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昱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就急急下车。
他腿长,又走得太快,接他的人不得不小跑步跟在身后直打招呼:“只能把您送到郁先生家的电梯,真不好意思!”
他要真能拿出郁心渺家的钥匙、门卡,元昱才是真要反过来揍他,还要送人去坐牢。
被送进电梯,元昱道声谢,电梯门关闭。
郁心渺住二十九楼,电梯里的每一秒简直都是煎熬,好不容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大步迈出电梯,深吸一口气,直接朝着郁心渺家大门走去,人还没站稳,他就已经伸手去敲门。
他已经很急很气,想到里头还有个野男人,输什么也不能输架势,还是拿出耐心,很有绅士风度地慢声敲了三下。
毫无反应。
他眉头蹙起,又敲三下,就这般轻声敲了恐怕有三分钟,元昱也怒了,脑袋中已经不知道想得歪到哪里去,这么一来,风度也都抛到脑后,他开始用力敲门,发展到后来,五六分钟,还是没反应,他甚至用手掌拍门。
多亏这里是一梯一户,否则还真要吵着邻居被当做神经病。
郁心渺睡得昏昏沉沉,耳边传来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他以为还是在做梦。
拉起被子盖到脸上,敲门声居然还越来越响,郁心渺烦躁地在床上翻了翻,嘴巴嘀咕几句,不想搭理。
偏偏门铃也开始响。
郁心渺家中太少有人做客,来的也都是提前说好的熟人,这个门铃装了好些年,就没用过几次,陡然这么一响,吓得郁心渺几个哆嗦,立刻醒来。
门铃声是很舒缓而又好听的钢琴曲,可是在这扰人清梦的时候,实在是太讨厌!!
郁心渺蹬掉被子,看着天花板生气。
钢琴曲并不见停,“烦死了!!”,郁心渺只好从床上爬起来。
喝醉后,睡了这么两个小时,人有多清醒谈不上,总归比先前好了许多,他晃了晃还有点晕的脑袋,慢吞吞走到客厅,钢琴曲还在响。
郁心渺也是怒上心头,直直冲过去,打开门就吼:“谁啊!这么烦人!滚——”
话还没完,眼前一花,就有人走进来,夺过他手中的门把手,将门用力甩上,接着那人就越过郁心渺直往屋里走,郁心渺有点迟钝,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转身看去,倒也奇怪,他尽管迷糊着,却立刻能从背影与走路姿势认出这不是傅立旸,这是元昱。
元昱已经在往他的卧室走,他发现元昱没有换鞋,很生气,跑上去质问:“你为什么不换鞋?!”
元昱还在走路,他伸手拉住元昱的手臂,更气:“问你话呢!为什么不换鞋!不换鞋不许进我卧室!你去换鞋!”
元昱听了这话,倒是终于扭头看他,却是冷笑着说:“我看你是怕我进去看到野男人才不让进吧!”
什么鬼???
郁心渺又蒙了,有点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顿在原地。
元昱正好进卧室,他进去就是一通找,打开衣柜查看,浴室、阳台都看过,包括窗帘背后他也看了,居然都没人,他又看向郁心渺的那张立柱床,走到近前蹲下身就往床底看。
郁心渺迷迷蒙蒙地走进来,见元昱这样,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元昱没说话,他发现床下竟然也没人!
他站起身又往外走,郁心渺刚进来,见他又走了,更不明白,赶紧回头去追上元昱,坚持问道:“你到底找什么啊!!”
