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坐上了宋璟的马车,往江家租住的破院子驶去。
宋璟的马车内,布置的清雅宜人,点着清新的豆蔻香,颇有贵族子弟的高雅品位。只是江浸月满脑子疑问和紧张,坐在那里,很是不安。
小心觑一眼宋璟淡然闲逸的样子,江浸月忍不住问道:“侯爷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宋璟乌眸含笑,嘴角微弯:“自然是言出必行,不日我会去拜见令尊。”
江浸月更不安了,被宣侯这样的大人物当众定亲,她又和宣侯全无交集,不是有鬼才怪。她不禁掐着裙子上的绣花,细细嗫嚅:“侯爷为什么突然要娶我……”
“想娶就娶,非得要个为什么?”宋璟反问。
“这……”看来这宣侯是不准备回答她了,江浸月皱皱眉,脸上添了愁容。
宋璟斜靠在座椅上,以手支颐,浅笑着欣赏江浸月此刻的模样。
朱红小嘴嘟着,柳眉蹙着,小嘴像是饱满的红樱桃,眉毛像是曲折雾蒙的春山。
肌肤白如堆雪,滑腻的像是瓷胚子,一双眼睛盛着不安,眼角哀哀的上挑,柔媚的像是一团随时会化掉的愁云……嗯,这女人还真是勾人的很,有些难以想象,这般软媚酥骨的妖精会是个小有名气的造园师。
有趣。
小小马车厢里,持续沉默。江浸月被宋璟打量了一路,忐忑了一路,到家时,手心里都汗湿了。
马车停在巷子口,江浸月下车,向宋璟道谢,被宋璟亲自送到了家门口。
自从江家的宅子被没收后,一家人租住在这条清贫小巷,住着个破旧院子。
宋璟看了看此地的环境,眸色深了深,没说什么。
江浸月战战兢兢的向宋璟道了别,一进家门,就见自己的贴身丫鬟秋色,迎了上来。
“二姑娘可回来了,您瞒着老爷他们出门,可害惨奴婢给您遮掩了。”秋色惶急道,“老爷和夫人发觉姑娘不见了,一个劲的问奴婢姑娘去了哪儿。还好姑娘回来了,现下,老爷和大公子正要出去寻姑娘呢!”
江浸月听言有些局促,她是瞒着家人跑出门的,到头来还是被发现了……
“我去见爹。”江浸月咬了咬唇,又道,“秋色,我有些饿,家里还有吃的吗?”
秋色点头:“厨房有栗子糕。”
“我待会儿想吃。”
“好,奴婢这就去拿,给姑娘放在闺房里。”
秋色说完,就快步跑走了,一袭姜黄色的罗裙飘飘的,消失在了拐角。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承接父兄怒火的准备,去见了自己的父兄。
江父名叫江守镇,是江南嘉兴人,被革职前,在工部的营缮司担任郎中,官职不高。长子江修竹之前也在工部营缮司供职,职位在江守镇之下,任得是主事。
这会儿江守镇和儿子江修竹,正要出门去找江浸月,见江浸月回来了,都怔了怔。父子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江浸月有没有什么闪失。待见江浸月全须全尾的,两个男人才放下心来。
“皎皎,你上哪儿去了啊!我和爹都急坏了!”江修竹拉过自己的宝贝妹妹,“袁侍郎那儿子成天盯着你,你还敢偷摸跑出去,也不怕被他抓走!”
江守镇也心有余悸,自责道:“如今,爹护不住你。皎皎,你答应爹,别再跑出去了,爹是真的怕啊。”
江浸月很不好意思,用指头在江修竹的掌心挠了挠,低声道:“爹,大哥,皎皎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这些日子江家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磨得全家人都心惊胆战,很是受挫。
先是江浸月被袁侍郎的嫡子缠住,再是江守镇和江修竹双双被革职,江宅被没收,接着袁侍郎家的就总闹上门来,企图逼江浸月就范。而江浸月的姐姐江晚风,本来定了一门亲事,眼瞅着开春了就要嫁了,因着江家遭难,被退了婚,成了安京城里没人要的姑娘了。
江修竹捏着江浸月冰凉娇小的手,关心问道:“皎皎,你去哪里了,没遇到什么事吧。”这是父子俩都十分关心的问题。
江浸月窒了窒,低着头说:“我……嗯,还好。就是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大家说。哥哥,你去把娘还有大嫂和姐姐都请来吧。”
江修竹不解,和江守镇面面相觑,江修竹去喊了人。
不多会儿,江家人就齐聚一堂,江浸月的生母纪氏,姐姐江晚风,嫂子连氏,全都来了。
江浸月这方将自己出门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紧接着,这间破旧狭窄的正厅里,便爆发出江家人吃惊的叫声。
“宣侯宋璟?!”
