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九州去年在街头摆摊算卦,倒也不全是为了提示孟襄陵。这本身也是一场小范围的社会实验。
人们对同一态度客体可能会有外显态度和内隐态度,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而在占卜预知的态度上,大部分人都怀有着好奇,外在的表现各有不同。
庄九州对他们也很好奇。
我们的心理,或者说,大众的心理对于未知的态度是怎样变化的。
于是他在花朝节活动之后又出摊了,不止准备了签筒,还提供了一系列算命的物件:铜钱、罗盘、纸笔,甚至还有一副塔罗牌,中西结合。
——庄九州装模作样地用塔罗牌给孟襄陵占卜了一会儿,成功让他交出了偷偷打印的汉服照片。技术不错,真好看,我也留一份儿。
从这边经过的人不多,就算路过也时常只是扫一眼,真的过来算的更少。
但架不住“免费算卦”,总是有E人,或者心有郁结的人想要拨云见日。
年轻人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上香,不同年龄段的人想要咨询的问题具有趋同性,稍作引导,对庄九州来说,问题的症结信手拈来。
庄九州不会真的算,他更像是心理咨询师,在完成态度试探的任务后,他便真正地为他们考虑,以玄之又玄的方式提出对策。
所以满意度还挺高的。哪怕真不准,免费的又不会损失什么,就当图个乐安个心嘛。
至于问有没有符水能包治百病的,确定不是心理问题的,庄九州统一往医院介绍;
问买彩票能不能中的,庄九州认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说出来是不准的,那叫天机泄露;
还有问买哪只股票的,庄九州祭出AI,现代化的东西该用现代化抗衡,但哪个赢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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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襄陵和卷毛、朴煜逛完燕京的华强北,惦记着自家男人还在摆摊儿,便打包了两份外卖,一份装了五袋醋的鲜虾云吞面,一份茄丁打卤面,再加上两份小菜,作为午餐倒是正好。
他挥别了朋友们,一路小跑着去找庄九州,兴奋地哼着小曲儿。
“朴哥,大孟是有情况啊?”
“都有了半年了吧。”
“啊?无缝衔接啊!”后知后觉的卷毛咋舌,脑补了几场死缠烂打与移情别恋的大戏。奈何孟襄陵在他心里总是个受害者,同情躲过感慨。
“去你的,前头那作精能和我们庄老师比啊?”朴煜翻个白眼,忿忿不平。
卷毛的眼睛闪闪亮,“庄老师?什么庄老师?”
朴煜抓了抓脑袋,发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略略懊恼地撇撇嘴,“等大孟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
“哎,该不是因为前任的阴影,怕不成都不敢告诉我们吧!”
朴煜叉着腰佯怒,“那前任什么玩意儿啊,我们大孟是向前看的人!别老提他,外人听了都心烦!”
“好好好,那朴哥,咱俩中午吃啥?”
“吃啥?”朴煜一拍大腿,“甭管吃啥,先来个刀拍前男友!”
卷毛琢磨片刻,缩缩脖子。
“啊?刀拍黄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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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襄陵提着饭过来,正看到庄九州在无所事事地玩手机。
“上午生意怎么样?”
庄九州抬头,墨镜后头看不出目光,“还行,有八个人,该劝的劝了,但实验人数还是不够。”
“庄老师辛苦,咱们吃个饭吧……你要上厕所不,我给你看着摊儿。”
坐了一上午,确实有点内急。要不说陵儿这么贴心呢。
“麻烦你了。”
庄九州去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孟襄陵就坐在客人的小马扎上拆外卖饭盒。
抠掉贴纸,摆在桌子两边,拆掉保鲜膜,打开盖子,一步步慢慢来……
“大师啊……”
孟襄陵一哆嗦,身旁不知道啥时候飘来个人,走路都不带点儿动静的。
“大师没在,您下午再来吧。”孟襄陵出于礼貌,瞥了眼那人。
咦,面孔好像有点儿熟,但应该只是见过一面的程度。
但看这人面相清瘦,高颧骨,头发不多,眼睛却突着,有点吓人的病态。
“你都在这吃饭了,你和大师是朋友?”
孟襄陵不好赶客,只好接茬,“嗯。”
“我就想问问大师,我哥犯事儿,多久能出来啊?”
孟襄陵诧异地又瞧了他一眼,“问法官啊,判刑从来都是法官说了算。”
那人却像没听懂话似的继续念叨,“我哥说出事前有大师给他算了,是他没听,说大师肯定有办法。虽然我们没钱,但我哥愿意后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
听起来还挺严重。
“不是,你哥们儿犯啥事了?”
真神,犯了事儿不思进取,怎么还让家里人找邪魔外道的法子呢?
“喝酒,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们喝了一晚上,早上就撞人了,跑了,又把自己撞进医院。那些兄弟们全都跑啦!”
