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这么慌张,难道裴衍要办是连长公主都阻止不了的事?
云初想了想,那只能是当今皇帝,沈元策要办的事。
也许是因为云初的眼神太锐利,裴衍看向了云初。
目光交汇的刹那,云初下意识地躲在了柱子后面,就像第一次翻墙时,云初下意识地躲在桂花树后。
“大人,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裴衍垂眸,满目悲凉,冷笑一声。
自己大约是疯了,怎么会认为自己还能再见到一个死人呢。
云初靠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后院。
她年少时随父母云游山海时,认识不少草药。
采点草药,可以给阿序治伤,也可以拿去卖钱。
她想,等明日偷偷离开这里去山上采药,也许能踩到狗屎运采到山参灵芝什么的,就能够给阿序赎身了。
她报答不了原主,便只能尽力报答原主的弟弟。
云初好不容易找到几根治疗鞭伤的草药,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
这副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她赶紧摸索着蹲到地上,等着晕劲过去时,却听见了阿序的声音。
“出来吧,现在这里没人。”
蹲在柴火后边的云初:不,其实是有人的。
夭夭捂着肚子,委屈道:“阿序,我饿。”
阿序把鸡腿塞给夭夭,笑道:“你看。”
“是鸡腿!”
夭夭一把拿过鸡腿,大口大口地吃着。
阿序看着夭夭贪吃的样子,笑道:“慢点吃,别噎着。”
夭夭吃着吃着,突然看见阿序后面的云初,微微歪头:“姐姐?”
阿序疑惑:“什么姐姐?”
等回过头看见云初时,阿序惊道:“阿姐!”
云初把临走时从桌子上顺的糕点也一并给了夭夭,看着少女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吃吧,我是阿序的姐姐,你不用怕我。”
夭夭掰着手指盘算着:“阿序最好了,所以阿序的姐姐也好。”
阿序低着头,小声道:“阿姐,你怎么发现的?”
云初:“不小心看到的,她是怎么回事?”
阿序说,这个少女误打误撞进了云中楼后,自己就把她藏起来,还一直给她带吃的。
云初:“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官府?”
阿序语气淡淡:“你也看到了,她是个痴傻之人,我捡到她的时候,她穿的很破,思来想去,必是她的父母抛弃了她。把她送到官府,未必是件好事。”
云初明白,若是男子痴傻,父母倒有可能养着他,但若是女子痴傻,那多半就是被抛弃或者被卖掉。
想到这里,云初对夭夭不免多了几分怜爱:“你叫什么名字啊?”
夭夭戳着地上的土,说道:“阿娘说,不能和陌生人说我的名字。”
云初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就算不把人送回去,总得知道是哪家孩子,便循循善诱道:
“可是阿序每天给你带好吃的。”
夭夭的头抬起来一点。
“我和阿序还陪你说话。”
夭夭的头又抬起来一点。
“我们还会成为好朋友的。”
夭夭立马道:“姐姐,我叫唐灼华,乳名夭夭。”
云初顿了顿,呼吸一滞,轻轻道:“哪几个字?”
唐灼华学着爹娘的样子,一字一句念出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唐灼华。”
“阿姐,怎么了?”
“我可能,知道她是谁了。”
民间有个关于美人心的传闻。
美人心只会出现的貌美的女子身上,是寻常人心脏的五倍之大。
传闻中说,得美人心者得天下。
不久前,她听说春江县县令的女儿就是那个拥有美人心的人。
云初记得沈元策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激动,还旁敲侧击问过她的意思。
但云初不以为意,觉得这传说就是胡诌的,也没再管了。
她只记得那个少女的名字很好听,唐灼华。
*
唐家。
阿序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坐立不安。
云初把糕点推给阿序,笑道:“吃吧,别跟椅子上长了钉一样。”
阿序脸红:“阿姐,你怎的如此冷静,就跟你来过这里一样。”
云初笑了笑:“你阿姐我厉害着呢。”
唉,厉害到被夫君和家里人算计的没了命。
周梳梅将夭夭搂在怀里,拿帕子不停地擦眼泪。
夭夭把糕点递给周梳梅:“阿娘,你吃。”
周梳梅:“阿娘不吃,你吃吧。”
唐铮朝着云初和阿序一拜:“多谢二位将夭夭送回来,夭夭是唐某与夫人唯一的女儿,没了她,我与夫人就像没了魂的人,大恩大德唐铮没齿难忘。”
云初赶忙把唐铮扶起来:“大人言重了,只是您也知道,我与阿序都是……”
唐铮刚刚也查了云初与阿序的身份,忙道:“二位请放心,我刚刚已派人去买下了二位的身契,现下二位已脱了奴籍,是良民了。”
这县令,办事还挺利索,看来会是个可靠的伙伴。
阿序听见这话,立马跪在地上给县令磕头:“多谢县令大人,多谢县令大人。”
这么多年,他都盼着再成为良籍,离开那个鬼地方。
他甚至想过,自己卖身多攒点钱,让阿姐脱了奴籍也好。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
周梳梅把阿序扶起来,面容和蔼:“是我们一家该感谢你们姐弟俩才对,夭夭丢的这段时间,我都不敢想,还好有你们。”
夭夭猛地点头:“没错没错,阿序可好了。”
云初见话聊的差不多了,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想与大人夫人商量。”
唐铮看出来云初嫌这里人多,便让阿序带着夭夭出去玩,还屏退了侍女。
唐铮道:“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唐某定会尽量满足。”
而周梳梅淡淡地抿了口茶,已没了方才的亲近。
她想的果然没错,这些人果然是贪得无厌,要不是顾着夭夭,她早就拿银子把这姐弟俩打发出去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云初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这二人是爱女如命的人,心里便多了几分胜算,她道:“夭夭是这样天真的心性,若是将她送到陛下身边,恐怕是凶多吉少。”
唐铮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周梳梅拽了拽唐铮的袖子,唐铮便放低了声音:“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皇上想让夭夭去皇宫这件事本就是机密,一个青楼后厨刷碗的小娘子怎会知道这件事。
云初:“大人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您只需知道我可以救夭夭。”
周梳梅也顾不上什么端庄了,三两步走到云初面前,道:“你说什么?”
