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的拖拉机声响了一路,颠的拖拉机上的四个知青头晕眼花。
池迟一上火车就被车上的气味熏的眼睛疼,好不容易迷迷瞪瞪的睡着了,一觉醒来,来来回回开着窗过了许多站,才把味道散掉。
一下车,带队的指导员喊了十来个人被分配到S市的红星公社,池迟就在其中,他包括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一起被分配到了程家村。
“别难过了,咱们这还算幸运的。”看着池迟被拖拉机颠的蔫儿了,刘书笑着,摸了摸池迟的脑袋。
毛茸茸的触感,看着池迟瞪大眼睛,满脸疑惑的看他,刘书手指了指外面的地,“咱们坐拖拉机都走了这么久,要单凭我们自己走的话,还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呢。”
池迟压下心中在得知池州这么多年一直都讨厌他的难受。呆毛像是在做回应,颤颤巍巍的抖了两下。
他们十来个人由火车又到汽车,好不容易到了红星公社,四个人刚通了姓名,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你们是去程家村的知青?”
刘书回应了一声,那人坐在拖拉机上,喊着:“我也是程家村的,你们上来吧。我们来接你们的。”
看着知青们上来,程涛笑嘻嘻的打招呼,“我叫程涛,开车的是咱们大队一小队的小队长,程长夜。”
“程长夜”,这三个字,直接砸的池迟心里一颤,呼吸差点喘不上来气。
池迟抬头望去,程长夜的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池迟好歹有一米七八的个子,却比程长夜矮了一个头不止。
穿着长衫都掩盖不住那浑身硬邦邦的肌肉,像个铁塔一样,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望得见。
望着眼前的人,明明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脸,却莫名的熟悉。
看着眼前的小知青突然红了眼眶,程长夜看着直直望着自己的小知青,仿佛间觉得他们似乎这样相望了无数次。
程长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小知青已经爬上了拖拉机。
周围几个人坐着聊天,趁着没人注意到。池迟赶紧平复心跳,不禁想到,我这是怎么了。
还没思考多久,池迟就被拖拉机颠的晕晕乎乎,只想躺平。
“我叫刘书,北京来的,你呢。”
看着眼前戴眼镜,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池迟还晕着就看刘书推了推眼镜,指着旁边两人说,“这是湖北来的田宁,和四川的赵瑾。”
池迟拍了拍脸,清醒过来,“我叫池迟,来自上海。”
听着后面少年软糯的声音,程长夜猛地握紧了方向盘,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告诉过他的姓名。
知青们寒暄了几句,本就不熟的人,立马陷入了尴尬。
幸好,程家村到了,拖拉机停了下来,他们一一从车上下来。
再望向程长夜,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好像消失了。
池迟偷瞄着程长夜,这人怎么能长这么高啊,程长夜似乎注意到了这道视线,冷冷的瞥了一眼,池迟立马低下头,假装玩手,头顶的呆毛都软了下来,假装自己能藏起来。耳垂紧张的都红起来了。
程长夜看着池迟的方向,刚在拖拉机上就听见池迟说话的声音,软乎乎的,池迟一低头,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头顶,跟个小孩似的。程长夜想着,勾唇笑了下。
拖拉机是公社的,好不容易才轮到他们村使用,得停到村支部才行。
这次来村支部接他们的是程家村的村长程广田,程二福,何翠翠。