他说得漫不经心,孟襄陵则顿时警铃大作。
好家伙,该不会是那个醉驾撞车撞死撞伤不少人,顺便撞了前任的那个家伙……的弟弟?
他板着脸,“我们大师也是守法的好公民,如果是为这种事,您就请回吧。”
庄九州回来在远处稍稍停顿脚步,仍然走了过来。
墨镜卦师的气质立刻吸引了那人的视线,他露出谄媚的笑献殷勤,却显得更吓人了。
“就是你给我哥算的吧。大哥,来来来坐。”
庄九州这大师扮得挺有范儿,坐在矮凳上也能坐出四平八稳的感觉。
“大哥,有没有法术能给我哥捞出来?”
“没有。”庄九州冷声作答,该放是看出了这人面相。
那人皱着眉头,“你不讲义气!”
“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更何况是伤人性命。”庄九州咬字清楚,显得更为冷漠。
“我哥赚不着钱,就心情难受喝个酒,怎么了,要关他十几年?谁的青春狗吃的?”那人急了,声音拔高,“既然能算出要出事,就肯定有救人的法子!您别藏着掖着啊!会这不就是用来救人的吗!”
孟襄陵警觉地站起来,防备着他突袭。
庄九州的墨镜对着那人逐渐泛红的脸,表情近乎凝固。
“因果已成定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都改变不了。”
“怎么着,有这能耐不肯用,没这能耐还敢上街卖!你这假大师,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砸了你的招牌!”那人忽然要掀桌,两人都手疾眼快,各自摁住桌子一侧,稳住这两份还没吃的外卖。
还掀桌,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恶人。
那人气坏了,抡起拳头,瞥了眼孟襄陵,却向着庄九州的鼻子去。
打架?怎么想的,还一对二!还想对庄老师下手,真是不要脸!
孟襄陵可是扛过摄像机的人,打架这种粗活儿,就交给我吧!
“庄老师报警!”孟襄陵扑向那人,把他推得倒退好几步。
庄九州也机敏,已经从侧边钻了出去,摸出正在录音的手机,“还敢动手?我报警了!”
随即他拨了号码。
“你报啊!你报了老子也要拉你下水!提前给哥们儿垫背!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你还来劲!”孟襄陵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又拦了他一下。
脏污的手指指向庄九州,“老子要把这骗子宰了!让开!”
“瞅你这怂样。”
那人彻底红透的脑袋几乎要燃烧起来,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折叠刀。
孟襄陵瞳孔微缩,时刻保持警惕。
庄九州不放心,一边和警方报告位置一边关注情况。
敌人手中有刀,孟襄陵不敢正面对付。
眼看着对方向一桌外卖撒气也不能怎样,只是可惜了,汤水洒得到处都是……
云吞还一口没吃呢。
那人举着刀,目标仍然是不远处的庄九州。
孟襄陵去拦,他就举刀威胁。
孟襄陵抄起小马扎,勉力把刀挡下,立刻弓着身冲撞过去,拉开他和庄九州的距离。
这种场合下不想变成互殴很难。
但孟襄陵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庄老师。
所以并不求给对方造成不致命的伤害,能拉开距离就行。
刀卡在马扎的木条上,一起被孟襄陵甩了出去。
当——
庄九州接着派出所的电话,慢慢走向马扎与刀。
拔下刀。
朝向妄想用脑袋撞翻孟襄陵的敌人。
那人飞踢一脚,孟襄陵连忙闪开,差点踩到一颗云吞。
用马步稳住身子后,他坚定地盯住目标,再猛烈得攻击都会用身体挡住,绝不肯移开半点儿。
那个混账发了狠,头发几乎要炸起来。
真是让人揪心。
庄九州把手机揣进兜里,摘下墨镜,挂在领口。
眉头深深拧着,凤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朱唇轻启,沉声威胁。
“你敢动他试试?”
苍白的指节紧绷,刀锋刹那闪过寒光,直指闹事之人。
“你有血光之灾。”
“今日……”
“现在。”
孟襄陵倒抽口冷气。
“庄老师,我没事——”
“别说话。”
那人却不相信一个臭算卦的会有什么本事,撸着袖子又冲过去。
孟襄陵抱住他的胳膊,推搡着他,手背处赫然淌出道血色。
庄九州冷笑,却疾冲而去,手中的银虹命中那人的胸前。
一道猩红痕迹在空中划过。
“这是正当防卫。”
“你拔刀,我就可以夺刀。”
“也可以用刀伤你。”
“导致死亡也是正当防卫。”
“你看,应验了。”
庄九州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着蔑视与淡漠。
(中关村似乎没落了于是抓一个华强北顶上X)
庄老师是文化人,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胆小如鼠的懦夫。某种程度上也是个狠人。
啊这一章肝出来了……这几天被带着在广东到处耍,下一章还没写【望天】嗐,假期挺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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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卦摊寻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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