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气阴沉的可怕,漫天的阴云低低地汇聚在皇城之上,隐隐可见其威压,朝堂中气氛也是十分压抑,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多发一言。
本以为是寻常的一个早朝,却扯出来了这天大的案子,众人不敢多发一言,纷纷揣测着堂上人的想法。
“李相,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皇帝轻声问道,语气中不辨喜怒。
李致祁早已在堂上跪下,他看见那本账册的时候便知道最坏的事情要发生了,他未曾想到沈家居然不惜自污都要将他拖下水,这般深的仇怨。
此时沈家众人已经上殿,沈云娇穿着一身诰命的服饰,手中捧着两本账册,一脸决绝。
“即是诬告,自然处心积虑,臣无可辩驳。不过前日白大人确实提起过这位秦川,说是此人是江州监狱前些日的逃犯,言语间与我好像是有旧怨。”李相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提起秦川又有似乎在回忆。
还不等沈家人怒斥他,章明远说道:“李大人不记得此人是他心胸宽广,可我却记得此人,还是李大人在江州办贪腐案时,这位秦川还是个流寇四处作案,还对当时办案多加阻挠,传言中是此人与那些个被李大人抓的大官有些勾结,所以怀恨在心才多半阻挠!以至于此事一拖再拖,还好李大人当年高风亮节,一再坚持,才将此案办成。这贼人当时还被关了些日子,江州府衙中定有记载!”
章明远越说越气似乎是义愤填膺。
只听得“噗嗤!”一声轻笑,章之和笑出了声,他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倒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章明远听这声气愤地瞪了儿子一眼,章之和笑道:“莫怪莫怪,看章大人这幅样子,臣还以为被告的是您呢,莫不是当年这案子也有大章大人的参与?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被告的是您呢!”章之和这话一说众人皆以为章明远这番气呼呼的辩白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一下子这番话便没了立场。
章明远气得面成了猪肝色,正当他还欲再说就听得一声清亮的男声打破眼前的局面,“既如此相爷还有得辩白,那这些呢?”
众人听这话都纷纷回头,心中满是不敢置信:这声音是光王殿下?他不是死了吗?
只见光王殿下身着玄衣缓步走来,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他身后跟着几人,分明就是芸娘、孙盟主和凌岳,其后还捆着三人,分明就是那白大人,肖宇和万管家。
李致祁原先还算是镇定,看见这几人后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一股恐惧感盈满心头,他清楚的知道他所害怕的不是这个死后复活的光王殿下,他害怕的是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授意,他这两年所疑惑的都说得通了。
朝堂上的人各个是人精,自然是清楚光王殿下千里迢迢带着李相贪污证据回归的重要性,这代表着皇帝要清算李相一党了,再多余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凡才还在义愤填膺的支持李致祁的人都突然噤了声。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孟霍的主场了!
孟霍上前行了个礼,将李相贪污的始末娓娓道来,李相贪污一案涉及极广,远不止江南一地,其中信息往来,金银运送涉及到了地下城池和五湖盟,单这两处便打开了各方运输的关节,其中神龙谷才是相爷资金运送的枢纽所在,他通过各地门生贪污钱财,通过神龙谷的地下河道运送到相爷的各处店铺庄园。而这几人便是认证,证据账本等他们都一一承上。
这个案子涉及之广,金额之多令人咂舌,虽然李相身处高位,大家心里都有了些基本的预想,但当这些金钱的数额和其中涉及的州府数量一一列出,众人才知道什么叫“珍珠如土金如铁”。
最微妙的事情莫过于孟霍讲述和列罪证的整个过程,圣上都没有打断,反倒是静静地听他讲述没有打断,在大家的眼中这就差不多是默许了。
有些原本就同李相一党有些龃龉的人见此场景也站出来尝试尝试性地开始数落李致祁往日种种罪状,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
却听此时芸娘站出,拿出了父母之前搜集的那些所谓“替国贪墨”的证据。一边承上一边扬声道:“民女柳芸娘要状告当今宰相李致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为了掩盖自己贪污的事实逼杀我父,逼嫁我母,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这段话信息量之大令人咂舌,朝堂之上顿时落针可闻。
只听得“咚!”的一声,待皇帝看完了柳萋萋和芸娘的手信后,圣上气急,反手便将桌上木质的镇纸甩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无耻!无耻之尤!来人!讲这贼人压下去!给我查,给我彻底得查!”
