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珂点头:“原璎柠的夫君,柏世安。”
原晔:“当初柏世安为了沐阳王府四处奔走被牵连,原家虽然躲过满门抄斩,只是被判流放,但是皇上心中仍然记恨,于是将柏世安外派岭南做知府。
岭南在难,晖阳在北,天南地北,路途遥远。但念及两家的情谊,这一年来,柏世安一直在想办法寄钱过来。
只是路途实在太远,两边又联系不上,中途打点加上贪墨,落到我们手上的,便只剩这么一点。如今你我夫妻,夫妻一心,这些钱自然应当交给你作为家用支出。”
听到这话,陆珂心里升起小小的愧疚。
原家如今这么困难,柏世安千辛万苦才托人送过来十两银子,原晔全都给她了。而她却还背着原晔藏了一千两的巨额私房钱。
陆珂问:“那原璎柠她现在在哪里?”
原晔目光暗淡:“在路上去世了。”
流放之路是什么样,不用说,陆珂也知道,便自觉不问了。
过了会儿,趁原晔打包其他东西的时候,陆珂跑到床尾将自己藏的钱翻了出来,藏进小衣里。
愧疚是一回事,钱是另一回事。
等原璎慈借了驴车回来,三个人一起将东西搬上车,用麻绳捆好。东西杂七杂八的,看起来不多,真收拾起来,一个破桶都舍不得扔,一趟还搬不完。
吃完午饭,原晔驾驴车搬了两趟,这才搬完,然后又过来接他们。
塞北风沙大,坐在驴车上挺冷的。原璎慈给原窈月围上了头巾避风,也给陆珂拿了一个,陆珂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将头巾戴起来。
三个人坐上驴车,原晔驾着驴车走出荒村。
原璎慈抱着原窈月,陆珂坐在车尾。
驴车外,有一些荒村的人聚集在一起,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那眼神和她刚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麻木又充满嫉恨。
陆珂收回视线,看向原璎慈:“对了,你哥今早给了我十两银子,说是妹夫寄过来的。咱们一会儿路过集市的时候可以用这钱买一些新的床单被褥。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的被子都太薄了。顺便给小满买些笔墨纸砚,一个人在家时可以练练字。”
原家儿子女儿是分开计算的,原晔是老大,下面还有个二子。女儿最年长的原璎柠比原晔小一岁,但仍然排行老大,是三姐妹中的长姐。
陆珂提到妹夫,原璎慈便知是柏世安了。
听到柏世安,原璎慈又想起了原璎柠,心中一片怆然。
岭南与晖阳,相隔千万里,柏世安明知自己所为可能会让皇上再度将他外贬到更远的地方,还是辗转托了许多人,给他们寄来了银子和信件。
她和大哥也托人将阿姐去世的消息带给柏世安,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一来一回,一次通信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中间就算出了岔子,他们两边都不会知道。
所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柏世安知不知晓阿姐已经不在了。
正是搬家的好日子,原璎慈不想破坏气氛,于是将原窈月抱得紧了紧,说道:“咱们的钱还不多,笔墨纸砚又贵,先不急,先买紧要的东西。”
陆珂想了想点头:“那也行,不过就委屈我们小满了。”
原窈月小小的哼了一声:“我就算不练习,字也很漂亮。”
陆珂:“是,我们小满是最棒的。”
原窈月又哼了一声:“你的夸奖一点也不走心。”
陆珂:“那我又没见过你的字,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原窈月:“等搬了家,我写给你看。”
原窈月眼珠子转了转,好奇地看向陆珂:“我听说陆夫人十分注重家教和对子女才华的培养。陆珂,为什么我们相处的这几天,你从未崭露过自己的才华,却反而精通牲畜饲养?”
陆珂被问得噎住了,她抿了抿唇,辩道:“谁说培养才华就是诗词歌赋了,我专攻一技之长不行吗?”
原窈月又哼了一声,一脸‘你继续瞎扯’的表情。
原窈月:“牲畜饲养上不得台面,是下等人才会去做的工作。京城但凡体面的贵族都不会丢了自己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情。”
陆珂怒斥:“你这是偏见。没有农民养猪养羊养牛,难道那些贵族餐桌上的肉都是凭空来的?没肉吃,光吃米饭面条有几个人能有力气干活?你要是嫌弃看低畜牧业,以后有本事一口肉也别吃。”
陆珂学着原窈月的语气冲她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原窈月不爽地试探着问:“养猪很难吗?我看你好像很容易的样子。”
陆珂白了她一眼:“不难,可简单了。你洒洒水,它们不生病不吃东西,自己就会长大跳进屠宰场,分成一块一块的肉,太阳晒晒就熟了可以吃了。”
陆珂不高兴,很不高兴,她以前在陆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大梁低下的养殖水平提出过建议,但是每一次都会被陆家人骂得狗血淋头,骂她低贱上不得台面。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养殖水平低,猪肉牛肉羊肉一股骚味,不懂怎么阉割,不懂怎么放血,不懂怎么提高下崽数,不懂科学喂养,调配饲料比,优化品种,搞得肉的价格那么贵,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
这样的一群官员,不仅不体恤百姓疾苦,反思自己,还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觉得提一句猪羊养殖都玷污了他们士大夫的清名。
呸!
