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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转眼间,李兰昭来到边疆封地已有一年,此时已是十月飞雪之际,萧王府外的积雪深厚,寒冷刺骨让人难以踏足屋外一步。

李兰昭此时正坐在书房中想着近日来总是梦到的场景,梦中也是飞雪漫天,萧王府门口却被血色沾染,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在那雪白刺骨的雪堆上躺着,一开始是看不见他的脸,但连着几天都梦到了,那张陌生的脸也就渐渐清晰。李兰昭每日都会问子明府外是否有什么异常,但是一直都没有。这令李兰昭更加不解。

突然,门外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李兰昭的思绪,子明急冲冲地就冲进来,“王爷,门外…门外有个满身是伤的小男孩,您看…看看是不是您说的那个…”话音未落,李兰昭已经披上大氅快步走出去了。

吱呀——门外的寒风夹杂着雪涌进来,让人浑身犯冷,一个小男孩身上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雪。李兰昭让子明赶快叫个强壮的家仆来将小男孩抱进寝房。

小男孩被抱到了客房,火墙让房间内暖如春日,这边疆医师难寻,李兰昭叫人打来些热水,让子明去请一请将军府上的军医。

李兰昭将帕子在热水中浸了浸,轻轻地擦拭着小男孩的脸上的雪霜和血污,一张清俊的脸露了出来。李兰昭将脏了的帕子放在一边,端详着这张在梦中出现的脸,实在是想不出这人与自己有何关系。

李兰昭伸出手正打算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小男孩惊醒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竟然直接割断了李兰昭的衣袖。李兰昭微微震惊,站起身退了一步,神情温和地说“你不必如此紧张,本王只是恰好见你在府门外又受了伤,不忍心让人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索性就将你带回房间内医治。并无恶意,那现在你可以放下武器了吗?”

小男孩还是紧绷着一张小脸,手持匕首不准人靠近半步的姿态,气息虚弱地说“我凭什么信你?出去?”

李兰昭见状无可奈何,“好,你可以不信,不过本王不会出去,待会儿医师来了再说吧。”转身便走向了屋内桌子旁坐下,倒了一盏热茶轻酌着,丝毫不再理会床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眼前这个陌生人再无动作,便慢慢靠到床头休息。一盏茶后,子明带着请来的军医到了客房,李兰昭“有劳医师这寒天冻地来一趟了,你先喝些热茶抵抵寒。”说着李兰昭亲自斟了一杯茶给医师。医师没有拒绝一口豪饮,便说“人呢?快些让我看了,别整这些虚礼给我。”

李兰昭指了指床头的那个小男孩,医师两步并三步走到床边,放下诊箱,刚要伸手解衣服去看,匕首一下向那双手划去,还好军医反应迅速撤回了双手。“嘿哟,你脾气还大,我这天寒地冻的来给你治病你还整这出。”

小男孩气呼呼地说“滚,别碰我。”

军医也是个脾气大的人,听这话来劲儿了,“好,就冲你这脾气我今天非得碰你不可。”

说着军医直接就准备去夺取小男孩手中的匕首,终究是小男孩败了阵,被绑了双手扒了衣服检查身体。军医看见小男孩满身都是新旧交加的伤,仍不住啧啧道“你这是干了什么,身上这么多伤,你不会是被谁虐待了吧。”说完还别有意味转头看向李兰昭。

李兰昭看着军医的架势想必是误会了,便解释道“他是本王在门外捡到的,本王看着冰天雪地的他身上都是血还躺在那雪堆里,怪可怜的。”

军医对这番说辞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李兰昭也懒得再解释了。

片刻,军医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男孩的身体,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子明拿着这些便退出房门去准备。

军医这时背上诊箱走到李兰昭身边拍了拍肩“小王爷呀,你如今虽年十七了,但是这方面的事还是收敛些,好男风不可耻,但在下没想到你竟然爱玩这些,收敛些为好。”

李兰昭听了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多谢军医提醒,不过本王没有这种癖好,他的确是我在门外捡到的,军医请吧,本王便不多送了。”家仆便上前准备领着军医出庭院。

军医耸了耸肩不再多说,行了个礼“在下告辞。”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绳索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兰昭没有急着走到床边,而是坐在桌边面向床“你现在信了吧,本王可是好意要帮你治病,不要再挣扎了,手被磨伤了本王可不会管。”

小男孩停下动作,只是冷着脸盯着李兰昭,仿佛要盯穿他,一字一字地挤出嘴“放-开-我”

李兰昭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只是走近了,看着小男孩“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本王府门外”

小男孩不说话扭头不看他,李兰昭没什么耐性地将他的脸强硬地转了过来“本王再问一遍,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小男孩还是不说话,只是冷着个脸。李兰昭没了什么兴趣,转身向门外走去“那你就在这里这样呆着吧。”

