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什么家?!”电话那头传来觅庆山的怒吼,“结婚这么久了,什么都没给家里寄过来,现在还想回家?”
觅桂兰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她当然知道,自己结婚后没给娘家带来利益,爸妈会对她有意见。
可家里婆婆看得很紧,她别说给娘家谋利了,自己都捞不到分毫。
“还离婚,你离婚回来让我在村里怎么做人!”觅庆山说完这句,立即就挂了电话。
觅桂兰的眼泪还没落完,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声音。
她放下电话,踉踉跄跄地往军属大院走。偶尔步伐大一些,觅桂兰就痛的嘴里发出“嘶嘶”声。
走到昨天跟觅婉婉相遇的地方,像是从梦中清醒,觅桂兰醍醐灌顶,她可以自己救自己的。
于是觅桂兰拖着沉重的步伐,坚定地朝着觅婉婉所在的地方走去。
溪城卷烟厂,宿舍重新分配的方案下来,刘为民带领的一二车间工人因为这些年来出勤率高、工作勤奋,基本都获得了满意的宿舍。
加上分配宿舍的时候照顾了特殊人群的情况,像季白和季萍兄妹两也分得了一室一厅的宿舍,可以住到成年。
虽然不大,但也解决了季家兄妹两的大难题。
大部分人是认可这个分配方式的,然而无论怎样的分配方式,都会有人觉得不公平,只是在刚刚目睹了新厂长和副厂长的交锋后,这小部分人摸不清楚情况,暂时不敢发声。
知道翟良策今天要宣布新的宿舍分配方案,郑宏儒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专门为翟良策添堵。
谁知道翟良策见到郑宏儒就说:“房管组的人跟我说,你住的是六十多平房的房子,怎么给我就二十多平房呢?”
听到房管组三个字,郑宏儒变了脸色。
溪城卷烟厂的宿舍按道理应该归溪城房管组管,由于卷烟厂的特殊性,溪城房管组并不管理卷烟厂的宿舍,一般都是由卷烟厂内部决定。
那么翟良策所说的房管组,只能是市里的房管组了。
“这事我交给财务部长汪建德办的,我也不知道他办成这样,一会儿我就去骂他。”郑宏儒干笑两声,直接把锅甩给别人。
翟良策没揭穿他,直接公布了宿舍的分配方案。郑宏儒试图阻止,翟良策只放下一句,“市里房管组同意的方案,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可以向上面反映。”
一句话,让郑宏儒彻底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丢下一句,“我这就去市里走一趟。”
翟良策任由他离去,只一心在厂里安排宿舍事宜。
郑宏儒跑到市里向自己相熟的领导的告状,没想到挨了一顿骂,“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你要是还想在卷烟厂干,好好配合翟良策,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郑宏儒呆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卷烟厂的宿舍分配顺利,觅婉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卷烟厂,本来是想直接找刘老的,没想到季萍和季白姐弟两早早地在厂房门口等她。
“婉婉姐姐~”季白率先朝她跑过来,“我跟姐姐有宿舍了,厂里还给了我们两个免费的读书名额。”
季萍也走过来,眼眶红红:“领导说是婉婉姐姐帮我们安排的,谢谢婉婉姐姐。”
觅婉婉摸摸两个小孩的头,“不用谢。”
卷烟厂有自己办的小学和中学,每年会给家庭困难的职工几个免费入学名额。
大锅饭的体制下,虽然在后世看来有诸多弊端,却也不是全无优点的,起码这个时代的人情味很浓,浓到可以让季萍和季白这样的孤儿正常地生活下去。
“婉婉姐姐,我们会努力帮你干活的,不用钱。”季白拍拍小胸脯,保证一般说。
这段时间季萍和季白帮她打理草药田,觅婉婉每个人每月发十二块钱的工资,合情合理。
她帮季萍和季白争取厂里的福利,没有打算让他们报答,“你们安心上学,一码归一码,干活就得拿工钱,哪有白干的。”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宿舍吧,别站在这等我了。”觅婉婉跟姐弟两说完,急匆匆地去找刘为民。
书记办公室里,刘为民看到觅婉婉带来的账册,气的直拍桌子,“他们就是这样窃取厂子利益的,难怪前年卷烟厂的产量是20万箱,利润有六千多万元,去年产量有三十万箱,利润却只有五千多万元。他们,他们怎么敢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账册,觅婉婉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厂子,在七十年代,每年的利润经然高到令人咂舌,只能说这个行业的利润空间极大。
