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雨,温度骤降,
犹豫了数秒,盛夏从床上坐起,套上了厚实的外套。
走到未熄屏的电脑前,查看起了凌晨张仲阳传到她群中的工作安排。
她是第二个查看文件的人,文件浏览记录里,赵元冬和白藏的头像是灰色,显然这二人要么装作没看见文件,要么还在睡梦之中。
拉开窗帘,阳光却没有如盛夏所愿驱散满室昏暗,窗外也是一片天光冥晦。
这样的天色,只让人觉得寒气径直袭上心头,心情也连带着沉闷了几分。
洗漱完毕后,盛夏将昨夜更换的熏香放进了抽屉,拿出了平常常用的那款,放在了刚刚拿走的熏香的位置上。
确认完毕几处通风效果好的窗户都敞开着,盛夏背着包出了门。
“小姑娘,你要什么馅儿的包子?”
盛夏停在卖包子的店铺前,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老板见状,以为盛夏在扫付款码,询问出声。
盛夏扫视着出现在镜头中的拐角与墙体、车辆遮挡处,没有看到有什么举止古怪的人,随即放下了手机,朝老板摆摆手。
“突然不想吃包子了,不好意思啊,明天再来。”
“行啊,明儿再来。”老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埋头干着手里的活计,“刚才谁要的牛肉包子?”
伙计抱来几屉刚蒸好的包子,随着蒸屉被解开,冒出的热腾腾雾气“呼”的一下,卷着肉香逸散开来。
盛夏也不急着赶去侦探社,逛街似的在街头巷尾闲逛。
似乎是迟迟找不到让她满意的早餐,盛夏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家面馆前,再次打开前置摄像头。
“小姑娘要吃点什么?”
“一碗米线。”盛夏付完款后,关上手机走进面馆,“老板,你们店有洗手间吗?”
“在后面,你跟着那个伙计,她带你去。”
“谢谢老板,对了,那碗米线是我替我朋友点的,他马上过来,穿黑色上衣,牛仔裤,戴着帽子和墨镜、口罩,很好认。”
盛夏说完便跟着伙计走到了店子里间的屋子。
如盛夏所料,她刚刚逛了那么多店子,只有这家店子因为店铺位置原因,前后各有一个门,后门直通附近的老小区居民楼。
借用洗手间的这会儿工夫,盛夏顺利从店铺的后门离开。
“哎,小伙子,你的米线。”
老板喊住了一进入店内就开始东张西望,也不点餐的男人。
“我没点米线。”男人不解。
“你朋友帮你点的。”老板还忙着给其他客人下面,也没有继续跟男人解释,招呼伙计把面端给男人。
正疑惑,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跟丢了吧?”
男人欲解释,电话那端继续道:“把面吃了,别浪费粮食。”
摘下口罩的男人,满头雾水地在店内找了个位置坐下。
“您怎么知道……”
“她要是不安排你顺利和老板搭上话,怎么争取甩掉你的时间?你要是强硬不搭理老板,往店里闯,就会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而她,便可以通过这些对你产生记忆的客人,反向追踪、分析我们。”
“看来这个盛夏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男人抽了双筷子,看着热气腾腾的米线,心情复杂。
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目标。
“我想,从她在周围这些早餐店绕圈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被发现了。”电话那边传来阵阵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声,“不过也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通话终止,男人耳畔还回荡着那有些怪异的笑声。
吹着有些烫嘴的米线,热气散开,挪转腾升,直至店外,混着清晨最后还未散尽的雾气,等待着即将驱散它们的艳阳。
早已穿过居民楼,走进热闹繁华的商业区的盛夏,看着刺破云层的阳光,从包里拿出了刚买的墨镜。
身上衣着也已经换了整套刚拆掉吊牌的应季新款,盛夏拿着买衣服时找服装店店员要来的发绳,将原本用木簪盘好的头发重新扎起,簪子则是被她放进了外套一侧的口袋中。
赶到侦探社所在的写字楼时,此时的盛夏早已没了早上出门时的通勤扮相,更像是度假期间,潇洒购物的模样。
“难怪你今天迟到了这么久,屠面案让你压力这么大?都开始疯狂采购,缓解压力了。”
盛夏走进侦探社,抬头望向趴在二楼挑空围栏边的张仲阳。
视线不动声色微微下移,落在自己手中提着的袋子上。
“换季太快,多备点入冬的衣服。”
“东西放好后,来办公室,对了,去茶水间拿点儿零食、面包再来,今天这个会估计要开很久。”
话毕,张仲阳支起身子,活动了下胳膊,朝着办公室走去。
他隐约察觉到盛夏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但看盛夏的神情,又觉得没有多么棘手。
目前侦探社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不少,如果盛夏没有主动求助,他也没有必要插手。
“开会,开会,开会,说多少遍了?都到会议室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张仲阳又发了一条语音在他们四人群内。
白藏秒回了一张“收到”二字的表情包。
张仲阳本想夸白藏态度不错,但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点开并发达了那张“收到”表情包,凑近眼前。
果然不是他眼花,那表情包的“收到”二字中间,藏着很小的“个屁”二字。
收到……个屁?
张仲阳:?
“白藏,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白藏看着张仲阳在群里发来的“死亡质问”,大惊失色。
大早上的,张仲阳又抽什么风?!
白藏反复看着群里的消息,没发现任何异常,直接给张仲阳弹了个语音通话。
“仲阳哥……”刚一开口就被张仲阳打断。
“白藏,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我一直很好说话,不是吗?加工资也好、请假也好,我没有苛待过你们吧?”