说话间,客房、书房、影音室、健身房、厨房等等,每一间,元昱都进去找了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每个柜子都打开看。
元昱全程冷着脸,不说一句话,走得快,手上动作更快。
郁心渺晕晕乎乎的,根本就跟不上,常常是元昱已经找完出来,他人才刚进去,又赶紧跟着出来。
最终,只有郁心渺的衣帽间还没有找。
郁心渺的衣服佩饰太多,他还有好几个空房子是专门放他的这些装备,家里的衣帽间备着的都是他常穿、常用和最喜欢的,即便如此,整个衣帽间的面积也占整个房子面积的小半。
郁心渺有洁癖,衣帽间里常年打扫得异常整洁,铺着雪白羊绒地毯,他都是赤脚进去,即便是自己进去,也要做好清洁。
他见元昱穿着皮鞋还是要往他的衣帽间钻,本能不允许,他直接扑上去,拉住元昱的手不让进。
元昱要甩开他的手,郁心渺也生气了,用了吃奶的劲死死拽住,仰头气得大声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啊?!”
“我找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啊?!神经病呀你!”
元昱气得开始笑:“我神经病?!”
“你不是神经病,你又是什么!突然冲到我家里,话也不说,鞋也不换,手也不洗,就一通乱找,我告诉你!我忍到现在已经很善良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郁心渺说着就要将元昱往外拽。
元昱劲太大,根本拽不动,且郁心渺这样,元昱更确定,野男人就藏在衣帽间里。
元昱轻松抽出手,要去拧衣帽间的门,郁心渺誓死捍卫自己衣帽间的清白,翻身挡在门前,就是不让元昱进去。
他越不让进,元昱越要进,两人直接杠上,为了阻止元昱,郁心渺用力太过,脸都不觉涨得通红,元昱看在眼中,又很舍不得,愈是舍不得,想到衣帽间里的野男人,他也就越发生气。
他单手直接抱起郁心渺,将他放到一旁,打开门,抬脚就要进去。
郁心渺失声尖叫:“你敢进去!你今天只要敢进去,以后就再也别想我理你!”
元昱顿住,继而转身看他,笃定地冷笑着问:“就藏在这里面,是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我藏什么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
郁心渺扑过来,大声怒问:“你说啊!我藏什么了!”
“藏着你的好哥哥!”
郁心渺蓦地一顿,说起哥哥,不可避免地,他就想到傅立旸,就这件事来说,他确实非常心虚,元昱还当面提起,郁心渺的眼神终于有所闪躲。
见他这样,元昱更肯定,怒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不是他约你吃午饭?!结果吃着吃着,就吃到你家里来了是吧!”
郁心渺也生气:“你看我手机?!你侵犯我**!”
元昱冷笑声更大:“承认了?!承认你那个好哥哥了?!”说着,元昱还要进去,郁心渺抓住他:“不许你进去!”
“怎么?怕我揍他?!怕我揍你的好哥哥?!”元昱是真的动了怒,他没想到郁心渺竟然真的承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郁心渺,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郁心渺,我今天非把这个野男人揪出来揍个半死,谁也拦不住我!”
这样的元昱,好陌生、好陌生,郁心渺脑袋一阵眩晕,手上脱力。
元昱真的进了衣帽间,郁心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他还想伸手去拽,却是徒劳,元昱已在衣帽间中找起人来。
郁心渺看得血压直飙,却已没劲上前阻止,他气得拿起手边一个首饰盒就往元昱身上用力砸去,骂道:“元昱!你混蛋!”
元昱冷笑。
郁心渺砸第二个,厉声道:“元昱!我跟你完了!我告诉你,彻底完了!”
元昱回眸看他,冷冷道:“怎么,完了,好跟你的好哥哥私奔?”
这句话直戳郁心渺的心房。
在他暗恋傅立旸的那些岁月里,他常常做傅立旸为了他不顾一切带他私奔的梦,郁心渺霎时间就愣住,他怔怔地看着元昱还在他的衣帽间里翻找,眼泪差点掉下来。
此时,他脑中也终于清醒。
是,他是对不起元昱,他把元昱当做替身,可以说是玩弄。
可是元昱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元昱不也把他当作小白花吗?!
他也是元昱的玩物不是吗?!
中午的时候,看到程喆就吓成那样直接走人的明明就是元昱啊!!
元昱又凭什么这个时候跑来他家中质问?!
