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少年睁开眼，脑中一片空白，脑袋隐隐作痛。
窗外风吹过竹林发出一阵沙沙声。
他觉得这声音莫名很烦，也许是因为此刻他的意识比较模糊，头脑不太清醒，头有点痛。
他扶着额起身，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中，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
他环顾四周，身边站了几个人，单从外貌上看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在这里的人似乎一直在这里，见他醒了，激动不已。其中一个人想伸手扶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师”字不知为何刹住了嘴，而后叫道：“师弟，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刚才的头痛已经没有了，仿佛是从梦里带出来只是自己没有分清梦与现实一般。
不舒服的地方是没有了，但……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是……？”
“哦，我们是你的……师兄，这里是诛云峰。”
***
当今修仙四大派唯有诛云峰是所有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
听说是无论多草包的人只要能拜到诛云峰当这里的弟子，不出三年五年也能人模狗样。且不论有多大的本事，至少解决一些寻常妖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十二年前，谁人不知那次诛云峰的拜师。据说是诛云仙峰几百年来最盛大的一次拜师，也是诛云峰里粹明仙尊最后一次收弟子，现场的人是如过江之鲫。
当今修仙世家里，人人都想拜的师傅莫过于诛云峰的师尊淬明仙尊。
据说他长相极好，诛云峰不少女弟子为之倾慕。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年纪轻轻就担任了掌管诛云峰的要务，因为前峰主过世的早，阮逸的修为也是那时最厉害的，和前任峰主不相上下。
于是他们都说阮逸是天纵奇才。
谁要是能做了他门下弟子，那可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诛云峰每二十年收一次徒，因为听说这次是粹明仙尊最后一次收徒，今年来拜师学艺的人比往年多了不知多少。
他们之中有慕名前来的，只想着如果能拜到粹明仙尊座下自己多有面子，但也有诚心求学拜师的 。
远处看去，诛云峰是翠色一片，山上多喜种竹。
竹，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楚逸安，你怎么也在这？”一个粗嘎嘎的公鸭嗓突兀的响在人群当中。瞬间一部分人的目光被吸引了去。
顺着目光，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冬日棉服略显得有些胖，脸上有一些青春痘和雀斑的少年趾高气扬的看着另一个看着瘦瘦弱弱的人。
其实他身高在同龄人里算是比较高的，所以显得比较瘦。
他身上上的是件粗布麻衣缝制的棉服，到处打满了补丁，已然穿了很多年，衣服还有改版的痕迹，看来是长高后不合身改的。
虽然衣着破烂简朴，但也架不住他这张好看的脸，让人自动忽略掉他身上的衣服。
“问你话呢？你这扫把星怎么也来这里？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也不怕给这里带来什么晦气。
他看着面前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脸上就写满了两个字：
——嫌弃
那人被这样说也只是一昧的低着头听他滔滔不绝的骂着自己。他有分寸，在这里闹事终归不好。
周围的人都是属于看戏状态，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他帮忙。
因为他们觉得现在也不知道谁会成功拜上师父，他们怕万一帮了他结果他连个狗屁师父都没拜上反而那个人拜上了反过来压榨欺负他们。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山上的钟声敲响了，这就代表着他们马上要进殿参选了。
公鸭嗓少年听见动静后也没再继续下去，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走远了。
仿佛就再说就算你来了这里也不可能入选。
拜师的人分成四拨，一拨一拨进殿。
说来还真是讽刺，那个在殿外和其他人发生争执的人叫江凌轩。听说在殿前失仪，差点被轰出去。只因为参选时有一个人因为心悸昏倒撞到了他身上让他一个踉跄，他直接破口大骂：靠！他妈的有病啊！
诛云峰以清修为本，这种人留在这里实在不妥，可能会随时惹祸。坐于高台上的阮逸蹙了蹙眉，本来是要将之直接赶出去的。还是坐在角落的一位老仙长看他还算和自己有点缘，有点修仙的资质将他收入门下，这才让他没被赶下山去。
反倒是和他起了争执的那人——楚夏深。
反而机缘巧合下拜了所有人都想去的淬明仙尊座下。
***
舍外，下着鹅毛大雪，竹林内的地面上落了一尺厚的雪。怕滑倒，舍外周围楼梯处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把雪清理了一下。
外面刮着冷风，隐隐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阮逸微微勾起嘴角，背对着门专心做着手里的事。“怎么这么晚不睡来我房里？”
谢宁在门口停下了步子，笑着说：“这不是想师父了吗？”他搓了搓被冻红的手。
一阵清风吹过吹开了房门。“进来吧，外面冷，还下着雪呢。”
谢宁小心翼翼带上门，来到阮逸身旁。“还是师父疼我。”
阮逸起身去了一趟书房，“小谢宁不会是闻到我这煮着君山银针的味道，顺着茶香找为师来讨茶喝的吧？”
谢宁本来还凑近住着的茶壶嗅了嗅，闻言立马坐直了。“才没有呢，徒儿是听说师父您今天收了几个弟子，我是想来问问您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新来的师弟们啊？”
阮逸本来是开着窗的，这会却施法关上了窗。
阮逸面上带笑从书房里端出来一盘点心。“嗯……可能得等到三天后正式的拜师大典结束之后了。”
他将点心摆到了茶桌上，给小徒弟倒了杯暖茶。
“诺，你二师兄刚给为师送来的桂花糕，就着茶吃吧。”
听后，谢宁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师父对谢宁最好啦！”
边吃边问：“师父这次收了几个座下弟子啊？”
阮逸想了想，说：“六个吧。”