小男孩也懒得挣扎了,就这样闭眼休息了,连日的逃跑让他实在是疲惫不堪,再者房间内的暖意熏得人昏昏欲睡。

——

书房内,李兰昭给子明说着“子明,这两日看着那个小孩儿,吃食可以按时给他送,但什么时候开口了再给他松绑治伤。就这些你先下去吧。”

子明点点头,但没走,脸上带着为难神情“王爷,我们真的要留着他吗,万一,奴才说的是万一,他是个祸害呢?这怕是会威胁到王爷的。”

李兰昭看着子明神色温和“子明,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好了,快些去操办我吩咐你的事吧。”

——

这天晚上李兰昭入睡,睡梦中出现了小男孩在王府的场景,接着画面消散,李兰昭来到了一个山谷,看见了另一个白净乖巧的男孩儿,他看见那个白净的男孩儿脖子上的平安锁随着他的走动在山谷叮铃叮铃的作响。李兰昭被吸引凑近了看,看见了平安锁山的小字“李萧卿”

子明的声音突然也出现在山谷“王爷,王爷,您现在要起了吗?”

李兰昭身体抽离出了梦境,缓缓醒来,发现原来是子明在唤自己,抬手轻轻地揉揉了太阳穴,“子明,进来吧,我起了。”李兰昭慢慢从床上坐起。

子明带着家仆进来,手中持着托盘鱼贯而入,子明先端着漱口茶到李兰昭跟前,李兰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一个家仆就快步端着唾盂过来接着。李兰昭看见墨绿色的圆领袍常服和幞头微微皱眉,对子明说“子明,常服换个颜色来,我在此不必如此严谨遵照宫中,我想穿得淡雅些,幞头也不要,发带束发即可。”

子明都习惯了,虽说每次自己还是会准备正式常服,但也会备着自己王爷要求的常服。于是便挥手让门外候着的另外一批家仆进来更衣束发。

不久门内出来一位身着淡青色常服的翩翩温润君子。李兰昭出了自己的庭院,走向正厅用膳的地方坐下,享用着杂面粥、巨胜奴,边疆虽然没有京城的食物精细但也是滋味十足。

用完早膳,李兰昭问了问在一旁侍候的子明“那小孩儿如何呢?”

子明凑到李兰昭跟前,小声地说“王爷,那小孩儿昨儿你走了他就睡着了,今早他起得可早了,这会儿早膳该是用完了,但没有说什么。”

李兰昭若有所思,“嗯,好,我要在书房处理公务,你先去准备好笔纸砚,我片刻后便去。”

子明领命便往书房去准备了。

李兰昭徐步至闲月阁,在闲月阁的假山鱼池瞧着那些个鲤鱼在池中游来游去,看见个人便都拥着游了过来,李兰昭拿来了鱼池边的鱼食投喂了这群贪吃的鱼。再看了会儿,李兰昭就沿着院廊到了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李兰昭隐约透过屏风看见了床上的身影,绕过屏风一张温和的笑脸挂在面上,“休息的好吗?若休息好了,那现在可以离开了,本王不会拦着,请吧。”此时府外风雪更甚,出去不到片刻就会迷失在风雪中,要此刻离开就是白白送命。

小男孩看着面前的笑面虎,思索片刻“是这附近的流民,山中土匪将我的家人杀光了,我一路逃到了这里,我叫白弃。”

李兰昭轻笑“和我有何关系?现在你若是休息够了,可以离开了。”

小男孩脸上有些疑惑气愤,声音带着憋屈气“你,你不是说想知道我是谁吗,你怎可出尔反尔。”

李兰昭状似听不明白,踱步作出回想的苦恼样,“是吗,本王好像不记得了,许是说了,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请吧。”小男孩脸色愈加阴沉也没有动作。李兰昭瞧着他这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快憋不住想笑了。掩唇“哦~,你的绳子本王还没让人给你解开,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叫人进来,可别气着了。”

小男孩终于是受不了了,生硬地挤出口一句“别,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

李兰昭定住步子,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哦,为何?昨日你不是想离开得紧,怕不是睡糊涂了说错了?”

小男孩憋着一口闷气,声音透出不自在又恼怒“我,我不知道能去哪里,现在让我走就是死路一条。”

李兰昭终于是正了正色,“我为什么要留下你,理由。”

小男孩看着他的眼睛,很正经地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能成为你独属的刀。”

李兰昭根本不相信,“你能成为本王的刀?你什么都不会,还有一堆麻烦要让本王替你解决,你这不是在戏耍本王。”

小男孩没有慌张,而是镇定地说“我知道王爷你不信任我,但您将我捡回来还留我到现在,想必是我是有用的。无论王爷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我只要王爷您身份的庇护。”

李兰昭微微挑眉,“嗯,还算聪明,这条件倒是不错,本王可以考虑,但若是你的麻烦太大本王随时会将你抛弃。好了,本王明日给你答复,今日本王不再多聊。”说完转身出了房门前往青竹阁的书房。

一盏茶的时间,闲月阁就有家仆进进出出,小男孩的绳索被解开,被照料着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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