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岚早早就将许明月哄睡下,把偏殿的门轻轻掩上,一回头就看见许怀山已经到了。
许怀山主动开口:“姩姩要在你这里多留几日了,我今晚就要赶回昌宜。”
许青岚的面色凝重,问:“你这次来的突然,是南边出事了吗?”
许怀山点了点头,说:“不止,当初陛下登基并未将先帝所封的亲王赶尽杀绝。我们在江左布下的密探传来消息,寿王同黄家堡有密切往来。寿王手中尚有未交付的兵权,黄家堡如今在江左一家独大且早年是以漕运、私盐发迹,家私丰厚。”
许青岚愕然,“你是怀疑……”
许怀山明白自家妹子未尽之言,说:“是有这个苗头,昌宜夹在中间以后必定风云诡谲。皇宫虽非万全之地,但至少还是安全些,所以我才冒险将姩姩送到你这里。”
许青岚:“昌宜之事何时才可了结?”
许怀山:“不知。”
想了想,许怀山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在姩姩面前稳重些,别看她表面文静,实际上鬼灵精着呢。对了,你嫂嫂已经为她开蒙了,平时记得让她温书,现在已经学到《千字文》了,可以多教她些礼仪,武功能防身即可,还有……”
不等许怀山说完,许青岚直接一摆手,说:“你就放心吧,我都省的。”
许青岚第一次自己带孩子,所以在前几日谨遵许怀山的叮嘱——每日早起陪小明月温书,温完书就在殿外督促她练功。
但往往等妙音进来就会看到两个人双双栽倒在桌子上。
练功倒是坚持的好好的,两人可谓是乐此不疲。
到底还是在坚持几日后,许青岚实在受不住了,眼下是厚重的脂粉都掩盖不住的青色。
最后还是妙珠出主意,说:“娘娘,您不如将小小姐送进国子监,让那里的夫子帮忙教导。”
许青岚闻言眼睛一亮,“对啊,正好过段时间国子监的休沐就结束了。”
说干就干,许青岚知道盛武帝下了朝就会去御书房处理公务,于是吩咐小厨房做了一份银耳羹,直奔御书房去围追堵截。
百福得到贵妃娘娘要来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口候着,望到那道身穿朱樱色诃子裙、头戴凤穿牡丹金步摇的身影后,就连忙迎上去。
许青岚抚了一下自己的金镶红宝石耳铛,微微俯身,道:“劳烦百福公公通传一声。”
百福快步走进殿内,很快就将许青岚请了进去。
盛武帝正端正的坐在御座上,矜持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了?”
许青岚对于盛武帝这幅故作庄重的样子十分牙疼,搁在往日是不会搭理的,但无奈今日是有求于人,依旧笑着将银耳羹端到他面前,说:“臣妾这不是心疼陛下整日操劳,所以特地炖了盅银耳羹,陛下尝尝?”
百福已经很有眼色的带着妙珠离开了,还将门轻轻掩上。
盛武帝简直受宠若惊,将奏折一撂,说:“那朕就尝尝吧。”
见屋里没人了,许青岚也不装温柔小意了,直接往椅子上大马金刀地一坐,直言今天的来意:“今天来除了送汤之外,想让陛下帮我一个小忙。”
盛武帝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许青岚笑靥如花,说:“能不能把姩姩送进国子监呀?”
盛武帝撇了一眼,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说要亲自教她吗?”
许青岚没好气道:“我是要教的,不过我只能教她武功,那些书上的东西还是交给夫子吧。”
盛武帝闻言手一顿,问:“武功?”
许青岚一边往嘴里送栗子糕,一边说:“对呀,而且我发现姩姩很有天赋,我打算教她我最拿手的九节鞭。”
最后,许青岚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明日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而盛武帝坐在御书房久久沉默,那可是九节鞭,想当初许青岚刚进宫是可是谁惹到她,她就抽谁。
总觉得将有很长时间后宫会不得安宁。
许明月极不愿上学堂,不管是昌宜的书院还是京城的国子监她都不喜欢。
尤其,当自家姑母要求自己武功、课业两手抓时顿觉天崩地裂,并试图靠装可怜逃过一劫,“姑母,您是否觉得这样的要求对于我一个年仅八岁的娃娃有些过重了?”
“年仅六岁……”不知许青岚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坚定,说:“可以的,姑母相信你绝不会比燕璟差!”
小明月一头雾水,燕璟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他!
于是许明月拽住一旁妙音的衣袖,问:“妙音姑姑,燕璟是谁呀?”
妙音耐心解释:“回小小姐,燕公子是户部侍郎燕仕邦的独子,与小小姐同岁,明日去了国子监您就能见到他了。”
许明月:“那姑母为何要我同他比呢?他很厉害吗?”
