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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直白的一句驳斥。
宋尔佳听了,当即沉默不语。
安静地走在路上,彼此之间的氛围,复杂又别扭。
怎么会这么别扭呢?搞得她们是一对小情侣似的。
宋尔佳懊恼地直皱眉。
走到了医院门口,阮祯却忽然发出邀约:“不是说下周想去海边看日落吗,你还想去吗?”
心情峰回路转,宋尔佳愣了愣,眉目舒展,嗷地一声,用力点了点头:“想!”
阮祯说:“那周末见。”
宋尔佳挥了挥手,和阮祯告别,语气几近欢呼雀跃:“周末再见!”
宋尔佳转身离开。
阮祯目送宋尔佳的背影远去,目光隐约流露一丝期待,半晌,不见人转回身来,她低头笑了笑,也转开身走回科室。
宋尔佳走出了一段距离后,站定,回头,望着阮祯背影,直至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她才转回身,继续走。
*
舍友周舟一连好几天没回大学,住在高中宿舍,陪伴照看童童。
宋尔佳只能通过微信打探到一些零碎的消息。
童童的情况越发严重,不愿见人,不愿再去教室上课,某次甚至在食堂就餐时,突然昏厥过去。
童童的母亲归国了,带童童去三院看精神专科医生。
医生诊断出她患有重度抑郁症,建议住院治疗一段时间,通过服药去控制情绪,等情绪缓和后,再结合心理治疗。
她的母亲忙着国外的生意,同意送她住院,签署了同意书后,给童童和学校的老师丢了一大笔钱,匆匆忙忙奔赴机场,又出国去了。
宋尔佳和舍友周舟唏嘘不已,青春期的小孩,正是心思敏感又细腻的时候,有这样的母亲,小孩会生病也不奇怪。
宋尔差不多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能够感同身受。
父母不是完全冷漠完全不爱,而是施舍般给了一点爱,让人存了念想,当渴望获得他们更多关注时,却被完完全全忽视,乃至弃之不顾。
如果当年不是阮祯出现,拉了自己一把,宋尔佳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宋尔佳忍不住给阮祯发了一条消息:【阮老师,当年我第一眼看到你,觉得你挺好看的,你呢,你第一眼看到我,是什么感受呀?】
她捧着手机,满心期待,等待阮祯的回复。
半个小时后,阮祯回复:【非主流。】
宋尔佳看见这条实诚的回复,气得半天没搭理她。
*
周末眨眼就到,宋尔佳淡妆打扮,出门赴约。
海滩就在三院的不远处,可她从大学城赶过去,足足要2个小时。
江州市的机场,到宁城的机场,也差不多是2个小时的行程。
18岁那年的除夕,宋尔佳买了一张去宁城的机票,谁都没有告诉,偷偷摸摸去了宁城一趟。
她知道阮祯的工作单位,宁城市第一医院精神科。
她没有联系阮祯,只是在医院附近的市中心走了一圈。
阮祯下班后,习惯在外面逛一圈,散散心,再回家。
宋尔佳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在宁城市中心的街上,想象阮祯下班后逛街散心的模样,用力呼吸了几口宁城的空气,品尝了宁城的街头小吃,然后,打道回府,连夜飞回了江州市。
宁城的冬天寒冷刺骨,空气中雾霾严重,街头的小吃太甜,宋尔佳嗜辣,实在喜欢不起来。
可她确确实实认真考虑过——毕业以后,要不要去宁城工作。
答案是:不去。
在医院门口,一见到阮祯,宋尔佳就开口道:“你看,还是我们江州好吧?想看海就能看海,宁城那个地方,都没有海滩、落日可以看。”
阮祯刚从医院的实验室出来,指尖弥留了手消的酒精味。
她没搭理宋尔佳的话,低头嗅了嗅指尖,说:“我回一趟办公室拿东西,你要在门口这里等我,还是到科室里等我。”
宋尔佳看了眼手机时间:“懒得上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动作快点。”
阮祯嗯了一声,转身,疾步走回住院区的科室。
宋尔佳拎着手提包,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在等待对象梳妆打扮,前来赴约。
忍不住低头笑出声。
令人愉悦的错觉。
低头时,余光无意间,瞥见医院喷泉边上的木质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尔佳定睛一看,是安安。
周舟的学生。
她走过去,和安安打招呼:“安安,还记得我吗?”
仰头看着医院大楼的安安,看向宋尔佳,羞涩地微笑了一下,小声说:“我记得你,你是佳佳姐。”
宋尔佳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探望童童吗?”
童童看着医院的大楼,轻声道:“不是,我见不到她。”
三院有规定,新入院的患者,如无特殊情况,一周后才可探视。
因为有时候,家属探视精神疾病患者,并不能给患者带来关怀,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不利于治疗。
且为了保护患者**,探视封闭区患者的人员需是患者的直系亲属,非直系亲属一般不予探视,朋友、同学、同事等非亲属人员想要探视患者,还需取得患者监护人的同意。
“慢慢来,会好起来的。”宋尔佳安慰道,又说,“你们之间的感情真好,她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吧?”
