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宝?
她没有听错。
叶温臣刚刚叫她,宝、宝。
时念卿僵站在原地,耳尖渐透出珊瑚般的色泽,连脖颈也不禁漫上了一层薄绯色。
厅堂内的宾客渐渐聚拢,如潮水般无声地围了过来,私语声像细碎的涟漪,在嘈杂的空气里荡漾。
“我听说,那丫头好似是陆家在外头的私生女,到现在都没改姓呢。”
“叶家能要这种不明不白的女人?”
“我瞧着,叶少好像真的蛮喜欢她的。”
“别的不谈,她长得是真好看,还是个清冷挂的美人……”
原本她和叶温臣订亲就没摆在明面上。
这样一闹,等于是将他们好事将近的消息也公之于众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仰赖陆曼茵——
陆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也是她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妹妹”。
陆蔓茵抱着胳膊,下巴微抬,倨傲地盯着时念卿,眸中带着轻蔑:“念卿姐,下回还是不要穿不合身的衣服了。”
她眉梢一挑,顿了顿,字里带刺:“无论是什么人,都该找准自己的位置。”
礼服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线。
礼服是陆家人送来的,结合眼前这一幕,是谁故意在礼服上捣鬼也就显而易见。
印象里,这是她第二次见陆蔓茵,上次是当着陆振修的面,两人甚至没单独对过话。
她们根本不熟。
她也不理解,这个小丫头对她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但她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不至于被人故意下了套,还要软趴趴地躺在原地,等着别人欺负。
时念卿眼睫微抬,微冷的眸光清凌凌地迎了上去,面上仍旧挂着清婉的笑意。
"这件礼服是不太合我的身。"她葱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腰处,将外套拢得更紧些:"听父亲说,礼服是妹妹挑的?"
礼服是陆振修让助理送过来的。
其中,必定经手了陆蔓茵,她故意在礼服的腰线处做了手脚,将那里的丝线挑得又薄又细,崩裂只是时间问题。
长辈们都在远处敬酒,对这里的事情浑然不觉。留下的年轻小辈,三三两两地聚着,手里晃着香槟杯,看似随意,实则耳朵竖得格外挺直,眼睛也不忘时不时地瞟来。
“时念卿,谁是你妹妹?”陆蔓茵见围观的人群渐渐退散了许多,索性撕开了伪装,讥讽道:“你姓时,不姓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碰瓷我们陆家的。”
时念卿眸色一冷,刚想反驳回去,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道温热的力道带进怀里。
她迟钝着侧眸——
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紧圈在怀里,他抬眼,沉冷的目光淡淡扫过陆蔓茵的脸。
叶温臣不笑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脊背发寒。
“蔓茵,”他的嗓音低沉而醇厚,像陈年的雪酿缓缓倾入玉盏,“我记得你和阮曦同辈,小时候你跟着阮曦一起唤我一声小叔。”
他顿了顿,唇边忽而扬起一缕慵散的笑意,却似淬了冰的薄刃:“这样算起来的话,念念确实不应该唤你妹妹。”
时念卿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叶温臣这人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
因为年纪的缘故,世家里的人常常会忽略一点,叶温臣和陆振修其实是平辈。
若她以陆家人的身份算辈分的话,她也应当唤他一声“小叔”。
他侄女说的不错,他这人嘴确实毒。
陆蔓茵拿千金小姐的身份压她,他就能用辈分再噎回去,陆蔓茵那点小丫头片子的心机同他斗起来,确实不够用。
陆蔓茵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记耳光,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时念卿!”羞恼之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你别以为你傍上他就能野鸡变凤凰……”
动静闹的不小,远处敬酒的长辈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注目过来。
陆蔓茵不依不饶,气焰并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更盛了:“叶温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她可不是什么温婉的千金小姐,她母亲……”
“蔓茵!”陆振修轻喝一声,及时打断了陆蔓茵更为失态的后话:“闹够了没有?”
“你这骄横跋扈的小姐脾气能不能改改?这是你阮曦姐的新婚宴上!”