妙音眼神里流露出微妙的同情,“这个嘛,燕公子还是挺厉害的,据说他三岁便可识文断字,四岁就能吟诗作对,五岁便写出了让夫子称赞的文论,别人的开蒙书都是《弟子规》、《千字文》,他的却是《大学》《中庸》。”接着又悄悄地小声说:“不过他的姨母是淑妃,宫里谁人不知淑妃执掌六宫,同我们盛宠不衰的贵妃娘娘是对头。”
“为什么是对头?”
“还不是因为淑妃看不起我家娘娘的江湖出身!”
许明月顿时开始讨厌这位从未蒙面的淑妃,连带着对燕璟也不喜欢了。
毫不意外的是,到了送许明月去上早课的时候许青岚根本就没有起来!
后来还是妙音靠谱,这才避免许明月第一次上课就被夫子训斥的悲惨命运。
国子监并未设在宫中,而是在安定门内大街上。
许明月穿着女监生的服饰,乖乖坐在马车上。
妙音细心叮嘱:“我朝的国子监分为男学与女学,两院分开授课,以不知湖中的和亭为界,互不干扰,但祭酒都是李巍李祭酒。女学的夫子均为朝中女官或宫中有资历的嬷嬷,其中尤以教导礼仪的苏嬷嬷最为严苛。不过小小姐不用担心,娘娘本就不指望您能礼仪、音律、诗赋、文论科科都得甲上。”
许明月攥紧自己的书箱,苦涩地点了点头。
父亲不是说自己是要在宫中陪姑母的吗?也没说还要去学堂啊!
妙音想了想,又补充道:“如若您的同窗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她们皆是别家中娇惯坏了的闺阁小姐,不值得您多费心思。”
“好哦。妙音姑姑不能同我一起去学堂吗?”
妙音别开眼,尽量不去看小明月“忽闪忽闪”的杏眼,说:“自从陛下继位,为了整治皇亲国戚、官僚子弟骄奢淫逸的作风,国子监已经明令禁止携带仆从了,甚至连书童都是配备的。”
“好吧。”
马车缓缓在国子监的门口停下,许明月跳下马车,天青色的裙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她接过妙音手中的小巧书箱,摆手道:“妙音姑姑慢走,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妙音为许明月整了整衣襟、理了理裙裾,笑着说:“好,我相信您,下午散学我就来接您,会吩咐小厨房为您做好炸酥鱼。”
“好哦!”
看着小明月蹦蹦跳跳的身影,妙音奇异地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妙音刚离开,一辆华盖马车就紧随其后。
两名身着监生服的小女娘缓缓下车。
其中一名额上点着朱色花钿的女娘看向许明月,问道:“那是谁?怎的以前没有见过。”
另一名稍稍落后半步的小女娘瞧了瞧,说“确是没有见过,不过刚才送她来的是宫中的妙音姑姑,许贵妃的人。”
闻言方姝晴撇了撇嘴,轻蔑道:“估计又是上不得台面的井底之蛙。”
安菁连忙拉住她的袖口,说:“你低声些,莫要口无遮拦,被人拿了错处。”
方姝晴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行吧。”
安菁叹了口气,若不是她的父亲是工部尚书,而自己的父亲正好在方尚书手下做事,自己决计是不会同这个口无遮拦的娇蛮小姐走到一处的!
许明月刚踏进学堂,扑面而来的就是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哇,你的耳铛好漂亮!是祥玉阁的最新款式吗?”
“是啊,我足足花了两个月才排到的。”
“你唇上的口脂是哪家的?颜色真水灵。”
“荣福斋新推出的花色口脂,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盒。”
…………
许明月看着这些三两成群,聊得热火朝天的同窗们,感觉自己同她们格格不入。
直到看到靠窗的那道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无他,那名女娘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正入神地看着手中的书本。
许明月朝她走去,将书箱放在脚边,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友好地打招呼:“久仰,我姓许,名唤明月。”
那名女娘猛地惊起,下意识将书本藏在书桌下,直到看到旁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娘,这才缓过神,小声说:“久仰,我姓陈,名唤姣姣。”
许明月靠近陈姣姣,问:“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你刚才在看什么呀?”
陈姣姣的脸上渐渐染上红晕,身体越发靠近墙壁,手中的书更是藏得更加严实,声音细弱:“可以,在看书。”
许明月刚想继续交谈,最好将陈姣姣结交成自己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刚刚还聊得兴致勃勃的女娘们这时都围聚刚到的两个人身旁,语气里满是恭维和羡慕。
“方小姐今日的装扮可真娇俏!”
“方小姐额上点的可是牡丹花钿?”
“方小姐身上的监生服竟是蜀锦制成的!”
…………
许明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恕她眼拙,她们讲的花钿、蜀锦等等自己是一个也不认识!
许明月悄悄地同陈姣姣咬耳朵:“她是谁呀?”
陈姣姣也低声回答:“你说的应该是方姝晴,她是工部尚书的嫡女,家境优渥又颇受宠爱,据说还同明宣侯府的小侯爷定了亲,是京城有名的闺秀。”
虽然许明月似懂非懂,但不妨碍她连连点头。
[撒花][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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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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