去年开始,卷烟厂的退货问题就极为严重,有时候退货率比销售量还大。刘为民之所以没有想到这块是因为这些年以来,卷烟厂生产的香烟质量参差不齐。
除了他手底下的两个车间,其他车间生产的香烟,一包二十根的香烟,他们装成十八根;外包装也很差,运输过程中经常损耗。
因此,很多香烟销售单位拒绝销售他们厂的香烟,退货问题更是常见。
可刘为民怎么也不敢想象,厂里竟然有人敢拿退货的香烟出去卖,谋取上千万元的利润。
“刘老,这件事情,或许您可以跟翟厂长商量一下。”牵涉的金额过大,此事非同小可,觅婉婉建议道。
刘为民心知这件事情他一个人是办不了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犹豫片刻,觅婉婉将昨天在财务部办公室的所见所闻与刘为民说了,“刘老,财务部的办公室对我来说,有点危险,我不想去了。”
刘为民的脸色青青紫紫变幻了一番,最终白着脸说:“你去车间做配方吧,财务部那边,我自会帮你拦着。”
“那就多谢刘老了。”觅婉婉道过谢后就离开了,这样大的事情,周哲定是无法逃脱。
只是事情大了,处理起来就需要时间。难保这段时间周哲他们闻到味了,狗急跳墙,对觅婉婉做出什么来。
更何况,周哲对觅婉婉的觊觎,已经放在了明面上。
卷烟配方是烟草制作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根据不同的等级和口味需求,将烟叶、香精、香料等,按一定比例混合,形成卷烟配方。
最有技术含量的来了,觅婉婉自然学得认真,一个下午的工作时间很快就过去。
下班时间,谢宴清照旧来接觅婉婉上班,周哲就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觅婉婉。
“他怎么回事?”谢宴清冷着一张脸问。
觅婉婉跳上车,抱住谢宴清的腰,“咱们回去说,不理他。”
她不信周哲现在就回过味来了,恐怕还是想对自己做点什么,想到这个,觅婉婉就犯恶心。
回到家后,觅婉婉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谢宴清。周哲在办公室意图对她进行骚扰,他们几个在办公室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偷卖香烟......
谢宴清听了,立马起身要走。
“哎,你去哪呀?”觅婉婉拉住他。
谢宴清的脸阴沉地能滴出墨水来,“我去阉了他!”
觅婉婉吓了一跳,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你不能去,何必为了一个人渣搭上你的前程。”
谢宴清的脸色如冰山消融,迅速地缓和下来,“你放心,凭他,影响不了我的前程。”
最后,谢宴清仍旧是出了门,觅婉婉没有执着地阻拦他。谢宴清不是个冲动的人,觅婉婉相信他做事心中有数。
明天是休息的日子,觅婉婉打算早点睡,起来后上一趟山。
不想半夜的时候,觅桂兰来敲了她的窗户。
见到觅桂兰,觅婉婉吓了一跳,只因觅桂兰脖子上青青紫紫,还有被咬伤的伤口正在渗血。
“周家知道你做的事情了?”
觅桂兰麻木地摇摇头,惨笑一下,“如果知道了,只怕不只是这样。”
顿了一下,觅桂兰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今天来,是向你道歉的。我知道,之前做的事情道歉没有用,但我总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任。”
“你这样离开,恐怕不行。”她身上背着包袱,显然是打算离开。觅婉婉没有接她的话,转而说起其他的。
觅桂兰突然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行的,我总不能为了一张结婚证把自己困死了。总有一天,等我有足够的实力了,我要回来把这婚离了。”
觅婉婉诧异地看了一眼觅桂兰,没有说话。
“觅婉婉,再见了。”这句话,觅桂兰像是对觅婉婉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从小她就知道,觅婉婉和她不一样。同样的家庭,同样是女儿,同样有一个弟弟。觅桂兰要包揽全部的家务,要带弟弟,要讨好家人。
觅婉婉过的生活,表面上跟她没有什么区别。可觅桂兰知道,她们之间的区别很大。小叔一家都真心爱着觅婉婉,他们不会把她当作一个女儿、姐姐。
在小叔一家眼里,觅婉婉就是觅婉婉,即便觅婉婉不够聪明、木讷、不会说话,那也没关系。但在觅桂兰的家里,这就不行。
她这口气在胸中闷了十八年,今天终于放下了,她觅桂兰的人生,凭什么只由别人定义。
从今以后,她只属于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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