云初对周梳梅道:“传闻中得美人心者得天下,谁知道是怎么得到呢?得到她的爱慕,还是真正地拿到那颗心脏?就算是陛下只想得到夭夭的爱慕,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夭夭才十五岁,夫人您真的忍心把她送到那狼虎窝吗?”
周梳梅赶紧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初:“夭夭是我拼死生下来的,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不能让她有事。”
云初拍了拍周梳梅的手,声音颇具有诱惑性:“您当初生的是双生子,拥有美人心的便是我,我才是唐灼华——”
“对吗?”
唐铮听明白了,连连后退,几乎是瘫软在床上,指着云初,低声骂道:“你这是欺君!”
周梳梅不为所动,只喃喃道:“我的夭夭……”
唐铮见周梳梅这副样子,哭着脸道:“夫人啊,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你不能听此女蛊惑。”
“呵呵,灭族。”周梳梅笑得人心里发毛,“老爷,你怕是忘了,你是孤儿,没有家里托底。为了给你凑够进京赶考的盘缠,我爹,我大哥,我二哥都死在那条船上了。”
他们哪还有什么家什么族啊。
这件事也是唐铮心头的一根刺,是他对不起夫人。
所以就算夫人生了夭夭后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他也从未想过纳妾另娶。
周梳梅深吸一口气,问云初道:“你说,我要怎么做?”
云初道:“您只需要认定我就是那个拥有美人心的人便可。”
唐铮道:“夫人,你冷静些,你想想她为何要帮咱们啊,这对她没有好处啊。”
“自然是为了争一口气。”云初想起沈元策和云家,便是悲愤难当,“代替夭夭去做这个拥有美人心的人,是有可能死,但是我也能利用这个身份复仇。我虽是平头百姓,可也有心头难解之恨,有必报之仇。大人不必担心我会闹什么幺蛾子,我与唐家,与夭夭之间,没什么恩怨情仇,有的只是利益的交换。”
“好。不过,阿序得留在这里。”周梳梅道。
云初当然同意,在来县令府的路上,她发现春江县简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情况下,她绝不可能放任阿序独自在外面讨生活。
“夫人啊……”
唐铮哀嚎两声。
“裴大人到——”
唐铮赶紧趴到窗边去看,待看到裴衍时,他着急道:“裴衍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周梳梅对唐铮道:“老爷,就按她说的办,若你不同意,我与夭夭就只有死路一条。”
“夫人,你——”唐铮这口气叹了又叹,一时间仿佛老了十岁,他道,“好好好,夫人,都依你。”
裴衍来到花厅前,却发现这里紧闭门窗。
棠月:“公子,要不要直接破门而入?”
裴衍:“不用,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唐县令。”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唐铮上前作揖:“不知大人前来,下官怠慢了。”
裴衍上下打量着唐铮,似笑非笑道:“无妨,只是裴某见唐县令双眼通红,怎么,是被夫人欺负了?可要我为你夫妻二人说和说和?”
唐铮:“实不相瞒,小女即将随大人面见陛下,下官心中惶恐,忧思过度。”
“哦?”
裴衍的折扇搭在唐铮的肩膀上,慢慢地略过他的脖颈,就像一柄冷剑将要划破他的喉咙一样,裴衍声音低沉幽暗:
“怎么就忧思过度了?”
“你要交个假的美人心上来不成?”
唐铮后背直冒冷汗,忙否定:“自然不是,下官,下官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要去皇宫可是天大的好事,我爹怎会作假?裴大人莫要捉弄我爹了。”
远处,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少女款款而来,她戴着面纱,只露着一双灵动可爱的杏眼,说起话来眉眼弯弯,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云初很自然地挽上周梳梅的胳膊,娇嗔道:“娘,你今日都没给我梳头。”
时间太紧了,云初都来不及梳头,只能先找个谎话瞒过去,不然肯定会引起裴衍的怀疑。
周梳梅立马接话道:“是,娘的错,今日娘有些忙,等会再给你梳头。这位是裴大人,来,见过裴大人。”
云初行礼:“小女见过裴大人。”
裴衍:“令爱这是怎么了,怎得还戴着面纱?”
云初假装叹口气:“不过是昨日多吃了几口剁椒鱼头,今日脸上便生了好几颗面疱,只得戴着面纱,还请大人见谅。”
“你就是唐灼华?”裴衍最后一个字咬的很轻,就像拂过人的心口,痒痒的。
云初笑道:“自然是我。”
裴衍朝云初看了一圈,没有说话。
一时间,连桂花吹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没撒谎?”
“本小姐不屑撒谎。”
“若你是唐灼华,那她是谁?”
顺着裴衍的目光看去,云初看见了被南竹带过来的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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