陆蔓茵今晚的胡闹之举,已让陆振修挂不住脸,而此刻他又发作不得,只能生生得将这份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咽下。
“温臣,让你见笑了。”陆振修转过头,面上勉强挂着几分笑意,声音放得和缓:“蔓茵这丫头让我给惯坏了,你别和她计较。”
叶温臣没说话,揽在她背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温热的掌心温度透过轻薄的衣料传来,像是一块暖玉贴靠在她脊梁上,沉稳而富有安全感。
场面静止了一瞬,气氛尤为尴尬。
“伯父言重了。”叶温臣淡淡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透着敷衍:“我是看着蔓茵长大的,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况且刚刚,蔓茵是对念念失礼,我计较与否并不重要。”
语罢,叶温臣的指尖在她腰后蝴蝶骨的位置,慵散地划了个圈,动作轻佻又缠绵。
在外人看来,他无异于是在宣告——
时念卿是他的人,惹她,就是惹叶家。
时念卿被她圈在怀里,身下动不得,但耳后那抹胭脂色却能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而下,直至蝴蝶骨处,伴着一阵电击的酥麻。
陆振修的脸色又暗了下去,侧眸看向陆蔓茵,沉声道:“向你姐姐道歉。”
陆蔓茵眼里蓄着泪,脖颈仍旧高昂着,像只折了翅膀也不肯轻易低头的高傲天鹅。
“念卿姐,对不起。”
时念卿冷着一张脸,唇角绷成一条锋利的线,眼底像是淬了冰的琉璃,清透却刺骨。
没有规矩说,道了歉就该被原谅。
若是仅羞辱她倒也罢了,可陆蔓茵刚刚千不该万不该,提及她的母亲。
为此,她不会原谅陆蔓茵。
气氛再度陷入了尴尬。
陆振修向她投来胁迫的目光,大抵是让她顾全陆家的面子,给陆蔓茵一个台阶下。
但她,并不打算让步。
同一时刻,叶温臣忽而握紧了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姿态。
叶温臣的拇指安抚性地摩挲着她冰冷到有些泛白的指节,目光却冷冽地回望向陆振修。
“陆伯父,我想,蔓茵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向了中央舞台。
原本围观他们的视线也纷纷转移了过去。
——
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接下来是本次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
“请新娘抛下捧花,未婚的姑娘们请到舞台下方集合……”
时念卿没想着过去。
只是人流涌动得厉害,她只能任由叶温臣握着她的手,带她穿过熙攘的人群。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发现自己与叶温臣刚好站在舞台的正下方。
“姐妹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台上的叶阮曦一手拿着捧花,另一手与季南浔十指相扣,笑得明媚而狡黠:“准备好的话,我可就要抛出去啦?”
叶阮曦突然踮起脚尖,附在季南浔耳边说了些什么,全场顿时响起阵阵善意的起哄声。
“三、二、一。”
话音刚落,宴会厅的灯光骤然亮起。
铃兰捧花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朝着时念卿的方向飞来。
她下意识地侧身避过。
然而,身侧的男人适时地了手,稳稳接住了飞来的捧花,撞了满怀的铃兰清香。
时念卿怔在了原地。
意料之中才是惊喜,意料之外是惊吓。
很显然对于眼前这一幕,时念卿没有丝毫的预料。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暂停了。
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铃兰清香,细小的白色花朵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起,占据了她失措的视线。
“哇!”台上的叶阮曦惊呼了一声,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小叔,你脸真大!”
“人家都说了是让未婚姑娘们抢捧花,你也要来凑热闹?”
叶阮曦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引得所有宾客都转头望了过来。
“叶少抢了捧花?”
“估计叶少好事将近了……”
“那姑娘好手段啊,竟能将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叶少拿下。”
季南浔抚了抚额,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掩不住上扬的唇角,显然早就知情——
捧花是特意为叶温臣准备的。
而叶温臣却无心回嘴。
若在往日,他和叶阮曦斗嘴肯定是要斗出个胜负才肯罢休,但今晚,他看在她是新娘子的份上,便也纵容了她的调皮。
“拿着。”叶温臣将捧花塞到时念卿手里,铃兰的清香瞬时涌来过来,“反正,迟早都要接。”
他说得很轻松,随意地就好像是在告诉她明天的澄江会有一场暴雨。
而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捧花的束带。
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紧张的心绪。
成婚之前,他们统共见了三面。
这是第二面。
少爷依旧莫名其妙——
但好像,没那么讨人厌了。
求收藏,求评论[星星眼][星星眼]想看曦曦的故事再次指路《沉曦如焰》,另外还有本完结校园甜文《月色如霰》,名字押韵不,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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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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