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风冷,剑光更甚。
对江湖上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一天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正邪两派多年来相互制衡的格局却在这一夜过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名门正派群英荟萃,群攻牛心山顶,剑指以李火旺为首的白莲教!
说是白莲教,却在江湖中人口中有个口口相传、闻风丧胆的名号——魔教!传闻中这魔教就跟话本故事里说的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路过的狗被他们遇上了都得挨一巴掌。
尸山血海之上,红衣道人如一杆尘外孤标长身玉立,他身上的道袍已然被鲜血染红,铜钱剑剑指的方向,是以一白衣书生为首的名门正派。
李火旺浑身浴血,黝黑的眸子却比晨星还亮。他道:“再往前一步,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牛心山果然易守难攻,拖延的时间越久,对我等越不利啊。”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越是这么阻拦我们,就越说明这牛心山上藏着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
“这魔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待我等占了这山头,便将他大卸八块悬挂墙头暴晒七日以泄愤。”
群侠义愤填膺,举着手中刀枪怒吼一声就要群攻而上,却被白衣书生一个抬手的姿势轻易化解。这书生的发带随风飘逸,面相清秀,完全不像个沾染血腥的江湖人。
“诸葛先生,为何不战!”
诸葛渊却只回了一个字,等。
等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却无一人忤逆。他们不上前,李火旺也不主动越界,似乎以他为界线,向前便是生,向后便是死。
剑拔弩张的牛心山上暗流涌动,诸葛渊的身侧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会口吐人言的灵兽,诸葛渊侧首看向它:“虚年,如何了?”
被唤作虚年的灵兽晃了晃硕大的头颅,道:“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村子,一群老弱病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田地。”
李火旺面色一变,眸中迸发出杀意,诸葛渊却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不减,淡声道:“收兵。”
“收兵!?凭什么,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就这么回去,岂不是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话!”
“魔教作恶多端,为祸人间。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诸葛先生,你不愿做那恶人,那便我们来做!”
“弟兄们,我们上!”
李火旺握紧手中铜钱剑,却有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至,诸葛渊背对着李火旺挡在他身前,道:“诸位,魔教作恶多端,但谁能告诉我,这样一群老弱病残,天生残缺之人,他们作的是什么恶,为的什么祸?”
“我听说他们打人桩,修炼邪术!”
“我听闻这魔教教主跟那招摇撞骗的坐忘道还是一伙的,他们骗一人,骗一城,骗一国,甚至诓骗天下人,以此为乐!”
“传闻牛心山上原本根本就没有村子,这些人都是他们抢过来的,他们抢粮食,抢金银,甚至抢别人的老婆孩子!”
“听说,听闻,传闻……”诸葛渊沉声道:“谁亲眼见过?如果这些是三人成虎的谣言呢,如果我们误杀了好人呢,如果我们听之信之,今日站在这里的我们就不是所谓的名门正派,而是你们口中助纣为虐的魔教!”
“早就听闻这魔教多年来修习邪术,摄人心智,没想到诸葛先生竟然也中招了。”
“这妖人万万留不得!”
眼见双方又要打起来,诸葛渊抬手按住了提着剑与他擦肩而过的李火旺,又一手解下腰间的盟主令牌,道:“武林至尊,以此令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是当日诸位歃血为盟,拥护小生上位时的誓词。望诸位莫要再上前一步。如若他日证明是小生错了,在场所有人都可赐小生一剑,以解心头之恨。”
看到那明晃晃的盟主令,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接着伴随着一人跪下,绝大部分人齐刷刷跪下俯首,高喊:“谨遵盟主之令。”
看到此情此景,李火旺却痴痴地笑了起来。他歪头道:“你叫诸葛渊?”
诸葛渊看向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李火旺指向还站着的正德寺、袄景教、舞狮宫等名门教派,道:“你当真以为他们是因为我作恶多端才想来杀为民除害?诸葛兄,你太天真了吧。我是善是恶是正是邪根本不重要,他们真正想隐藏的是他们作下的恶,所以他们必须要除掉我。你啊,就别在这白费功夫了,好好地坐在那明堂上当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盟主,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岂不是更好?”
“那你呢?”诸葛渊道:“抛下牛心山上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凭你的本事,就算面对所有名门正派的围攻,想要脱身也不在话下吧。为何要在这里抵死相抗,是因为你对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不向往吗?”
三言两语间,两人却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惺惺相惜。
“诸葛兄,遇上你真不是个好时候,不然我们一定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李火旺由衷说道。
“现在就不是了吗?”诸葛渊轻笑道。
李火旺看了眼杀气腾腾的名门正派,又看向身侧霁月清风的诸葛渊,道:“也是…”
诸葛渊收敛心神,一步上前,回身时扇尖直指李火旺喉结,所有人都知道诸葛渊的这柄扇子,闲时可以拿出来扇扇风,杀人时却能削铁如泥,所以他的这一举动也终于让那些不愿俯首的正派纷纷跪地。
李火旺看着他,倒没什么意外。
诸葛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李兄,你护着的那些人小生已让虚年帮忙安顿好了,放心,只要它在,无人敢伤他们分毫。这一战,你无须有任何后顾之忧,拿出所有本事来杀小生便是。”
“多谢。”李火旺沉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连牛心山的每一块石头上都划上了道道剑气,连天都像是感应到了这场旷世之战,风云变幻,电闪雷鸣,甚至在皓日当空时下起了皑皑白雪。江湖中人望着这像是快被捅破一个窟窿的天,直道天灾降临。
这场正邪两战的结果是,魔教教主李火旺坠崖生死不明,武林盟主筋脉寸断,在杏岛疗伤———只不过所有明眼人都知道这算是一种变相软禁。江湖中人的目光此时都放在彼时悬而未决的武林盟主之位上,虽然人心揣揣,但在虚年的震慑下,无一人一派敢明目张胆地拿下盟主令。
杏岛的竹楼小院里,诸葛渊提着药筐出外采药,却在看到一道蜷缩在两块巨石夹缝里的人影时微微一怔,从牛心山到杏岛,谁也不知道李火旺是怎么拖着重伤来到这里的,他的呼吸甚至都微乎其微。
诸葛渊看着他,然后俯身将他从夹缝里挪了出来,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惹得他咳嗽不止。
诸葛渊力竭地靠在巨石上,看看天,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李火旺,自嘲笑道:“命乎?命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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