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齐妄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他一边忙着上诉的事情一边打包行李，准备回美国。
虽然人不在，他还是会偶尔的和陈念、郑一鸣等人电话联系，只是临近高考了，大家都忙，还误以为他也很忙，便联系的不多。
因为在除齐妄之外所有人的规划中，都等着高考结束后大家伙痛痛快快的玩上三个月，也就不差这么几天了。
用校长的话来说就是，只有站好最后一班岗，考出一个好成绩，才能有一个明媚的未来和愉快的暑假。
可能是瞒的太好了，齐妄的“谎言”竟一直没有露馅儿，所有人都以为他待在家里接受一对一的单独辅导。
以至于发放准考证那天齐妄没有回校，吴刚解释说准考证已经私下给到齐妄手里了，也没有人怀疑。
事实是，齐妄不会参加高考，他根本就没有准考证。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来到了五月底，官司的二审到来，齐妄没有抱什么希望，从一开始他所求的就是尽量的拖延时间，让他可以熬到高考之后再被遣返。
因为审判结果下来后就要立即执行，齐妄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着不去庭审，只要他人不在场，最终审判就无法出结果，他也不会立刻被驱逐出境。
于是，齐妄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逃避出庭，比如在冷水里泡澡，里面还加冰块的那种，然后他就成功的发了高烧，因病无法出庭受审。
齐欢颜和宁梓柔知道齐妄做的这一切后，心疼的直掉眼泪，齐妄却甘之如饴，甚至为又拖了一天而感到庆幸。
六月六日那天晚上，齐妄久违的和陈念视频通话。
视频刚一接通，陈念就说道：“你是不是瘦了？”
齐妄泡冷水导致高烧不退，确实是瘦了不少，但他不能让陈念担心啊，就笑嘻嘻的说道：“我找的角度好，显瘦。”
陈念哈哈大笑，揶揄道：“我还以为你学习太用功累瘦的呢。”
齐妄眉毛一挑，用有些惊讶的语气问道：“我是那种人吗？”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后，陈念就询问齐妄在哪个考场，好在齐妄从吴刚那里一早收到情报，胡乱编了一个与陈念不同的考场应付过去了。
算一算时间，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现在开着视频通话，齐妄都觉得心酸。天知道这一个多月他有多想陈念，好像每天只要看不到她，他的心就是不完整的。
接下来的四年他们都将如此度过，他该怎么熬下去？
这一个月里，齐妄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放弃这段感情，毕竟他得离开四年，让陈念陪着自己谈四年的异国恋，是不是太自私了。
陈念会答应吗？接受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看不见、摸不到的男朋友？有哪个女孩儿愿意初恋就谈这种的？
她一定也会希望男朋友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吧，就算不在同一所大学至少也在同一座城市，他们可以时常见面，可以一起吃饭逛街约会自习。
她生病的时候有人陪她去医院，她难过的时候有人为她擦眼泪，她开心的时候有人跟着她一起笑，她疲惫的时候有人借肩膀给她依靠。
天冷的时候为她添衣，天热的时候带她去吃冰淇淋；每一个节假日和纪念日都有礼物，还有满满的仪式感；他们可以手牵着手在校园里压操场，可以在路灯下接吻……
如果他们在一起，这些他统统可以做到，甚至做到完美，他敢保证自己是最好的男朋友。可前提是他要在她身边啊，而不是远在大洋彼岸，隔着手机屏幕。
无数次的想要放弃，就有无数次的不舍。齐妄只要一想到他们不能在一起，未来的某一天陈念会属于别的男孩子，他的心就疼的厉害。
那种痛苦甚至比当初看到宁梓柔为黄毛猥/亵还要强烈一百倍。
他不能忍受永失所爱，所以在无数次的说服自己放弃无果之后，他下定决心让陈念自己选择。
等到高考结束后，他就会将一切坦白，然后将选择权交到陈念手中。如果她依然坚定的选择和他在一起，他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等到四年期满，他一定第一时间回国，从此以后她在哪儿他就去哪儿。
可若是她接受不了这种异地之苦，想谈一个可以随时触碰的到的男朋友，他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然后他会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永不再打扰，就让她以为他们的相识只是一场梦，就当她从来没有认识过那个叫齐妄的男孩儿。
*
为期两天的高考正式拉开帷幕，这一天，天朗气清，温度也不算太高，是个适合考试的好日子。
这一天，全世界都在为高考生们让道，所有的路人都会对他们报以鼓励的微笑，默默的在心里喊一声加油。
这是全国莘莘学子们的好日子，是他们寒窗苦读十二载的终结篇，每一个人都希望他们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来给这十二年画上完美的句号。
齐妄没有参加考试，却早早的出现在了考场，只不过是陈念的考场。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躲在偏僻的角落里，一副怕被人看出来的架势。现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除了考生还有老师和家长，他们一起来护送孩子们进考场，共同见证他们取得好成绩。
在人群中，齐妄一眼就瞧见了陈念。
旁边陪同的是她的父母，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走向考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或许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今天陈念穿了一条水红色的连衣裙，青春靓丽，衬托着她雪白的肌肤，在人群中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她走过的地方几乎每个男生都会侧目而视，眼睛里带着惊艳。
齐妄不远处有一位女生，好像就是他们四中的学生。女生指着陈念对父母说道：“妈，你看到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皮肤白白的、长得特别漂亮的女生了吗？那可是我们四中的第一学霸，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连着三次摸底考试总分都上了七百一，她高考还有十分的加分呢，物理竞赛一等奖得来的。”
女生的父母感叹道：“成绩这么好？长得还这么漂亮？这种女孩子真是天之骄子。不过我女儿也很棒，妈妈告诉你，待会儿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不要马虎……”
