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晨看他这么有心,也有些不好意思,扫见桌上的桂圆包:“我就说我妈不会收,哪有人拿甜桂圆下酒,从没听我爸说过拿桂圆下酒。”
赵有归露出白色的大牙,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这次过后林叔会喜欢。”对好奇的林语晨笑下,林语晨似被他感染,莫名回笑,两人像是达成某种默契。
林大宝回家后看到赵有归很兴奋,拉着他说:“有归啊,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和你说呢。”
赵有归陪他坐下,在桌上倒杯水递去:“林叔,发生什么事吗?”
林大宝:“晨晨不是要复读嘛。我想着她不喜欢住校,打算在县里租个房子,让你林姨过去照顾她。
我同你说啊,林家村有一个林裕宝,你大概没听说过他。林裕宝的人面广,开放以来赚了钱,搬到镇上住,还买了县里第一辆私人的解放牌货车。
不过,他的兄弟林裕钱还住在村里,说起来是我五服内的亲戚,就托他帮忙打听房子的事。
与他谈话时,我听他说林裕宝想要办厂,还想租赵家村的仓库。”
赵有归思索这番话里的信息,考虑着能不能帮上林家的忙。
楚邵想问林裕宝借钱,林裕宝又打算自己办厂,这才会动念租赵家村的集体仓库吧。或者,楚邵想要同林裕宝合作,多投入点钱,在厂子里两人平起平坐。
林兰香已经在外喊:“林大宝,我说你找谁打听消息呢。你找他家干嘛啊?你忘记你爷爷辈和他们闹的矛盾,又忘记他们打四旧的时候怎么争对咱爸?
林裕钱那种混不吝的男人,打老婆欺负女儿是出了名的孬种。他们林家人欺软怕硬,专拿自己人开刀,怂货一个,你找他们问什么呀?
明日个,我去县上,我自己找房子。”
林语晨坐不住,探头说:“妈,你消消气。爸,我们也在考虑用集体仓库办厂的事呢。若是林裕宝有这心思,我们得比他先一步去办好才行。”
林裕宝的能量可比现在的楚邵强多了。
赵有归终于有机会说话:“你不是说赵晓鹤去给他二叔做工作了嘛。若是他说成,以你二叔在村里的份量,林裕宝想要租这个仓库不容易。”
林大宝听有归和女儿的意思,猜测道:“听你们的意思,咱们也要办厂?”
“而且是集体厂,有归哥的想法。”林语晨把赵有归卖了。
赵有归抿唇笑,没有反驳。
林大宝嗐了声:“赵家村若是办得起厂,早些年搞大锅饭的时候早就办了。这集体厂办得好就属八一村,其它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赚纳税人的钱。”
“不一样哦。”林语晨又搭句。
前世她要办造纸厂,也是深思熟虑、考察过民情。
“以前,地里的草都被割来喂猪喂羊,没有多余的材料办厂。现在释放劳动力,许多人都往外地跑,不在家里养猪羊,草就多出来。山上的竹木也没人砍伐,造纸的原料很充裕。
日后,造纸业兴起,原料又可以从草木转为废纸材料,节约制浆时间。虽然成本增加,但是省下的时间多生产纸张,可以弥补这点成本。”
赵有归默默地笑着,就知道这姑娘对造纸厂的见解很深。
前世,她能办起这么大的厂子,挺过环境整改的艰难时期,必是下过大功夫。
林大宝嘿笑:“你这丫头啊,书不好好读,没少琢磨歪门邪术。哪知道这造纸厂的事?”
林语晨:“咱们市里就有造纸厂啊,国企。现在的白纸只有国企能生产,我……找厂里的老职工打听过,知道不少呢。另外,我初中同学王白洁就在八一的造纸厂上班,和我说了不少事。”
高中逃学后不学无术,溜城里看西洋镜。林语晨被大城市的工厂、上下班的人潮、自行车大队、货车、火车站……给触动了。
不然,哪来一心要进城里的想法。
林兰香在门口摘菜,回头搭句:“准是去年心里不痛快,问我要钱往城里跑那。今年要是没想着读书,估计这心野得没边,什么事都会干。”
赵有归听着两人说林语晨,有心帮她却发现林兰香说得一点没错。
上一世的一九八零年,对于赵家和林家来说,确实出不少事。
沈秋霞病逝,林语晨办厂、嫁人……大家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年发生重大改变。
赵有归适机地起身,打断林大宝也要说女儿几句的念头:“叔,我先回去了。”
林兰香示意林大宝归还桌上的东西。
林大宝拿起桂圆包要还回去,结果看到赵有归诚挚的眼神,嗐了声:“啥好东西,叔瞅瞅。”
林语晨直摇头:这爸喜欢赵有归是没边了。
林兰香进来,一巴掌拍在林大宝的后背:脸呢!