令人意外的是,自从孟霍进了大殿,李相便没了声响,除了方才见柳萋萋的手书有些反应外,便没了别的动静。
这人实在是诡计多端,所以即使今日场景似乎是压倒性胜利的局面,但芸娘等人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反应更加大的还是以沈大人为首的反李派,这些年李家一家独大多年,与李家结仇倒也是寻常事,只是都有些敢怒不敢言,如今这一遭,众人都颇有些幸灾乐祸,面对查案和定罪这一差事,三法司和刑部争得事不可开交,皇帝见状有些头疼,他挥了挥手,旁边的公公极有眼色的叫了退朝。
众人并没有马上散去,反倒是重新聚集在孟霍面前,似乎是十分关切地询问着他这两年的近况。孟霍嘲讽一笑:“众位大人似乎是太久没有和我同朝为官,倒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没记错这几位大人可是参过我欺君犯上的?”
大家这才似反应过来,这位爷也不是什么好想与的,离开两年,归来仍是活阎王。众人也纷纷作鸟兽散。
出乎芸娘意料的是圣上退朝后并无另外的召唤,也没有讲孟霍叫去问其中细节。这件事仿佛就停在了李相被抓那一刻。
“这案子莫不是不审了?”芸娘困惑道。
“皇兄这恐怕不是为了不审,反倒是打算好好办理,所以才将人抓了却先不处置。”孟霍点了点她。
芸娘恍然大悟道:“所以圣上是想借着这件事顺便将朝中局势派别看清楚?这时候难不成还会有人壮着胆子去反对圣上?”
“直接反对的倒不打紧,反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混水摸鱼,而且这样一来,谁忠心谁献媚都会慢慢体现出来了。这位可是场大戏,你且好好看着吧!”孟霍道。
局势一如孟霍所料,由于这案子内容翔实,证据证人充足,并无什么纠结彷徨之处,所以不少想要“更进一步”的人都争相要当此案的主审官。
而随着圣上一天几道圣旨怒斥李相狼子野心,这件事情便愈演愈烈,一时间与李相有交集的和没交集的都开始变着法子去状告李相。各种罪证如数家珍,如同众人都亲眼见着他作恶一般。
但仍然是有不少人缄口不言,对此事情仿佛不知道,不想理睬的样子,就这么一闹,朝堂上的局势愈加分明。
约莫这么过了一周,皇帝突然下了个旨意,命令三法司会审,孟霍在一旁协助,尽快查明真相,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这件事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审查过程无比顺序,意外的是连李相也无比配合,审问过程中一问一答毫不费力,由于过分顺利,都让他们有了深深地忧虑。
其实李致祁不是放弃了,而是想清楚了。这件事看此场景必定是皇帝授意去查的,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将事情尽数认下,在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
他约莫猜测这或许是时隔两年皇帝的一个惩罚,惩罚他私自行事,想要害死孟霍。而这场所谓的贪腐案也算是给孟霍一个交代了。不过正因为是个交代,所以李相认定皇帝不会杀他。
皇帝要的是朝堂中多方权力互相制衡,而不是其中一方过于强大,无论是他还是孟霍都无法将对方彻底的灭掉,他们的使命就是要维持各方势力的平衡,要做皇帝最方便最趁手的两把刀。
所以孟霍不会死,他更不会死,正如当年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孟霍置于了必死的境地,而后的两年都是给他的警告,现下恨不得将他所有的罪证都搜集过来像将他直接一次性弄死的孟霍和芸娘也注定失望了。
何况,他还有最后的底牌——太后。他总算明白了这些年太后潜心礼佛的原因了,那便是在等待孟霍回来,或许孟霍之死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李致祁是开心狂喜的,其他知情人或许都是这般冷静地看着他慢慢地走入这个局,看他被权力控制得愈加轻狂,看他不顾一切地走上毁灭的顶端,在狠狠跌下,那些上位者再似乎怜惜地看着他,对他伸出援助之手,重拾往日情谊,让他再次心甘情愿的成为贵人的一条狗。
想到这里,李致祁讽刺一笑,孟霍,其实你也不过是一只被驯的狗罢了!
但事情发展并没有李致祁想象得那般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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