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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可协调的矛盾

半个小时后,刘云心出现在会议室中,一进去就听见周志杰质问 ,“谢庭深那边怎么回事?当时不是和他签署了附加合同,在三年内只要没有官宣分手,就不能传出绯闻吗?”

“可我不算其他人吧?”刘云心一听周志杰说话已经没什么逻辑,她就猜到因为那条热搜估计跑了不少潜在合作的对象,隐形损失不计其数。她虽然也肉疼,可当下之急还是安抚周志杰。她连忙靠过去,双手放在周志杰的两肩处,熟练地捏了起来。

五年前她作为一个勉强过八线的艺人,名字能够和当红炸子鸡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让她多赚钱已经是她运气好了。当时就算不是她,那也会是其他人。

“我不管,好歹合作一场,当初咱们为了和他给狗仔提供素材,你跟剧组请假请了多少次假。轮到咱们用得倒好,发个声明也不跟咱们通个气,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品牌方告诉我的。他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周志杰气急了,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会议桌上。

放在会议桌子上才打印出来不久的数据报表前顿时散落开来,上面罗列的内容无论是从数据,氪金等等维度,刘云心都属于S 艺人的等级。这是一份所有品牌方拿出去都愿意合作的优秀数据。不过数据终究是数据,它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虚假的。

吸粉永远是玄学。即便她去年有作品大爆,死忠粉依旧屈指可数。只不过现在她有了作品傍身,围绕作品专门打造一份专门的报告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困难。只要有人质疑,周志杰也能直接反问,“你没有看刘云心去年大爆的作品吗?”

本来刘云心以为她靠自己就可以接商务了,谁曾想品牌商比起作品,更看重她的热度。为了热度,为了钱,她不得不在周志杰的帮助下,提前选好地点,找好狗仔,以帮忙挑选角色为由将谢庭深骗出来见面。

“周哥,合约最多约束谢庭深到今年六月份,其实约束效力已经几乎没有了。”按照圈内宣布大事需要预热的常态,就算谢庭深这个时候下两人分手的通告,她也指责不了他什么。

刘云心捏肩的手气加重了一些,无奈地说道,“咱们应该多想条路子。”

周志杰才不吃这一套,威胁道,“别忘了你身上背的代言几乎都要求你得在代言期间不得传出负面新闻。”

负面新闻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违反公序良俗的事情,而刘云心则是不得在代言期间传出分手的传闻。刘云心也不是没有想过假戏真做,把合约情侣变成真情人,可人家看不上。

刘云心几乎瞬间明白了周志杰语气中的威胁,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开了通讯录中上个星期联系的电话号码。

三声电话铃后,对面接起了电话。刘云心看着周志杰,在周志杰的点头中,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谢哥,你那个声明……”

“我在陈述事实。”清冽的男声经过机器处理,随和的声线居然听起来冷冰冰的。

“用这种打我脸的方式?”

“还有四个月,现在预热其实挺合适的,合约到期就官宣。”

“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那你说什么合适?两年前你说你有个角色要抢,不想在这个时候传出负面。好,我同意了。一年前,你是说你妈病危,不想让她听到坏消息。成,我也不差这段时间。请问今年打算用什么借口?”

刘云心听得出来,这句话是在揶揄她偷拍造谣的事情。“谢哥,我知道错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拿个代言。”她一边道歉,一边看着周志杰在一旁用电脑屏幕显示出来的字体,打算继续说下去,话还没说完,“那关我什么事情?”

是啊,这并不关谢庭深的事情,是她为了赚钱,和周志杰搞虚假热度赚取代言。但她和他两人好歹也配合了将近五年,总得有点人情味,刘云心继续追问道,“那合约到期后,能不能暂时不要公开分手。”

“我不想继续了。”

谢庭深这个人如同温润的玉佩,看着冷,其实只要靠近,你就会发现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在之前相处中,谢庭深总是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合作。可这次通话中,刘云心第一次听见谢庭深如此外露的情绪,言语背后的悲伤似乎隔着声波挑动着她的情绪。

*

过年对周锦书来说,无外乎老三样,大扫除,守岁,以及走亲戚。

前两者最多也就花费一天半天的时间,而后者稀稀拉拉持续了快三天。多数时间周锦书只需要呆在家里,便会有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亲戚上门拜访。

要是亲戚带了小孩,周锦书不免出些血,包个大大的红包塞给小孩。用周继先的话来说,这是她这个常年不回家的长辈欠小辈的,之前没有给的红包,这次总得加量给回来。

有些人脸皮薄,即便觉得周锦书给的金额不合心意,拿了红包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走。有些人则厚些,当场就坐在周锦书的身边,掰着手指掰扯起来。孩子出生时,你没给。孩子刚满一个月时,你没给。孩子百日的时候,你也没给……就这么算下来,在一旁礼貌听着的周锦书都险些被洗脑这将近十万的红包是她的必出项。

可转念一想,寻常人家哪有这些道道,她居然连孩子第一次长牙、第一次爬行、第一次站立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加了进去。旁人听了,还以为周锦书是孩子干妈呢。

这终究不过是因为她的职业是演员,是大众意义上的高收入行业。这就跟富户突然买了一对金狮子放在门口,周围的住户知道自己搬不走金狮子,便想着各种法子从金狮子身上刮些金子下来。这种行为虽然不痛不痒,却足够让人闹心。

“妞,你知道新天地不?那个就在官渡街十字路口那家店。”眼前这人是周继先的弟弟周继后,周继先特地把人叫来吃顿团圆饭。

从周锦书记事起,周继后就是一个好吃懒做,沉迷彩票、赌博等可能一夜暴富的行为的男人,她小的时候周继先和朱绮梦没少替他擦屁股。

“知道。”周锦书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满是腹诽,这新天地听爸妈讲,三四层的餐饮,半年就倒闭了一半。这人不会是打算开店吧?