“桂圆干啊,叔喜欢这个,正好下酒。”林大宝不管身后的两个女人,朝赵有归说,“叔收下了,谢谢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妈。”
赵有归走后,林兰香指着丈夫:“林大宝,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眼窝这么浅呢?”
林大宝见女儿躲出去,一拍大腿:“糟了,我忘记同有归说,若是林裕宝办厂子,募份子钱,让有归也投一股进去。”
林兰香蹙眉,正要怂他几句。
林语晨在门口回头:“爸,不用了。我看赵有归的主意正着呢,看不上林裕宝那点东西。何况,他办不办的起来还两说呢。”
林兰香蛐蛐女儿:“你现在不是该好好看书吗?别大话撂出去,收不回来丢你自己的脸。人前有归哥,人后赵有归,跟你爸一样是个没脸没气节的货。”
林大宝一脸“女儿你保重”,拿起桂圆躲灶房:“我去烧火啊。”
林语晨一缩脑袋,回房间温习书本。林妈开火,干翻一家老小,就连渣男楚邵都受不住。
林兰香在外喊:“晨晨,有时间收拾收拾住校的东西啊。你先住几天,等妈找好房子再跟你去住外面,省得对上你爸这拎不清的,做好事还收礼,不要脸。”
“知道了。”林语晨在书桌前叹口气,自言自语,“住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被楚邵骚扰!”
灶台前,林大宝也在同林兰香说:“有归这个孩子心眼实诚,沈大嫂也是这样。你要不收他家点东西,送沈大嫂看病的恩情能让他们记挂一辈子。
这收了东西,他们娘儿俩心里舒坦。”
林兰香怼回去:“不收这点东西,他们就不记得咱家的好了?你收了东西,那还叫帮忙吗?乡里乡亲,你也好意思收。”
林大宝摇头:“你不懂了吧。做好事的前提是你在做这件事,做了就是好。难道得了好处就不叫做好事?你得了好处,好事也做了,这叫两全其美。这做好事和得好处不冲突。
相反,有一点好处反倒能促进旁人做好事的积极性。
但是,做好事不一定是为得好处……”
“行了行了,什么好不好、坏不坏,林大宝,你再给我唠叨,我不做这饭了,你吃你的好处去吧。”林兰香一勺水倒进锅,滋啦声盖过林大宝的认怂声。
晚间,赵晓鹤摸到林语晨家,见到她就说:“语晨,事情成了。我二叔说,今天镇里打电话进村,说我们村若是办集体造纸厂,可以给些政策允许的扶持,甚至帮我们牵头八一村那边的造纸厂,遣人去学习深造,也可以参观八一村的造纸厂生产经营情况。若是有需要,八一村的造纸厂可以给予我们技术支持。八一村的集体造纸厂是在1973年创办,到现在已经有完整的生产销售规模和成熟的机器制纸技术。”
“那可太好了。”林语晨回想上一世,为办这个造纸厂走了多少歪路,摸索多少回啊,便是造纸厂落地这事就被好几个官员卡脖子。
甚至高薪挖同学王白洁来厂里主持生产,费好几个月才摸索着生产出第一版黄板纸,而这是最基础的机器生产纸。
这次若有八一村的技术支持,造纸厂立起来就会快很多,跳过黄板纸,直接生产白卡纸,乃至外包八一村造纸厂的印刷用纸。
不过,八一村向来一心,发展都是向着自家的村民,很少对外开放参观,不知道这次八一村为什么肯同意对接?而且愿意帮助一个尚在谋划筹备中的厂子,这太奇怪了。
赵晓鹤犹在说:“另外,二叔说,这两天会把集体募股的事发广播通知大家。语晨,你放心,你家也在咱们村,募股的时候,林叔吱一声,出钱就成。这可是我二叔的原话。”他摸下头,嘿了声,“我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林语晨依旧感激他:“你把消息带给我家已经是帮了大忙。谢谢你,晓鹤。”她又觉得这事顺利得有些出奇,存些疑虑,“晓鹤,我怎么感觉你二叔早就知道这事?”
赵晓鹤点头:“对,我也这么觉得,好像在我们筹划前,二叔他们已经在准备办厂的事一样。对了,他还问我……问我……”
“什么?”
“没什么!”赵晓鹤的脸皮薄,赵松林说得那句话硬是没敢说出口:二叔问我是不是真心想要娶你?若是真心,我得把你看牢了。
说明有人在觊觎语晨。那个人会是谁呢?在背后默默帮林家的人吗?
林语晨拍在他的肩头:“什么话还藏着掖着啊?这事太蹊跷些。对了,明天早上楚邵来问你借钱,你要是不想交恶趁早躲出去。
明早我上县里高中报道,应该碰不上他。”
这鸽子放得好痛快!哈哈!
“好,我听你的话,大清早就躲出去。”赵晓鹤说完还磨叽着不想走,林兰香喊了林语晨睡觉,他才期期艾艾地告别,摸着墙垣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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