安安轻轻嗯了一声。
宋尔佳说:“我上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不是同班同学,而是你认识的那个阮医生,我觉得,如果有一天阮医生也生病了,我大概也会和你一样,很担心她,但她肯定会希望我不要过于伤心,会希望我能够先照顾好自己的,同理可得,你的好朋友童童,肯定也会希望,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想和我们一起去海边走一走吗?”
安安摇摇头,还是看着医院的大楼:“姐姐,你们去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你快高考了。”阮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边。
长椅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望向她。
阮祯看着安安,继续平静道:“高考毕业,大学毕业,经济独立后,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要有等待的耐心。”
安安听明白阮祯的言下之意,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宋尔佳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你们是不是在说别的事情,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什么问题,会在经济独立后迎刃而解?
阮祯移开视线,看向宋尔佳,目光柔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
两人从医院出来,步行至海滩。
宋尔佳扎起头发,脱了鞋,赤脚踩在海岸线边缘。
潮水起起落落,海浪一波一波席卷而来。
阮祯走在宋尔佳边上,手上拎着两杯冷饮,看宋尔佳赤脚踩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
“哎,我要是被海水冲下去,你可要救我。”宋尔佳朝沙滩上的人道。
阮祯撩了撩被海风吹乱的长发,说:“我不会游泳。”
“啊?你以前不就说要去学吗?还没学会啊,那没事,喊人捞我就行,捞上来了,你给我做心肺复苏!”宋尔佳在脑海幻想那些场景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过头看身后的阮祯,怂恿道:“你快把鞋脱了,一块过来玩!”
阮祯说:“不玩,你们小孩子才爱玩,我给你拍照。”
在海岸边赤脚玩水的几乎都是还在念书上学的小孩,偶尔才会看见一两个童心未泯的成年人戏水。
宋尔佳大大方方摆出一个“耶”的姿势,让阮祯拍。
拍了几张,宋尔佳后知后觉嘟囔:“什么我们小孩子?胡说八道……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们是同辈,同辈!知道吗?”
与她十七岁那年说过的话语,何其相似。
阮祯淡淡一笑,没说话。
宋尔佳闹她:“你快脱鞋陪我一块玩,快点快点,不然就和你绝交五分钟。”
又是撒泼式的无理取闹。
阮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挽起裤脚,脱下凉鞋,向前走了几步。
潮水涌上来,拍打在小腿上,激起一阵阵舒适的凉意。
宋尔佳抬起脚,泼了些海水到阮祯的脚上:“这就对了嘛,出来玩就要放开玩。我们待会再去买个风筝放着玩。”
阮祯不置可否,轻吐出两个字:“幼稚。”
宋尔佳哼了一声,抬起脚,撩起海水,又泼了阮祯一脚的水。
不料下一波潮水来势汹汹,一波巨浪冲过来,宋尔佳单脚站立不稳,被冲得一个踉跄,险些就要跌倒在海水中,阮祯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她:“小心。”
宋尔佳紧紧攀住阮祯的一只胳膊,稳了稳身子,站定后,拍了拍胸口,说:“好险,差点把我这小身板冲下去了。”
阮祯牵过宋尔佳的手,说:“要涨潮了,上去吧,我们去岸边的咖啡厅坐坐。”
“不要。”宋尔佳拒绝道,“我好久没来海边玩了,趁今天来,要多玩一会儿。”
阮祯挑了挑眉,问:“平时不和同学、朋友来逛?”
她记得,高中那会儿的宋尔佳,几乎每个月都要到海边看看日落、捡捡贝壳。
宋尔佳:“很少,除非是朋友强烈要求来这里玩,否则我一般不来。”
“嗯?为什么?”
宋尔佳没回答。
因为,从前,她可以一个人坦然无惧自得其乐地看海边日落,轻松又自在,后来,阮祯陪她逛过这个沙滩的每一角,再后来,阮祯离开这座城市,她每次一个人来这里,都会克制不住地想起阮祯,然后感到万分孤寂。
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一个人不孤独,想念一个人才会感觉万分孤独。
她不肯说,阮祯也不再继续追问,继续牵着她,赤脚行走在海岸线边缘。
海风清爽,海水清凉,宋尔佳看着阮祯明艳动人的侧脸,又垂眸看向两人相牵的手,心跳一点点加速。
注意力再无法集中在海上风景,宋尔佳被阮祯牵着,心不在焉,走了一段路,她主动挣开阮祯的手。
虽然同性好友之间,牵牵手逛逛海滩再正常不过,但她对阮祯好像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不是师生情,也迥异于友情。
感受到宋尔佳挣脱的力道,阮祯松开了相牵的手,继续走在海滩上,若无其事般,道:“尔佳,我周末都是一个人在家吃饭,你以后周末无聊,可以过来一块吃。”
宋尔佳一愣,记忆飘回了久远的高中。
不是师生情,也迥异于友情……那是爱情啊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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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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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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