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让艾秋秋上桌一起吃饭,这是个方桌,周怀业父亲坐一边,周怀业夫妻坐一边,周母和陆文远各自坐一边,艾秋秋没迟疑,在陆文远身边坐下后,大家都吃惊的看着她。
艾秋秋心里想,她真的不能去坐何彩兰旁边,那个板凳一会要断腿,会摔跤。
刚这么想着,何彩兰坐着的长条凳“咔嚓”折断了,摔得她七荤八素,大家忙去扶,艾秋秋也装模作样在一边关心着。
找邻居家借了个板凳,这次艾秋秋和何彩兰坐一边了。
艾秋秋做的菜最受欢迎,何彩兰突然不想吃米饭,要吃面条,还当着客人的面使唤儿媳妇,“秋梅,你去给我单独下碗面条来。”
陆文远还在呢,季秋梅真的有点气婆婆,但是考虑到丈夫的面子,她忍气吞声,还多问了一句,“文远吃饭吃面?”
“我吃饭就可以了。”
艾秋秋拦住了季秋梅,说道:“秋梅姐,有了保姆了,你没必要自己动手,我来吧。”
季秋梅心里挺感动,至少爸妈送来的保姆,是护着她的,笑道:“你不知道我婆婆的口味,我来吧。”
艾秋秋不以为意,说道:“我厨艺还可以,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
她问何彩兰:“何阿姨,你喜欢咸一点还是淡一点,喜欢肉丝面还是番茄鸡蛋面,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
何彩兰挺不喜欢下她面子的小保姆,挥手道:“你下的不合我口味,不用你。”
艾秋秋想了想,那既然她怎么要求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把围裙递给何彩兰,说:“好吧,那你自己去下。”
众人:……
何彩兰气笑了,她现在只觉得小保姆脑子不好,“你一个小保姆,是不是吃错药了?”
艾秋秋:“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倒是你,应该是更年期综合症状,需要去医院开点药来吃。”
何彩兰狠狠剜了眼儿媳妇,看她娘家推荐来的傻子,连雇主都敢顶撞。
季秋梅羞愧难当,丈夫难得休假回家一趟,她娘家介绍来的保姆,就搞婆婆难堪,她也跟着难堪,何况陆文远在呢,丈夫在好兄弟面前,也是要面子的呀。
“小艾,你快回屋去吧。”季秋梅把她手里的围裙夺过来,“雇主家的事,你不能掺和的”
“我是不掺和,就是有点想不通。”
“你想不通什么,我来教教你。”何彩兰怒斥小保姆。
艾秋秋说:“你说吃不惯我做饭的口味,你儿媳妇才嫁过来几年,你就吃得惯了,那么你丈夫跟你结婚几十年,你儿子跟你生活几十年,你应该更喜欢他们的手艺,为什么不使唤他们,要使唤别人家的孩子呢,她又不是你生的,也不是你养大的,这么使唤她,合适吗,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何彩兰:……她脑子有点堵上了,不知道怎么反驳。
季秋梅这会才体会到爸妈送小保姆来的良苦用心,小保姆说出了她被压抑又不敢说的话,季秋梅只觉得心里痛快至极,连日来压抑低落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她是我儿媳妇!”何彩兰终于找到合理的理由。
“对呀,你也知道她只是你儿媳妇,不是你儿子、更不是你老公,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无,你知道这道理的呀,而且也没有付过她工资,凭什么理由使唤她?”
……
艾秋秋说得理直气壮,一不是亲生的,二没有给钱,还想别人家的孩子给她白干活,说破大天也没有理。
何彩兰怔住了,可是,千百年来的儿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来周家,同样从儿媳妇做起,让季秋梅做的事情,和她婆婆当年使唤她,没有区别。
她的婆婆,当年也被婆婆使唤过,如果季秋梅将来有了儿媳妇,当了婆婆后,她也会这么做。
何彩兰辩驳,“从古到今都这样,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现在就出去打听,这家属院里,我的贤惠可是有口皆碑,我婆婆瘫痪一直到过世,是我睡在地铺上,日夜照顾,她糊涂到儿子都不认识,就只记得我,我是老周家大功臣,让儿媳妇做碗面怎么不行了?”
