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之在边疆草原上驰骋,倍感畅快。待回到主帅军帐,叔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问今日可有探得敌情,他认真回禀并未发现有可疑之处。
晚上静谧的草原上,除了安排守夜的士卒,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忽地四周响起刺耳的号角,漫天遍野的火把朝着他们营地聚拢,还有火炮的声音,随后响起厮杀声。
当他冲出帐篷时,异族士卒已杀到他的帐篷门口。他举刀砍去,直到刀刃已经卷边,却仍有那么多的敌兵。
后来,他后背中了几刀,前胸又中了箭,他倒下了。
再醒来,在一处山洞里,旁边有流水声,有人正给他包扎伤口,虽然有些疼,但能感觉到这人在尽量放轻力道。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女子。虽然衣裳已经褪色,但从颜色来看,好像是军营里的女子。
女子看他醒来,脸上露出笑容,但她似乎看不太清,时不时地揉着眼睛。谢衡之艰难坐了起来,警戒地看着女子。
女子不敢直视他,只说自己在战场上看到他没死,就把他拖进了林子。之后不等他说话,就急忙跑出去用树叶包了些溪水进来。
他接过来喝了几口,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女子磕磕绊绊地答:“人都死了,只找到你还是有口气的。现在还有异族人在附近搜查,所以要先在这儿躲几日。”
他又仔细看她一眼,人黑瘦,头发简单扎着,相貌普通,衣服破了,但还算干净,老是揉着眼睛,不敢直视他。
安静了一会,女子轻声说:“我出去找点吃的。”弯腰出了洞穴。
他闭眼靠着石头坐着,想着叔叔是不是已经遇难,这么多的将士同僚,是不是真如女子所说都死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心中十分痛苦和压抑。
过了好久,女子才回来,拎着一只野兔、几个洗干净的野果和一些干树枝,默默地用火石点火,手法老练地清理野兔,然后架在火上慢慢地烤。
谢衡之问她:“你之前在军营做什么的?”他明显感觉到女子的紧张,嘴里含糊说了两个字帮厨,便没了声音。
野兔烤好,最好的肉撒了点盐巴,和几个野果子一起递给他。她自己拿着剩下的骨架开始吃起来。
填饱肚子,她又出去采了些草药,给他重新上药包扎。他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会不时用胳膊去擦,却不见她给自己找点药治一治。
如此几日过去,虽然两人再没什么话,但是气氛却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她依旧每日弄吃的给他,给他换药。
这日,两人在洞里休息,突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明显是异族,她连忙坐起来,拉扯洞顶的草垂下来,掩盖起洞口,但这样的话,洞口本来堆着的一些柴火就要往洞里搬。
女子搬完,洞里空间变小,就只能和他挤在一起。
两人都屏住呼吸,四目相对一瞬,他看到两只通红的眼睛,她慌乱地把头低下。异族在附近转了一会儿,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她才起身,慢慢搬柴火,出去观察。
过了好一会,她回来了。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她笑着说:“人走了,估摸着过几日我们就能回村里去了。”
谢衡之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一些,问道:“你叫什么?”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吐出一个字:苏。
想必大家都叫她苏氏,之后,他也唤她苏氏。
又过了几日,他的伤口已经结痂,她出去半日,回来有点欣喜地说:“外族已经不再到处搜查了,我们现在可以回村里,你能走吗?”