张仲阳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白藏却愈发心慌。
这样委屈、哀怨的张仲阳太不正常了!
“不是,仲阳哥,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仔细看看你发的表情包。”
白藏瞪大了眼睛,看着“个屁”二字,嘴唇发颤。
“不……这不对吧!我之前根本没有看见过有这样的两个字!”
“好吧,没事,我知道你们都埋怨我这几天日日加班,辛苦你们了,没事,想骂就骂吧,这是我这个做社长的,理应承受的,是我无能,给不了你们充分的休息时间。”
说完,张仲阳挂了电话,一副深受伤害的模样。
同坐在会议室中的赵元冬,看着张仲阳那副做作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藏抱着资料,快步赶去会议室,生怕晚了一步,这误会就更加难以澄清。
推开会议室的门,白藏喘着气,看见了坐在会议桌前,撑着脑袋看着他的张仲阳。
“来得还挺快。”
赵元冬一看这模样,就明白了刚刚张仲阳“茶香四溢”的一番言语,出于何种缘由。
无非是嫌白藏迟迟不到办公室进行会议准备,忙活着在张仲阳看来,根本无须浪费时间的别的工作内容。
白藏拉开椅子坐下,此时也看透了张仲阳刚才的那套话术。
“仲阳哥,你知道我有多么珍惜侦探社的这份工作。”
“我知道,”张仲阳还是维持着撑着脑袋的姿势,“我也根本不在乎那个表情包上写的什么,反正你们再不爽,还是会留在侦探社。”
问就是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白藏闭了嘴,这让他出现不爽又无力回击的状态,才是张仲阳的正常版本。
而张仲阳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他们的心声,好不容易进入了巳时侦探社,除非万不得已,没人会想要主动离开。
全国范围内,没有任何一家侦探社会比巳时侦探社待遇更好、资源更好,尤其是近几年,巳时侦探社排名稳步上升,得到官方合作资格后。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盛夏推开会议室的门,坐在了赵元冬旁边的位置上。
“OK,都到齐了,白藏,把办公室那边的窗帘拉一下,会议开始。”
张仲阳屈起手指,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警方那边已经把最新的资料送来了,相信大家都明白这一次合作的重要性。”
小李警官按合作协议流程,层层审批通过后,用中间机刻录只读光盘,后拷贝到涉密计算机,虽对侦探社公开,但也仅对主要行动组的四人公开。
张仲阳讲完了从警方那边得到的消息,开始播放讯问视频。
一时无话,视频已经被自动连播五遍。
盛夏保持端坐的姿势已有半个小时,其间,后背连椅子靠背碰都没碰一下,整个人就像直直插在椅子上的钉子。
她邻座的位置传来“咯吱咯吱”的吸管摩擦声,在视频一遍遍被重复播放的时候,愈发急促。
终于,赵元冬停止了跟吸管较劲,奶茶杯被她放在了会议桌上,下一秒,手便按在了遥控器的暂停键上。
办公室内,本没有一个人对赵元冬咬吸管的声音提出不满,但暂停视频的操作却引来了抗议。
“别停啊,0.5倍速,再放一遍。”
张仲阳的手撑在下巴上,拇指摩挲着才清理过不久,又隐隐冒头的胡茬,直到胳膊隐隐作痛,才意识到撑着下巴的手是之前骨折的那只。
随即,换了只手,继续撑着。
“元冬,你看出什么了吗?”
白藏眼神扫过被赵元冬咬的像稻草似的吸管,询问出声。
“先不谈这人心理素质如何,是否做过长时间、高强度的心理训练,单从他接受讯问的状态上看,他没说谎。”
赵元冬说出这个判断的时候,表情有些别扭。
在座的其余三人也都明白这个“别扭”来自何处。
“我们的判断应该都相同。”盛夏开口了,她也认为视频中的这个嫌疑人说的是实话,但问题在于,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他就是无罪之人。
熏香含有的致、幻成分,他一无所知。
“除非,”盛夏看着屏幕上仍在播放的讯问记录视频,“他已知的信息的确只有这些,没有说谎的必要,而真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真凶又是如何确认警方会注意到这个借助客房服务的便利、蓄意使用致|幻熏香的工作人员?
除非他\她与盛夏一样,早就盯上了这个酒店、盯上了其中的工作人员,甚至为了确保成功达成祸水东引,以身涉险,进入局中。
如何以身涉险,还能够将自身嫌疑降到最低?
“仲阳哥,那两名受害者,提供了什么线索?”盛夏的询问让张仲阳来了兴趣。
张仲阳也终于放弃了撑着脑袋的姿势,靠向椅背,稍稍端正了些许过分懒散的姿态:“很遗憾,没有什么线索,但,我对他们的身份、出现的时机,同样感兴趣。”
以身涉险才能近距离观察事件的发展走向,而想要进一步降低嫌疑,自然是成为大众眼中的受害者最为方便。
“按照‘游客’的身份,连事后离开事发地都变得合情合理。”赵元冬抓了抓头发,“可,就算确定了致|幻熏香的真凶,也不能确定他\她一定与屠面案有关,我们现在的方向真的是正确的吗?”
“在没有明确方向的情况下,即便致|幻熏香的凶手与屠面案凶手只有7%的可能性有关联,我们也得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白藏有些犹豫地开口,“这个7%,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白氏概率’终于有数据了吗?”张仲阳兴致持续高涨,“你拿到了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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