艾秋秋皱眉道:“那是你的观念,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别强加给你儿媳妇,你儿子比你老公强,知道请个保姆帮媳妇分担,你是嫉妒儿媳妇,比你有个疼人的丈夫了吧?”
家里一片死寂,何彩兰暴怒,“这小保姆我家用不起,明儿一早就叫她走!”
周怀业犯难了,这是老丈人推荐来的老家人,才第一天就赶走,那怎么行呢?
“妈,您消消气,慢慢谈,能谈好的。”
“不用消气。”
艾秋秋说:“你们不用我,那就算了,但是,我当保姆有规矩的,哪怕做一个小时,也要按照一个月收费,所以,你们要我走可以,把工钱结了。”
何彩兰从婆婆过世后,还从来没被挑战过权威,不肯给,“我从来没听过这规矩!”
“就是我的规矩。”
艾秋秋朝着周怀业和季秋梅一人伸一只手,“你们两个,谁付我工资,十八块一个月。”
本来十五就可以了,为了这口气,多加三块。
季秋梅今天可算出了口邪气,就为这口气,十八块钱也值得给。
周怀业忙从上衣兜里数出一叠钞票,递给艾秋秋,“这么晚了,明儿一早再走吧。”
艾秋秋摇摇头,“不了,我有介绍信,住招待所吧,何阿姨,你别气了,我明面上骂你,都是有理有据的,总比背地里咒你祖宗十八辈强吧,再气也要吃饭,不然气坏了身体,吃亏的是自己,笑话的是仇人,不合算的,你等一会,我厨艺很好的,绝对比你儿媳妇做得更合你胃口。”
何彩兰坐下扶额,“我谢谢你了。”
……
因为要揉面,艾秋秋索性给每个人都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手擀面,只有她自己没吃。
何彩兰不得不说句实话,这小保姆的厨艺,绝对有国宴大厨的水平。
她沉着脸,说:“我也没说不让你吃,我们家还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艾秋秋摇摇头,“不是,既然决定不在你家做保姆,我就不能吃你家饭。”
何彩兰哼了一声,随便她去。
艾秋秋跟系统说话,“季秋梅是明天被气到孩子没了的吧?”
系统分析后,得出结论,“嗯,她这个婆婆够呛,你今天一发泄,可能会推迟几天吧。”
何彩兰本来吃得好好的手擀面,毫无征兆猛拍桌子,刚想口吐芬芳,突然嘴歪眼斜、浑身抽搐抖得跟筛糠一样,发出含糊不清的,“咯咯咯、咯咯”的声音。
全家吓死了,扶人的扶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哭妈妈的哭妈妈。
“都消停点。”何彩兰突然好了,一挥手,让丈夫儿子都不许吵。
“妈,还是去医院看下吧?”周怀业不放心,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你们能闭嘴让我好好吃个饭吗?”
哪怕陆文远还在呢,何彩兰也没留面子,没好气骂着。
家里瞬间又安静下来,然后何彩兰继续间歇性抽搐,大家照旧吓得要死,反复两次后,何彩兰不抽了,安静的吃完了面条。
艾秋秋装的跟大家一样慌张,还和系统说:“秋梅姐定力很好,都没抽。”
系统:“她听说自己怀孕了,不敢抽。”
何彩兰这会对儿媳妇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这西红柿我吃着好像坏了,秋梅,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说,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
周怀业关切的问媳妇,“怎么,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秋梅皱着眉,忐忑不安说:“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得劲,肚子坠坠的疼。”
何彩兰马上说:“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艾秋秋,十八块工资都给了,你至少要陪秋梅去完医院吧?”