怕什么来什么。这位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张向火锅这个牌子不错,有这位脱口秀主持人张向背书,非常有搞头。

他听人说,有人搞这个东西,一个月赚了百万。周锦书虽然不干副业,可这东西的门道还是了解一些,提醒道:“这百万赚的是加盟商的钱。”

除了高端餐饮利润可观外,其他不论什么餐饮,能做起来的总会有自己的优势。火锅?一个能无限复制的东西,怎么可能长久。就算长久,别人看见你赚钱也会一窝蜂地赚上来,卷生卷死,最后谁都得不到好处。

再说了,张向火锅要想干,首先需要向品牌商支付加盟费。这还不算完,后续的选址,租店,以及统一供料,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再说了创业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直接投进几十上百万就能有成效的。依照叔叔没有做过餐饮,别回头,这店开上半年就倒闭了,连本钱都没赚回来。

周锦书说得就不怎么好听了。在厨房忙活的周继先一听也不高兴了。自家兄弟好不容易愿意走正途,怎么能给他泼一盆凉水呢。

再说了拿出百万,对别人可能太过困难,但对周锦书来说,那是钱吗?那不是一天就能赚到的钱?

谁的想法都没有错,可周继先和周锦书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说到最后,朱绮梦也只能从中和稀泥,“周锦书,你不是担心你叔叔没有能力吗,那等开年,让你叔叔去找个餐饮店试试,要是做的下来,就投钱,好吧。”

周锦书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默认了这一折中方案。周继先倒是还想说,但在朱绮梦的眼神提示下,才想起来这钱终究是周锦书出,既然周锦书松了口,他继续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他也勉强忍了下来。

这一争吵,让本该是合家欢的家宴在沉默中度过。

周继后一走,周锦书便放下碗筷说,提出了那个她提出无数次的提议,“去京市住吧。”

周继先立马拒绝,“人生地不熟,我去那里那干什么?而且这里有我的老朋友,我绝对不去。”

朱绮梦刚想插嘴,却见周锦书已经忍不下去了,将筷子重重地拍在了饭桌上,“之前的人来的有这么频繁吗?他们看上的是什么?他们看上的是你的人吗?看上的明明是我的钱。”

“那你这个是正当职业吗?每天和各种各样的男人卿卿我我。”

“爸爸,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卖艺不卖身?”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种陈腔滥调说事?”

“所以你之前那几任男友都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分手的吧。”

……

之前看着面上还过得去的父女突然再也装不下去。周锦书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在她眼里看来,这里除了吸血的亲戚外,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而周继先生气的点却也来自亲戚,只不过生气的点却是亲戚不再像往年一样,围着他转,哄着他玩,就好像过了一年,他不再是整个家族的重心了。

周继先能不知道原因吗?可人们更愿意相信追随他而来的人是因为他值得。

你咒骂我一句,我顶你三句,几乎是眨眼的工夫,两人已经吵上了头。

两人话赶话,能说出什么好话,句句都戳中彼此的痛点。看着两人一个吵得面红脖子粗,一个吵得青筋暴起,朱绮梦不免又得充当和事佬,连忙起身拉着周锦书朝着卧室走去。

朱绮梦安慰道:“他人就是这样,好面子。”

“他那是好面子吗?分明是打肿脸充胖子。”周锦书道。

“你别这么说,他这也是想要炫耀。比财富,比事业,比美貌,那些人都比不过你,在他的眼中,你是他的骄傲。 ”

朱绮梦见周锦书不相信,又道:“一个星期前,他知道你回来别提有多高兴了,在家族群中发了不知道多少消息。嘴里还时常念叨着要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里脊。而且他听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特地买了十来斤里脊,用各种法子做,就希望能够做出你能吃的。”

周锦书又怎能听不出来朱绮梦这是在挑周继先好的地方说。只是此次,她并未如往常般争辩,只是罕见地将头扭向一侧,沉默不语。

“只不过他看着周围的亲戚都结婚生子。你说你比别人差吗?可这几年你那几个恋爱都谈得不怎么样,他也是怕你嫁不出去。”朱绮梦道。

“他才嫁不出去。”周锦书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那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出,再也难以抑制。刹那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亏得自己还是表演专业本科毕业,居然连这个简单的情绪都控制不了。

不同的圈子,即便是同代人也会出现代沟,更何况是将近30年的时间差。当老一辈还在认为结婚生子是人生的必选项时,社会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有一群人有了独自面对一切的能力,结婚生子,并不一定是必选项,更多的是随心而动的可选项。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继先就一声不吭地搬着铺盖卷去了自家兄弟家住。周锦书一看是这情形,好家伙,这架势,分明是在打擂台,谁先认输谁就是小狗。

可惜,这架还没吵完,来自京市的一通电话,提前结束了周锦书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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