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头发堪堪齐耳,齐齐地柔顺垂下,下半张脸罩着面巾,只能看到他斜飞入鬓的眉和清泠泠的一双眼睛,露出的皮肤细腻如瓷。
在客店房间的桌子上,有一个面盆,盆里是一把锃亮的剪刀,和覆盖盆底的厚厚一层乌黑头发。
“客人,刚刚一直都想问的,你这是为什么要一直戴着这个……面巾。”店小二忍不住问。
他就差把“怀疑”二字刻脸上。
崔屿闻言,下意识捂了捂脸,他闷声闷气地说着话,“嗯……没什么大事,是因为我小时候得了疱疹,后来虽然给治疗好了,但脸上还是留下了消不下去的印子,实在是面目丑陋 ,恐露出来吓哭了小孩子。哎呦,这小孩子一哭起来,就难哄得很呐……”
“你想要看看吗?”崔屿装模作样地抱紧自己的身体,一副“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是不可以”的样子,隐隐带着一股“你要对我做些什么”的警惕。
小二听了话便不再问了,都这么说了,既然客人把脸遮着了,想来也不愿意让人去讨论他那毁容的脸。
他也是可怜人。
看这客人的眼睛和身段,若是没有毁容,应该也是一位美人。
小二进屋,把餐盘晾在桌上,离开时,没惹住挠头,又道,“那个。”
得,他又有问题的。
崔屿觉得自己看起来也不像一个“有问题”的人啊。
店小二还在那头“欲言又止”着,听到崔屿眯着眼睛说了一声“但说无妨”,他终于问了出来,“这几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崔屿就在这时候抬眼,他突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声音?
心虚的崔医生没回话,他就听见小二继续说,“我昨晚还有听到,就像鬼在哼叫的声音,还喊着……”
崔屿搓手,果断地问:“那他喊着的内容是什么?”
“好像是——”
小二突然一声“呵!”然后拉长尾调,“嘘……”他捂住自己的肾,语调极尽缠绵。
“呵嘘——”
那不是“呵嘘”,其实是“贺浔。”
崔屿尴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
学得真像。
店小二再看他时,只见他耳尖泛红,他一拍垫脚,尽量让自己的气势更为高大,说的话更有底气,“我没听到这声音,可能是风声吧。”
他分明是在说谎。
“是吗?”
店小二将信将疑,却见面前这人坦坦荡荡,再次说一句,“或许是外头的猫在叫。”
“今晚应该就不会叫了吧。”崔屿保证。
待小二离去,崔屿赶紧关上门,钻到自己的房间里头,对着椅垫梆梆就是两拳,跟泄愤似的,把柔软的椅垫当作贺浔来打。
吼!
这件事情还不是怪贺浔。
距离那天在尖嘴崖离去已经有5余天了,之前药老留给崔屿的药早就已经吃完,生情散的药效便同这毒性一齐窜了上来。
崔屿试了很多种方法:在情/欲上来是给自己猛猛扇一巴掌、出去外头吹冷风、在大冷天里将自己不要命地泡在冰水里头、看几本经书让自己那混沌的脑子清醒些……无济于事,一点缓解的效用都没有起到。
于是,崔屿干脆裹着被子在床上冥想自己现在是一位吃斋念佛的圣僧,哦,将七情六欲全部斩断,当然,他没有出过家,对当圣僧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经验,当然没有一点儿联想力,本应该起到的效用丁点都无,反而让他的身体越来越燥。
都“出家”了,还想这些事情,真的是不讲礼义廉耻,不记规则秩序,简直是“刺/激”。
这种刺/激的事情崔屿还真的没有做过几次。
以至于,在突然之间,崔屿的脑海里头竟然清晰地浮现出贺浔的脸庞……
贺浔铜钳似的的手捏着自己的脸,对着自己用那种轻佻至极的语气说,“来,小医师,我们亲一个!”
然后崔屿对着“幻想”屁颠屁颠的凑上去。不出所料,当崔屿再度眨眼时,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嘴唇触碰到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堵墙。
崔屿与这堵雪白的墙对视良久,默默低头 。
崔屿揣着手,整个人同一只软年糕似的,黏乎乎地在地板上用自己的健全双脚蹭动着,他虫蠕到床塌边,一个飞身把自己扔到床上,然后“呜哇——”把脸埋被子里头试图让自己窒息而亡。
他在反省,心里不住的念着,怎么能想到贺浔啊!
就不能是想到一些别的美人吗?
为何是他?
红晕爬上崔屿的脸颊,崔屿没忍住自己的哼唧,他一边哼唧一边不由自主地喊所想之人的名字,泄出的喘息在夜色中折磨着崔屿的理
智。
崔屿休息得一点都不好,准确的说,他好像就从来没有休息过啊,光就被生情散折腾,还有在脑海中幻视贺浔搂着自己的腰……
崔屿拍脑袋把不好的回忆拍碎,盯着刚刚店小二送过来的餐食,但表情却是如临大敌。
断然不可如此继续下去了。
为避免自己最后羞愧而死,他私下想着:果然还是得要尽早回药谷。
他拍了拍脑袋,摇匀乎了:对了,他好像忘了个什么事情。
……
三天前。
侯府里,冯管事在侍候花草。
老人家坐在藤椅上,一手拿着象牙握柄的紫漆喷壶,一手捏着一根花茎。
“啪嗒!”
挺直的花茎被他拧断了。
从后面被爬山虎覆盖的隐室里头出来了一个人。
“侯爷!”冯管事一怔,声音不似平时那般自然放松,仿佛有些急切。
贺浔把湿透的头发挽了起来,眼下竟然有道血痕,他眼底压着暗流,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显得阴翳。
“这是?”冯管事凑向前,指着侯爷眼下那道小小的血痕。
“被伏击了。”贺浔半垂眼看了看左右,突然之间问,“崔屿回来了?”
冯管事一怔,摇头,像没听清楚他说的话似的,“崔医师?”
“他在哪?”
“不是应该和侯爷一起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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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妹妹头崔屿。
崔屿对着镜子本来想简单修剪一下烧焦的发尾,剪了一下(还不错)(好像还有点长)再剪一下(哇塞,随便剪剪都这么有型)(接下来只要稍微修一修就好啦)崔屿跃跃欲试地拿着剪刀——咔嚓——
他微笑僵住,头顶仿佛出现了一只乌鸦“啊啊啊”地拉出六坨黑点。
“……”
他的头发一侧长,一侧短,还呈现出规整的阶梯状。
剪毁了。
崔屿(土拨鼠尖叫)
就这样,崔屿变成了妹妹头崔屿。[菜狗][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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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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