齐妄悄悄瞥了女生一眼，心里骄傲的不得了，仿佛比自己被夸还要开心。
他的女孩儿就是优秀，他自豪点怎么了？
齐妄看着陈念远去的背影，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呢喃道：“陈念，祝你得偿所愿。”
*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齐妄迎来了二审，他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折腾了。
齐妄当庭认罪，表示接受判决结果，依旧是驱逐出境四年，三日内他必须离开中国境内。
一从法院出来，齐妄就给陈念打去了电话，约她下午见面。
陈念爽快的答应了，但电话一挂断，她的脸就红了。
她知道今天的见面齐妄要和她说什么，她也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准备。
努力了十二年的高考终于结束了，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将迈入新的阶段。
很多从前没做过的事，她都想要尝试，比如说就在今天上午，她和林若若一起去打了耳洞，虽然此刻两边耳朵涨的发疼，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戴上美美的耳饰，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还有接下来的约会，如果不出意外，她即将就要成为齐妄的女朋友。
约会定在下午三天，陈念破天荒的早早就紧张起来，她甚至冒着被林若若揶揄的危险，将林若若叫到家里来给自己做形象顾问挑选衣服。
林若若得知待会儿两人要去约会而且齐妄很可能会表白，兴奋的尖叫个不停。她一反常态的没有打趣陈念，反倒是很认真的帮着出主意，势必要把陈念打扮的美美的。
开玩笑，平日里不正经也就算了，她姐妹的好日子，她必须比谁都正经都认真。
在林若若的建议下，陈念穿了一条樱花粉色的公主裙，搭配上玛丽珍皮鞋，头发就自然的披散下来，再佩戴上齐妄送的项链。
林若若甚至还给陈念化了淡妆，虽然只是薄薄的打了底、描了眉毛又涂了点口红，也足以让本就美艳动人的陈念更加的不可方物。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陈念背上包包拿着手机准备出门，两个女孩儿在门口鞋柜处换鞋，林若若眼睛突然就瞥到了某样东西。
“看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还好及时看到了。”林若若说着，就从鞋柜上面放东西的架子上拿下来一包口香糖递给陈念。“装着，在出租车上吃一片。”
“为什么？”陈念狐疑的问道，但还是听话的将口香糖放进了包里。
林若若这会儿终于是有点不正经了，她搂过陈念的肩膀，眼神揶揄，调戏道：“傻姑娘，你们在一起后他肯定会吻你的，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保持口气清新。”
“讨厌。”陈念的脸羞的通红，她不好意思再看林若若，飞奔着出了门，“你负责锁门。”
就这样把自己的家留给别人了。
陈念乘坐出租车来到约会地点，那是一家非常漂亮的网红甜品店，很多年轻人跑来打卡拍照。
今天并不是周末，又是上班的时间段，所以店里人并不多，陈念赶到时齐妄已经等在门口了。
齐妄一见到陈念眼睛就亮了起来，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陈念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和齐妄对视。
“走吧。”齐妄拉开甜品店的门，带着陈念走了进去，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但两人的颜值都太高了，从进门开始，从店员到顾客都盯着二人看，眼睛里全是惊艳和羡慕。后来过来点单的服务员笑着打趣道：“二位以后能不能多来我们店里，我们店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我给你们打折。”
陈念和齐妄笑了笑，开心的点了餐，服务员磨蹭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走人了。
这时齐妄留意到了陈念红肿的耳朵，指了指，问道：“你的耳朵？”
“打了耳洞，今天上午和若若一起去的，怎么样不错吧，我早就想打了，终于熬到了高考结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陈念俏皮的说道。
齐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再次见到陈念后，她比以前活泼明朗了不少，就好像高考这个沉重的枷锁终于从身上移走，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做自己了。
“看来你还有一颗向往自由叛逆的心，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被高考封印了。”齐妄笑的眼睛微微眯起，满眼都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儿。
陈念不是第一次被齐妄用这样的眼神看了，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就有些害羞，好像有一种酥麻感在全身游走着。
她想起之前林若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齐妄不光长得帅，眼睛尤其的好看。他的眼型本来就招桃花，再配合着他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刻意练过的眼神，简直是看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深情。女孩子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看，没有能不沦陷的，就算不是喜欢的那种沦陷，也得心里小鹿乱撞。
之前林若若这么形容的时候，陈念还不以为然，可是今天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他就这样笑眯了眼睛，浓情蜜意的看着她，深情的仿佛她是这个世间最后一件珍宝。
陈念觉得浑身都在发热，脸颊的温度更是不断上升，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一定是红了，她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否则她会大脑充血晕过去的。
“那个，你考的怎么样？今年的题其实瞒难的，我从考场出来，大家都在哀嚎。”陈念无奈之下还是得将话题转回到老本行——学习。