一群不事生产的狗东西。
她好不容易从陆家逃出来了,现在还要被个小丫头鄙视。
气死了。
陆珂脾气一上头,语气就冲,原窈月也不是个柔和的性子,被陆珂阴阳几句,脾气也上了头,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将头扭开,相看两厌。
原璎慈看看陆珂,又看看原窈月,这一大一小怎么一言不合就斗上气了?
原晔余光瞥了陆珂和原窈月一眼,摇摇头,继续赶路。
驴车到了集市,陆珂和原晔下车买东西,陆珂先买了一些吃的和日常用品,棉被之类的,原晔则挑了好几条床单,薄的,厚的,软的,硬的都有。
陆珂拦住他:“你买太多了,我们就三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原晔看了陆珂一眼:“用得上的。”
陆珂歪头,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
原晔又重复了一句:“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扭不过原晔,陆珂只好付了钱。两个人拿着一大堆东西放上驴车,继续赶路。
驴车从小道进入入村小路,小路崎岖,驴车走得摇摇晃晃。不一会儿,陆珂看到村口立了一面半旧的木旗,上面刻着寮字。
昨天过来看房的时候,有江流带路,她和原晔一路说说笑笑,便没注意村入口有没有木旗。
旗上刻寮字,说明这个村叫寮村。
驴车进入小路,距离他们租住的房子就不远了。
很快,到了。
原晔将驴车停在门口,伸手扶陆珂和原璎慈下来,原璎慈再扶原窈月。
之后,原晔将驴车赶回去还车,她们三个人就负责打扫卫生,擦桌子擦窗,把搬过来的东西重新整理好。
很快,三个人就齐心协力将厨房打扫出来了,将锅碗瓢盆一一摆放好。
正要去打扫卧房,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原璎慈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一脸络腮胡子的江大刀。
江大刀惊喜道:“原姑娘,真的是你们啊?我刚才远远地看见你们驾着驴车搬进来,瞧着眼熟,看了许久,不敢认。又犹豫了许久,这才拿了东西过来拜访。”
原璎慈笑道:“真巧,刚才进村时,嫂子和我说木旗上刻着寮字,别不是江大哥你所在的寮村,没想到还真是。刚搬家,家里还没打扫出来,你要是不嫌弃,进来坐坐,喝口水?”
江大刀:“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拜访拜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上次你们给我的小猪真健康,回来后是一点毛病没有,能蹦能跳,吃得还多,才两三天时间,已经长了不少肉了。
我看小猪长得好,一直想感谢你们,就是不知道你们在哪。现在好了,你们搬到了我隔壁。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江大刀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原璎慈:“这是我自己家种的梨和钓的鱼,鱼不大,给你们晚上加餐。”
原璎慈:“这怎么好意思呢?”
江大刀:“你们可是一百文钱给了我两头小猪,这么大的恩情,一条鱼几个果子算什么。”
原璎慈:“那谢谢了,一会儿我们这边忙完了,过去看你和嫂子。”
江大刀:“左邻右舍的,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刚好这时,陆珂拿着抹布走了出来,江大刀立刻兴奋地对着陆珂挥手:“原夫人,是我,江大刀。”
陆珂惊喜地走了过来:“是你啊,小猪还好吗?”
江大刀:“好着呢,可好了,我和我家婆娘都感激您。您刚搬家,要忙的事情多,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事,随时吩咐。”
陆珂:“那多谢了。”
江大刀笑了笑走了。
原璎慈将篮子往陆珂面前递:“还给我们送了梨和鱼。”
“有鱼?”陆珂惊喜道:“那感情好,咱们累了一天了,晚上可以喝鱼汤。”
原璎慈点头:“那我先将鱼放厨房里,等打扫完再说。”
陆珂:“好。”
江大刀回到家,他媳妇矮矮胖胖的李美玲抱着洗衣盆走了过来:“怎么样?是你说的那位贵人吗?”
江大刀点头:“就是当初坑了孙家养猪场,给了我们两头小猪的原姑娘和原夫人。我把鱼和梨都给她们了。”
李美玲放下洗衣盆:“那你把事儿和她们说了吗?”
江大刀:“我不好意思。人家刚搬过来,家里都还在打扫卫生。我这时候说事,显得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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