“当众抱你了?”
“宣侯亲口说要娶你?”
“真的假的?”
江浸月绞着手指呢喃:“是真的。”
全家人都惊得不轻,相对于颇受盛宠的宣侯来说,江家一家门槛太低,即便江守镇没被革职时,宣侯这样的姑爷也不是江家人敢想的。
再加之,江家没有人认识宣侯。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天潢贵胄,怎么突然就对江浸月青眼有加?
大家全都因此不安起来。
纪氏为人母,最担忧的就是女儿的幸福,“皇家的媳妇怎么是好当的?那宣侯的生母,皙华长公主,据说名声很不好,在外头跟人生了宣侯,府上还养着几个面首,至今也没驸马,还连累宣侯的出身遭人诟病。回头皎皎嫁过去,有这种婆婆在上头,真怕日子会难过。”
江守镇忙小声呵斥她:“你快别说这样的话了,皙华长公主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纪氏朝夫君翻了个白眼:“敢情女儿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
“我……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嘛。”
“老爷你不是不知道,女儿家要是没嫁对人,后半生可都毁了。”纪氏忧心的眼泪在眼底打转,“比起长公主,我更担心皎皎嫁过去了是什么名分。宣侯位高权重,皎皎能当正室吗?”
姐姐江晚风和嫂子连氏,也交换了目光,无不为江浸月担忧。
哥哥江修竹抿着唇,半晌,道:“宣侯为何要娶皎皎?”
这个问题,是全家人忧心的根本所在。可惜,无解。一家人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在心里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不安的像是在等待判刑。
江守镇打算明天携纪氏去拜访宋璟,为了女儿,豁出去了。
这一晚,江浸月近乎无眠,到后半夜才睡着,睡得死死的。
秋色知道江浸月心绪繁杂,没喊她起床,蹑手蹑脚的给江浸月拢好被子,瞅见江浸月露在外头的一段软白无骨的脚踝,不由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家小姐可真是酥人。
江浸月睡得晕乎乎的,突然听见狗叫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怪吵人。
“秋色——”江浸月翻了个身,无意识的嘟囔起丫鬟的名字。结果秋色破门而入,跌跌撞撞朝江浸月扑来,弄出一堆声响,把江浸月惊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秋色扑到了床前,“小姐,不好了!”
秋色大着嗓门,这么一喊,江浸月就是再不清醒也清醒了。
“秋色,怎么了?”
外头狗叫声没完,还夹杂着吵闹声,江浸月意识到可能是家里出事了,就听秋色惶急道:“袁公子又闹上门了,还带来条大狗!”
“你说什么?”
“老爷和大公子在拦着他们。”
江浸月变了脸色,大狗!那狗会咬伤爹和哥哥的吧!
江浸月掀开被子,扯过衣服往身上披,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我过去看看!”
那袁公子今天带来的狗,是他昨天才买的凶犬,专程用来对付江家人的。
袁荣恪认为,他能看上江浸月,那是江家的荣幸,偏偏江家人不识抬举,竟然不把女儿嫁给他当侧室。
结果呢?江守镇父子主持营建的宫殿塌了,父子俩双双被革职,江晚风被退婚,那江浸月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他好心提议把江浸月养在外头,待她怀孕,再抬回府里做姨娘。这样的待遇,对一个罪臣之女来说已经很好了,对不?结果这江家人顽固的跟石头似的,就是不交出江浸月。
袁荣恪三番五次上门要人,无果,一生气,今儿带着几个小厮,牵着凶犬过来了。
他今天要是带不走江浸月,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会儿,江守镇和江修竹正拦在门口,和袁荣恪的小厮们拉扯。
江修竹膝下有个刚一岁的哥儿,哥儿不能经受这场面,江修竹让妻子连氏带着孩子躲进屋。
纪氏和江晚风急切的望着门口的情形,纪氏泪眼汪汪,江晚风厉声道:“袁公子,你这样欺负人 ,就不怕官府找你的麻烦吗?”
袁荣恪轻蔑的指着江晚风:“本公子看上你妹妹,那是抬举她!我爹可是工部侍郎,堂堂的国舅爷!江浸月跟了我,难道还委屈她不成?”
江晚风道:“就算我江家落魄,你强抢民女也是犯了王法!”
袁荣恪鼻子朝天:“你被退婚,没人要你,就别阻着你妹妹跟富贵人!”
一个小厮这会儿挨了江修竹一拳,骂了句脏话,愤愤对袁荣恪道:“公子,这帮人就是不识抬举。依小的看,咱也别和他们浪费时间,直接冲进去拿人吧!”
江浸月匆匆赶过来,正好听见这话,粉面染怒容,呵斥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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