齐妄本来因为见到了陈念心情很好，也暂时忘记了他马上就要离开的事，可是陈念害羞之下聊起高考打掩护，又一次的将他拉回了现实中。
“哎。”齐妄不自觉的叹了口气，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陈念听到叹息声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抬头看过去，发现齐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也带着难掩的落寞。
看来“你考得怎么样”这个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无需再多问。
陈念有些后悔提到了扫兴的话题，只得安抚道：“你别丧气，题目难的话录取分数线就会降下来，大家的分数都不高。”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题目难对你来说是有利的。
学生们之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那一年的高考题目比较难，对成绩特别好的和特别不好的同学来说，都是有利的。
成绩特别好的，可以通过题目难和后面的同学拉开差距，就比如陈念，反正到了她这种水平，无所谓难不难了，对她来说都是so easy。
而成绩特别不好的呢，是因为无论题目难还是易自己都不会，总分差别也不大，反而是能将那些中间大部队的分数拉下来，各大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也会跟着降，对他们其实是有利的。如果再遇到郑一鸣那种特别会蒙选择题的奇葩型选手，谁不定还有意外惊喜。
当然了，陈念不可能直接对齐妄说题目难对你这种差生来说是优势，她只能绞尽脑汁的苦思如何安慰，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对方宛如晴天霹雳般的回答。
“陈念，其实我没有参加高考，我没能去考试。”齐妄咬了咬牙，终于是狠下心来说道。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陈念仿佛没反应过来齐妄在说什么，下意识的追问道。
“我说我没有参加高考，考试的时候我没去。”齐妄苦笑道，有些话只要开了口，后续也就没那么难说下去了。
“为什么？”陈念一字一字的问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气。“齐妄，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明白为什么齐妄不去考试，他明明努力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在最后关头放弃。
齐妄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里已经不见痛苦和挣扎，只有一片清明，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念，说道：“是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说给你听。”
接下来，齐妄就将整件事一五一十的讲给陈念听。当然了，他并没有每件事都说，比如他为了等陈念高考结束后再走坚持上诉拖延时间，再比如为了延迟开庭故意泡冷水澡让自己发高烧……
齐妄大约说了二十分钟，从头到尾陈念都一言不发，全程眼睛都瞪的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好似听这“精彩”的剧情入了迷。
说完后，齐妄苦笑了一下，看着陈念的眼神里全是不舍和抱歉，“对不住，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去京市念大学，但我要食言了。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美国。”
“明天下午的飞机回美国”，这句话算是彻底唤醒了陈念，她狠狠打了一个激灵，激动的看着齐妄，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会不会有事？我的意思你到了美国还会不会有麻烦？”
“别担心，只是限制入境，四年内不能来中国，等时间一到就没事了。”齐妄笑着安抚道，不知怎的，陈念的担忧和惊恐让他很窝心。
“那回美国之后呢？”陈念又焦急的追问，说到这，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齐妄，谨慎的开口道：“不会坐牢吧？”
“当然不会，我还有一个月才成年，而且又是自卫伤人，对方也出具了谅解书。”齐妄笑的一派温柔，轻声细语的安抚着陈念的情绪，“回了美国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考大学就考大学，不过要晚一年才能入学。”
“那就好，那就好。”陈念仿佛一个被吓坏的孩子般，脸色有点苍白，双眼失神，呢喃自语着。突然间，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提高了音量，紧张的问道：“梓柔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刚刚齐妄说了，宁梓柔被那个黄毛骚扰当场犯病昏厥了过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齐妄见陈念真的慌了，赶紧说道：“她没事，当时只是被吓得够呛才昏过去了，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她还一直在等着你高考结束，好和你一起玩呢。”
只可惜，我不在了。
确认了齐妄和宁梓柔都无事后，陈念才开始关心起齐妄被禁止入境的事情来，她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四年啊，你要离开这么久。”
齐妄听完后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泛起一股酸涩和无力。是啊，四年呢，太久了。
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都可以接受。
最近放假时间比较充裕，打算双开，新文是古言。
本文大约在过年期间就能完结，然后可能还是双开，正在写的古言和本文的姐妹篇双开。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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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不妄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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