他点点头,她走上前扶着他,微微弯着身子走出洞穴。他发现她找的这个洞穴很隐蔽,难怪那群异族找不到。
从树林里出来,她一直搀扶着他,走走停停约莫半日,终于到了山坳里的一处村庄前。
这时天刚染了黑,她略带些紧张地说:“能不能在这里等一等,我想天黑再进去安全些。”
那神情好像怕他会生气,他笑了笑说好,对面的苏氏明显愣了一下,又慌忙低下头。
他说:“你叫我衡之吧,救命之恩,日后定会相报!”她一言不发,只是使劲摇了摇头。
秋日里天黑得快,没一会儿就彻底黑透了。她扶着他,走到村子里的一处矮房前,苏氏打开门,搀扶他走了进去。
屋子很破旧,没什么物件,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柜子。她扶他在床边先坐下,去柜子里找被褥铺好。忙好这些又出去,过了会儿,端了盆温水进来,递给他一条巾帕,便退了出去。
谢衡之自己把衣裳慢慢解开,一不小心,拉扯到伤口,没忍住闷哼一声。她急忙进来,看到他**的上身,有些害臊得红了脸。
他招手叫她过来帮忙,她不敢看他,只低着头给他轻轻擦好,红着张脸出去了。
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她说去厨房洗漱一下,但很久没回来。他躺好,大声叫她进来,拍了拍外侧的床说:“来睡吧,很晚了。”
她还在犹豫,他又催了一次,好像怕他生气,她赶紧缩手缩脚地上了床,蜷曲在外侧。他给她盖上被子,两人便如此安睡了。
次日一早,他醒来,发现她已经不在了。窗外传来说话声,好像是一个老妪在和她说话。
一会儿,她悄悄进屋,看他醒了,忙扶他起来,伺候他洗漱好,端来了粥和一点小菜。
两人吃着早膳,他问这边可有能和外面联系的方式,待他养的差不多了,想尽快回到军营。
她明显愣了一下,脸上带的一点笑意,变成了失落。
她说有,等伤好了,可以借辆牛车送去几十里地外的营地。他心情好了很多,和她之间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他无事就看看院子里的两只鸡,她笑着说这两日便杀了给他补身子。他看她的眼睛越来越严重,问她要不要去找郎中,她忙背过身说无事,慢慢会好的。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他却着急要走。
没想到这日村子里来了几个骑马的将士,谢衡之正站在院子里发呆,听到马蹄声马上警觉地躲了起来,透过围墙缝隙,竟然看到一个自己在京城就认识的小将。
他急忙大声呼叫他的名字,小将一见是他,很是惊喜。又看他伤也恢复差不多,便让他上马一起回营。
他开心地跨上马,回头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她,她的眼睛依旧通红,他在里面看到了失望、伤心、不舍……
他来不及和她道别,军马就扬尘而去。
回了营地,知道叔叔的那支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他想到了苏氏,他唤来军队里的军医,让他带了点粮食和肉,去那个村子给她看眼睛。
军医很快来回禀,说苏氏是因为那场偷袭的火药迸溅到了眼睛里,所以眼睛一直发红流水,他给开了药膏,不日即可痊愈。
他当时已准备回京,两日后启程,便没再留意苏氏的事。
回京后,家中已安排了一门亲事,门当户对,对他仕途也有帮助。很快成了亲,但他有时静下来,会莫名想到苏氏最后那双通红的眼睛。
叔叔的仇要报,他准备了一年。作为领头将军,再赴疆场,大歼异族数十万,收复原本的那片疆土。
一日他想到了她,他的救命恩人。于是骑马来到那个小村庄,他还记得她家。
他敲门,但门已经破旧不堪,一推就开了。进了小屋,还是一床、一桌、一个柜子,但已落了厚厚的尘土。
他诧异地想她是出了远门吗?他走之前交代过那个小将,记得差人经常带些粮食关照她,毕竟她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他愣在原地,一个老妪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可是找苏氏?”
他点头,老妪说:“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他跟着她走到一处高地,那里有几座坟茔。她走到其中一个小小的坟墓面前,停下来,说:“她就在这儿,已经走了半年了。”
他惊讶地问:“怎么死的?”老妪说:“得了肺痨去的。”
老妪绕到他旁边,突然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的衣裳,说道:“原来是你啊!”
她找到一处土坡坐下,开始自言自语:“她走之前,手里就攥着一个和你身上一样的纽扣。这扣子我留意看了,其他骑马的官差都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一个样式的,就你这个特别。”
“苏氏从小没了爹娘,自己到处在山里面找吃的养活自己。大了些去军营里做事,说给军饷。后面不知怎的,有次哭着回来说被人欺负了。再后来,她见着我也不太说话,没个笑模样,村里的人都嫌她脏,说她是营妓。”
“后来仗打得厉害,她把你带回来了,又有了笑模样。没几日你也走了,她一个人在屋里,眼睛治好了,但是人却越发不爱说话了。到最后咳得厉害,你们那个看病的官差来了,说治不好,是痨病。”
“是我给她送的葬,手里死死地攥着那个扣子。唉!就让她带去吧,那是她的念想。”
突然,场景一转,他看见苏氏躺在床上,手迎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嘴角带着笑,轻轻地说:“衡之,我的眼睛治好了,你知道吗?”
场景再一转,他已头发花白,穿着铠甲,站在苏氏的墓前,咳嗽不止,在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
谢衡之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都是汗。他看看四周,这是他在京城的家,他的床。可他做这个梦,已经做了三遍!
每次都一模一样,所有的细节,都一样!
他第一次没当回事,第二次有些诧异,这是第三次,他想他必须要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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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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