村长程广田道:“程二福是咱们村专门管风纪的,何翠翠,何婶子,是咱们村的妇女主任,女同志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程二福笑眯眯的,看起来好说话的很,何婶子脸圆圆的,满脸盛不住的笑,爽朗开口:“在村子里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婶儿,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程长夜是我二儿子,也是生产一小队的队长,你们以后就分到一小队去。”
“长夜,你现在就带着知青们去知青点收拾去吧。”程家村虽然穷,也来过十来个知青,也不能让他们没地儿住,就草草的修了个知青点。
知青们一听能去住的地方,立马兴奋起来。
知青下乡前都知道下乡的地方怕是穷,大包小裹不知道拿了多少东西。
刘书和田宁两个男的还好,扛起行李就往前走,赵瑾拿的东西少一点,自己也能勉强拿起来,倒是池迟,使劲时脸憋的通红,程长夜上前帮着池迟提东西,程涛也赶忙上去帮忙提起赵瑾的东西,池迟看着另外两个男知青都不需要帮忙,脸一红。
但又实在拿不下,仍由程长夜接过去,自己怀里抱着几件轻的包裹,一蹦一跳就要往前跑,“谢谢小队长。”
程长夜看着池迟耳后都红了,声音又软又糯,不由得心里一软。
池迟红着脸深呼了一口气,幸好有人帮忙,不然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提的多这么多东西。
知音们一路走了20分钟,才走到村子最边里的知青点,池迟对下乡的兴奋,被眼前的黄泥房彻底打碎了。
横排并列两座黄泥房,左男右女充做宿舍,竖排一座稍小的房子,砌了两口灶台,当做厨房,放着一张大桌子供众人吃饭。院子里稀稀疏疏的种着些菜苗,蔫不拉几的
程涛帮忙把行李放到右边门口,摸了把汗,热情道:“左边男生宿舍,这边就是女生的地儿了。”
知青听到声音出来帮忙,池迟抱着包裹走进去,一排的大通铺,里面已经住了好几个知青,勉勉强强挤出了三个铺位。
池迟皮肤白,又一张娃娃脸,眼睛忽闪忽闪的,跟个小孩似的。
周天笑嘻嘻的问:“咱们知青点今年来了个这么好看的小孩啊,你今年多大了?”
池迟不想两边都挨着人睡,连忙占了靠窗的铺,听到有人夸,脸红扑扑的,“我17了,明年一月就满18了。”
刘书和田宁也跟着说了年龄,刘书也就算了,他们说的都是周岁,田宁他们那里说惯了虚岁,这么说起来,还比池迟大几个月。
宋奇笑着说,“那你可就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小的一个了。”
“我叫宋奇,今年31,下乡也有六七年了,你们就叫我宋哥,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来问我。”
几个知青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池迟铺好床,想着刚刚搬行李的程长夜,捏了几块奶糖跑出了门。
刚走出门口,程长夜还没走,就站在不远处和程涛聊天,池迟想想在车上的心颤,没有立即上前。
池迟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瞟着程长夜,抖了抖头上的呆毛,对自己对程长夜过分的关注疑惑不解。
“程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说是马上能好。”程长夜冷冷的回答,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回头。
“婶子她真的是…”程涛气愤的开口。
“好了,别说了。”程长夜眼睛暗了下,打断了他的话。
池迟正疑惑的看着程长夜,被逮了个正着。
池迟被盯的脸红,捏着几块奶糖走向前,犹犹豫豫的伸出手,“谢谢你们帮我搬行李。”
眼前的小孩,因为害羞脸憋的通红,耳垂也染上了粉色。
程长夜不来不收别人的东西,可看着池迟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手指尖在池迟手心里划过。
痒痒的,池迟收回手,不由自主的碰了碰手心,好奇怪啊。
“谢谢。”程长夜看着眼前软乎乎的人,声音也软了一下。
池迟摸了摸耳垂,声音还挺好听的。
池迟莫名不敢和程长夜对视,微微垂着眼,这才发现程长夜手背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绷带,受伤?