……
艾秋秋不但陪季秋梅去了医院,在她检查出怀孕、但是需要住几天院保胎之后,一大早还回周家,给季秋梅做了可口的早餐送来。
送完早餐她没走,因为系统给她剧透,接下来的剧情,周怀业的二姨,要来医院阴阳怪气,系统说,只有让季秋梅跟丈夫随军,才能拿到积分。
积分是艾秋秋找回记忆的交换条件,她只能继续留下来,见机行事。
周怀业喂媳妇吃早饭,和季秋梅含情脉脉望着对方,一脸幸福。
艾秋秋也替他们两个高兴,要知道,如果她不干预,季秋梅意外之后,悔恨一生,哪怕周怀业极力包容安慰,她也没有好转过来,四十不到头发就白了,现在只要让她随军,他们这对有情人,就能幸福下去。
“哎呦,我的天,秋梅,你真的怀上了呀。”
周怀业的二姨到了,和何彩兰相似的眉眼,但面相刻薄多了。
“二姨。”季秋梅挺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亲自让了半个床位出来,给这个女人坐。
何翠墨嫁得没姐姐好,儿女没姐姐的儿女出息,但是她儿媳妇娶得比姐姐家的儿媳妇门第高,至少是城里职工子女。
何翠墨皱眉道:“你一个农村嫁进城的媳妇,咋这样娇气,才怀孕就要保胎,这孩子健不健康,能不能生得下来?”
季秋梅忍着气抖,“二姨,医生说只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要多想,没问题的。”
何翠墨咂咂嘴,“你说,你一个乡下丫头多好命,就因为背了怀业一截路,就能当城里媳妇,怀业刚升了营长,你就怀孕,本来呀,我姐都打算让怀业离婚再娶,你这胎一怀,地位又稳了,难怪要来医院保胎。”
系统:“宿主,有这样的二姨隔三岔五上门,季秋梅养不好胎的,她婆婆虽然刻薄点,但从来没想过让儿子儿媳离婚,这都是二姨自己加戏的。”
艾秋秋说:“可是,只要让秋梅姐的婆婆同意她随军,不就行了吗?”
系统:“一朝媳妇熬成婆,她婆婆没那么容易放她走的。”
“哦,是吗?”艾秋秋面无表情。
……
周怀业洗了碗筷回来了,看到媳妇脸色很差,不用想,他二姨又说什么不中听的了。
“二姨,你回家找我妈去吧,这里有保姆呢。”
“我一会再去你家。”
何翠墨上下打量小保姆,“这就是你老丈人介绍过来的傻子保姆呀,我都到这么久了,不喊人、不招呼,看着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艾秋秋给她个大大的白眼,“你又不付钱买我的劳动,我为什么要招呼你。”
“你、怀业,你怎么找个这么没礼貌的保姆,辞退,现在就辞退。”
“你歇了吧,说完话我就走。”
所以必须让周怀业把季秋梅带去部队随军,艾秋秋直接质问周怀业,“周大哥,你是营长了吧,为什么不把老婆带去随军,你不喜欢秋梅姐吗?”
“不是,当然不是。”周怀业是想过的,但那是妻子没怀孕之前,现在怀孕了,他不想妻子跟过去受开荒的苦。
“秋梅,平城真的很苦,没有城里的便利,你要买菜还得走二里地,医院、学校、道路交通,哪哪都比不上省城,我舍不得你跟去受苦。”
身体上的辛苦,远没有心理上的辛苦大,气氛烘托到这,再不说就错过机会了。
季秋梅红了眼睛,“周怀业,我不想再过两地夫妻,要不能在一块,你放我家去,孩子我自己养、自己带,我就当、就当没遇到过你。”
艾秋秋恨不得给季秋梅鼓掌,扶得上墙就好。
“周大哥,你还不明白吗,秋梅姐喜欢你才嫁到你们家,不是图城里户口,你不能娶了她就把她扔家里,之前没条件,现在有条件还要夫妻分居,那你就不配当人丈夫、不配当你孩子的爸爸。”
周怀业羞愧,心里又甜蜜,他和季秋梅是互相喜欢才结婚的夫妻,感情基础深厚,周怀业决定了,“秋梅,那你和我随军,我这就回去办手续。”
“好,我跟你去。”季秋梅心里甜甜的,这次真的感激父母,给小保姆送来身边,否则谁会为她仗义执言?
此刻的她,只觉得八年来的委屈一扫而空,天也高了,地也旷了,对随军的生活向往极了、迫不及待呢。
“随军?不行,坚决不行!”
突然一个尖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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