“那再加上我和三个师兄您座下就有十个弟子啦。”
阮逸眼底泛起一层不可察觉的情绪，转瞬即逝。
突然他瞥见了谢宁被冻红的耳朵。“下次这么冷的天就别出来了，呆在你屋里。”
谢宁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师父这是怕冻坏了徒儿吗？”
吃完第二块桂花糕后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问：“师父，我听说有人在今天殿选的时候失仪，怎么回事啊？”
阮逸只是笑着，说：“没事，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罢了。小谢宁今年……十四了吧。”
谢宁看着阮逸，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嗯！过了今年徒儿就十五了！”
阮逸笑着摸了摸谢宁的头：“嗯，再等等……”
嗯？
谢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怀疑的看向阮逸。“师父……您要等什么？”
“没什么。”阮逸说。“为师的意思是，等到你成年那天为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谢宁：“什么礼物？”
“等你成年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
这场雪连续下了两天，第三天时终于见了太阳。
正式的拜师大典当天，所有被选中的弟子皆站在殿外，进行第一个阶段。
由清明仙尊点化，净心。其意以后在次静心养性，潜心修行。
江凌轩因为没有拜到一个好师父门下，觉得自己那天明明什么错都没有，那不是无缘无故被人撞了的正常反应吗？
此时的他心里正窝着火，结果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人竟然也在这，而且站位是淬明仙尊弟子处。心里更加窝火。
清明仙尊点化完所有人后，前脚刚离开，后脚江凌轩就开始找茬。
风吹过每个人的脸颊犹如一道寒刃。
他走向楚夏深，满脸不解。“凭什么你这样的可以成功入选成为淬明仙尊的弟子？！”
楚夏深被他莫名的找茬整的措不及防，只能说：“那个，先熬过拜师大典你再找我的茬也不迟啊，仙尊就在里面，万一外面我们的动静惊动了尊驾可不好。”
他都这样提醒了，换做旁人早就走人先把这件事放一放等正式拜过师后再谈。
但偏偏江凌轩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粗嘎嘎的公鸭嗓继续喋喋不休：“我说你还得挑个时候吗？你和你娘当初不就是我们家下贱的奴仆吗？怎么？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仙家近院，他这么说也是真的不怕被里面的人听到。
身后雪被人踩的嘎吱响，由远及近来到他身后。
“你这人好生猖狂，这还没拜上师呢就如此，要是真的让你拜上师了你不得上天啊？”
江凌轩回头一看，一个俊秀挺拔颇有仙风道骨的一位少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此人，觉得也就是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
“你谁啊？我告诉你少管闲事。”
“绣花枕头”开口了：“就凭你刚刚对他的态度，这闲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还不等江凌轩说话，“绣花枕头”再次开口：“你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人家虽然之前是你的下人，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江凌轩直接语塞了，他恼羞成怒。“不是你他妈谁啊？有种你报上名来让小爷我看看你什么玩意。”
“那你听好了。”少年一字一句道：“诛云峰淬明仙尊座下第四弟子，谢宁。”
谢宁在山下还是有些名声的，毕竟听说是阮逸最喜爱的弟子。
但也只是听说，谁也不知道这个淬明仙尊最宠爱的弟子长什么样。
而江凌轩这个人还真是蠢到极致，没脑子到极致。
人家都说了他是淬明仙尊的弟子，况且这还是在诛云峰内，谁给你开这种玩笑？
“你说你是谢宁我就信啊。”
在殿外侯着的众人：“……”
谢宁：“……”
“没脑子要不我带你去找医师治治？”谢宁直接回怼。
正欲接着说话，大殿的门被打开，莫名有一股庄严感。门口站着一位看上去有点年迈的老人。
“请已接收点化的待选弟子进殿！”
现在想闹也闹不了了，江凌轩直接被迫闭嘴站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跟着进殿。
大殿内，阮逸坐在最中央最高处，那是他地位和权利的象征。接着由上往下依次坐着的是诛云峰德高望重的其他仙尊。
在这么一群人里，阮逸最为年轻，也处于一个最高的位置上。
谢宁站在门外，挪到大门边悄悄看着里面的情形。
阮逸眼睛尖，笑了笑直接问：“你来干什么？”
谢宁刚才怼人的气势已经不在，乖乖走进大殿内参拜各位长辈，作揖。
江凌轩还在想这个人要完了，结果下一秒狠狠打脸。
阮逸：“小谢宁怎么来这了？”
江凌轩：“？？？！”
他现在的脸色真是一会绿一会白一会红，内心炸了吧。
谢宁抬头，朝前走了几步，说：“回师父的话，徒儿本来是路过，想着今天是新的师弟们入山正式拜师的日子来偷偷看两眼凑个热闹，结果看到此人在这里仗势欺人。”
说着，他指向大殿内站着的江凌轩。
门外传来落雪声。
江凌轩不由得心中一紧，直接辩解：“请师尊明鉴，弟子……弟子没有！”
坐在正中高处的阮逸眉头微皱，在阮逸旁边的人摇着折扇说：“你不是三日前殿前失仪的人吗？今日又在殿外为何仗势欺人？！”
此时此刻他还在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啊？说啊？只是没拜到我师父为师不受你待见的人却成为了我师父的徒弟，你心里嫉妒不解生气便开始仗势欺人？”
江凌轩：“……”
“要仗势欺人也轮不到你。”
在高堂之上的阮逸斥道：“好了！谢宁从不说谎，倒是你，两次生事，要不是有人要收你为徒当日你就被逐下山去，今日又怎会来此？”
江凌轩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开始认错：“师尊！弟子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阮逸明显不耐烦了。“够了！本尊不想听了。江凌轩先前殿前失仪，今日在殿外与人发生争执，仗势欺人，逐出山门，自此世代不允许再上诛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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