想起凶手手上的疤,池迟立马警觉,“小队长,你手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伤。”程长夜看着眼前人突然的紧张,挑了挑眉。
“那,那会留疤嘛。”小狗狗池迟继续自以为很隐秘的小心翼翼的打探。
“会吧。”程长夜看着池迟突然紧张的样子,不由的有点疑惑。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嗐,男人留块疤算什么。”旁边的程涛替程长夜回答了。
“我们在村子里干活也会留这么大的疤啊。”池迟隐藏着小心思,细细的打问。
“哪能啊,他这是上山受了伤,整个村子里就他一个手上能受这么重的伤了。”
旁边的程涛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还有事呢,走了啊,谢谢你了,小知青。”
池迟低掩着头,不由得深思,上一世他是在村里遇害,下乡后他一直也没有回过家,要和他有仇到想杀他的,也只能是村里人。
池迟他很清楚,前世今日太过于虚无缥缈,更何况在现在这种条件下,他也不能单凭着记忆去指认谁,只能徐徐图之。
池迟望着程长夜的背影,根据刚才程涛说的,这个村子里手里留疤的差不多就程长夜一个,他可能会是凶手吗?
池迟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思考时,没注意到两人已经走远了。
程长夜看了看手上的绷带,又瞟了眼站在原地的池迟,压下来心中的疑惑。
程长夜家在村子的中间,他远远的在路上就看见家里已经升起了烟。
程长夜家的条件算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了,家里程长夜这个壮劳力,年年满公分,程广田和牛二妮两人也能各赚七八个公分,这都算家里的公账。老大程长明进了县里的纺织厂,一个月37块工资,交20块到家里。底下程长初,程兰都在上学,也能帮着打打猪草。手头里可以说是十分轻松。
中间一间亮堂的堂屋,左右两间正房,东边还有三间厢房。厢房背后圈了个小小的鸡圈,养了三只鸡。
等他推门进去,他娘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开始吃饭了,看他进来,睨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往程长初,程兰碗里夹菜。
也不关心程长夜吃没吃饭,程长夜也已经习惯了,倒是程兰抬头开口问,“二哥,快过来吃饭。”
牛二妮瞪了程兰一眼,没好气的说:“管好你自己,少管别人。”
趁着牛二妮训程兰,程长初又使劲给自己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头都没抬一下。
程长夜冷漠的瞥了牛二妮一眼,“吃过了。”边打边走回厢房。
程长夜走回房间,关好门,摸出长衫口袋里的一卷毛票,扒拉出开木架床头地下他特意挖出的小坑。把里面的铁盒拿出来,手心里的毛票塞进去,犹豫了一下,把池迟给的糖放了一块进去。盖好盖子,重新埋好。
另一块奶糖被剥开放进嘴里,程长夜躺在床上计算自己的存款,原本的一千三百五十六块三毛四,再加上今天赚的一百三十七块二,一共一千四百九十三块五毛四。
快了,程长夜想,盖一套房子连着地基,砖头,人工,差不多也就两千块。下个月多跟着干点活,也就赚出来了。程长夜和村东头的刘老头学着干木匠活,现在虽然不让做买卖,但手艺人却是不限制,刘老头知道他不想让家里知道,也就帮他瞒着,每次他去干了什么活,就把那份钱给他。
嘴里的奶糖甜的很,老是让他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软乎乎的小知青。他得到的好总是这么少,但是有点就够了。
山里天黑的早,池迟整理好东西,洗漱一下就飞快的钻进被子里。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思考。
根据程长夜手上据说是村里唯一的一块疤,笨蛋池迟做出了一个大胆推测,不会程长夜就是那个凶手吧。
可程长夜那么好看,想起程长夜一脸的正气,池迟又有点点怀疑。
有了,我可以偷偷观察他,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动机,不就的了。
小狗狗池迟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就听见宋哥迷迷糊糊的嗓音:“池迟,别翻来覆去的了,快睡吧,明天六点就要起呢。”
池迟赶紧躺平,六点,池迟刚才为自己机智的兴奋彻底消失。
什么凶手什么疤什么哥哥,彻底从他的脑子里飞走,只剩下大大的两个字,“六点”
这么冷的天,让他六点起床,小狗狗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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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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