元昱有什么资格这样理所当然地质问他?!
他们半斤八两罢了!
郁心渺大步上前,一字不发,拉住元昱的手腕,只想将他拉出去,元昱反抗,郁心渺再难忍受,扬手就扇元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元昱愣了。
元昱不可置信地缓缓回头看他,郁心渺仰首看他,面色非常冷静。
好半晌,元昱哑声问:“你,你为一个野男人,打我?”
郁心渺却是越发冷静,哪怕需要仰头去看,也仿佛高高在上,他亦是一字一句:“元昱,我们两人这样,不是心知肚明吗?有些话非要说出来,你才舒服?闹成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说的是互为替身这件事。
可是元昱不知道。
元昱满脑子都是郁心渺打他耳光的事,眼眶甚至不觉见红,他还是看着郁心渺,又低声说一句:“你打我。”
郁心渺不可抑制的有点心痛,索性移开视线,强撑着漠然道:“好聚好散,就这样,以后大家也不用再见面,你走吧,这次我就不报警你私闯民宅。”
元昱还在耿耿于怀那个耳光,动也不动。
郁心渺看得心烦意乱,扯住他直往外带,元昱此时软软的,任由郁心渺将他扯到大门口,郁心渺打开门,冷声道:“好走不送。”
元昱低垂着头不说话,突然就像只可怜而又委屈的大狗。
郁心渺也不敢多看,他们已经走了太多错路,不如就到这里为止。
元昱抽了抽鼻子,郁心渺听得心都要碎了,这令郁心渺更烦躁,他又推了元昱一把:“快走!”
元昱再抽鼻子,郁心渺烦躁得没有再催,站在原地也不动。
也是这时,元昱忽地又转身朝衣帽间猛地冲去。
郁心渺怔了好几秒,跟着跑过去,见元昱疯了一样在他的衣帽间折腾,他高声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昱红着眼睛扭头看他,字字泣泪泣血:“我要把那个野男人找出来打死。”
郁心渺的心也乱了,他们只是替身而已,元昱至于吗?!
元昱为什么会这样偏执?
难道——
不不不,郁心渺脑中更乱,却很清晰地知道,元昱这个人,太危险了!他再也不敢接触、靠近!
他站在门边,肃声道:“元昱!你现在就给我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元昱恨恨看他,问道:“你和他在这里都做了什么?你衣服都乱了,你身上还有酒味,你喝酒了,你们是不是睡了?”
听到这样的话,郁心渺脑中那根弦也断了。
他又羞又愤,对视着暴怒边缘的元昱,平静地问:“我们睡或不睡,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
元昱嘴唇翕动,却又一字不发。
郁心渺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而无力,他声音更平静:“你看,你也说不出口,那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跟谁睡呢?”
“所以你们真的睡了!”
郁心渺暗自咬牙,慢声道:“你也只不过跟我睡了一次而已,我要为你守什么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技术烂得要死,弄得我那么难受,我跟别人睡,又怎么了?况且——”
说到这里,元昱已经直直走来,握紧拳头盯着他。
郁心渺仰头:“你要打死我吗?”
郁心渺再指自己的脸:“打啊。”
元昱看他半晌,狠狠地将拳头砸进郁心渺身后的玻璃衣柜,“哗啦……”,玻璃碎了一地,元昱越过郁心渺就走。
郁心渺背对着他,平静无波地说:“像你这样技术烂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好滚。”
元昱的呼吸声加重,因为郁心渺没有回头,他也不知道元昱具体如何。
后来,他听到大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再后来,再也没有元昱的任何声音传来。
郁心渺眨了眨眼睛,腿一软,差点要瘫倒在地,他伸手抱住衣柜的把手,艰难地扶住衣柜缓缓往外移,走了七八步,到底是软倒在地。
郁心渺看向不远处的玻璃渣子,双腿缓缓屈起,眼泪早已不觉落下。
他只能迅速将脸藏到膝里,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并没有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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